“對不起有什麽用！你說了多少遍對不起就能把我的妹妹複活嗎？”

    林麟還是個傷員，身體沒有完全恢複，就在病床上，被杜漢雅一拳拳擊中，臉上沒有絲毫痛苦的表情。

    “我以為你什麽都忘了，忘了多好，啊！”杜漢雅接著喊著，“我不用靠任何人了，我隻有我弟弟了，他現在是我唯一的親人了。”

    “為什麽，為什麽我會再次遇到你？我本以為我們再也不會有交集了，你已經什麽都不記得了。你忘了我和小春，忘了小琴，多好！”

    “可是你跟我說你全部都記起來了，你記起了什麽，啊？我們不需要你的同情！”

    “你記起來了嗎，不！你什麽都不知道！”

    歇斯底裏的杜漢雅已經把準備控製住她的齊武和竹葉彤打翻在地，哪怕蘇玲美和滕杏椋都無法勸阻她。

    看著林麟被自己按住喉嚨，整個人掛在在牆上，但臉上沒有表現出痛苦的表情。

    那之後，林麟突然消失。哪怕最後再次見麵，他也忘記了自己，忘記了小春。杜漢雅不會忘記，小春再次看到林麟時的喜悅，也不會忘記，他知道林麟忘了自己時的失落，以及他臉上的強顏歡笑。

    “這是什麽表情？啊！你以為你做出一副看起來很悲傷的表情我就會原諒你嗎！”杜漢雅大喊，“小琴就是你害死的，就是你！”

    突然，林麟的雙眼瞪大了。那不是因為身體的不適，而是看到了什麽。

    “小……小春……”

    杜漢雅：？！

    聽到林麟的話，杜漢雅放開雙手，她沒有管地上的林麟是否因為沒了束縛而咳嗽不止，不去管齊武扶起了竹葉彤，甚至都沒有管自己的兩個姐妹。在回過頭的一瞬間，她看到了一個背影，瘦小如小女孩一般的身影，在他周圍漂浮著點點亮光光，那是由於急速轉身而甩出的淚水反射的光芒。

    肖春文的身影。

    “小春！”杜漢雅伸手準備抓住肖春文，可惜她沒有體力奔跑了，體力不支直接倒在地上。

    嗚嗚嗚……

    多年來的偽裝在這一刻被徹底撕碎，那個被鎧甲封住的內心如今暴露出來，那是一個被傷害得傷痕累累的心，是無論如何都無法縫補的心。

    當堅硬的偽裝不再，脆弱柔軟的內心暴露出來的隻有哭泣。

    林麟蹲在杜漢雅麵前，不知道該怎麽安慰她，連伸手的勇氣都沒有。

    “阿麟……”杜漢雅雙眼模糊，她仿佛看到了四年前的那個少年，那個笑容燦爛的的少年，她抱住林麟。

    四年前，那個天真的少年，對著三個無依無靠的孩子，豪言壯誌說出要保護她們一輩子的話。從此，三個孩子冰冷的世界出現了光芒。

    那個時候，杜漢雅抱住了林麟，一如現在一樣……

    “走，我們去找小春，去找小琴。”林麟拉住杜漢雅的手，他們沒有在意周圍人的目光，雙雙跑出醫務室。

    劉星芸低垂著頭，看不見她臉上的表情。齊武想要勸阻，可最終還是收回自己的手。

    夕陽染紅半邊天，林麟和杜漢雅還在尋找肖春文可能出現的地方。他是一個不愛說話很少走動的孩子，能去的地方隻有那幾個。可是，兩人找了一個下午也沒有找到。

    看著杜漢雅的眼角還掛著淚痕，林麟焦急地喊著肖春文的名字，卻找不到他的身影。

    “阿麟。”熟悉的聲音又一次響起，林麟知道了。

    他拉起杜漢雅的手，來到圖書館，走進熟悉的資料館。在那個小室內，林麟看到了肖春文，雙眼還有些紅腫，看來剛哭過不久。

    肖春文緊緊抱著這個少女，頭被人輕輕撫摸。順著那雙手，林麟和杜漢雅的目光上移。深藍的頭發沒有遮擋住她的臉，兩人能看到那張溫柔地笑臉，如同陽光般溫暖。

    林麟又好多問題想問，有好多話想說。可看到那張笑臉，天真無邪，然後所有的話語都融化在口中，變成悲傷，內疚，還有不舍……

    “其實我也不知道自己怎麽了。”杜漢琴笑著說道，“一開始我以為自己真的死掉了，不過好像真的是這樣。可是呢，等到我突然有意識的時候發現自己已經來到了訓練地。”

    “沒想到能夠在這裏遇到姐姐和弟弟，還有阿麟。”杜漢琴的笑容逐漸失落起來，“尤其是看到姐姐和弟弟有新的朋友，好開心，想著要是自己也能加入就好了。可是，現在大家好像都看不見我了。”

    “不會的，你在這裏啊，我和阿雅還有小春都看得見你，他們一定會啊！”林麟上前拉住杜漢琴的手。

    他的記憶恢複了，可眼前的少女卻不見了，他不想這樣。可是，小琴卻沒有被他拉起。林麟的手仿佛抓住空氣一般，身體因為慣性甩了出去。

    肖春文也沒能抱住小琴的身體，直接穿透過去。

    三人不可思議地看著眼前的這一幕，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麽。

    “看來我真的死了呢。”小琴笑得有些苦澀，眼角晶瑩，“在地下碰到傅盛的時候我就知道了，六年前我就……”

    “不是的！”明明自己已經再次見到了妹妹，卻要再一次忍受分別的痛苦。杜漢雅沒能忍住，淚水奪眶而出。

    “你沒有……沒有……”杜漢雅最終也不敢說出那個事實。

    “現在的我隻不過是一堆不確定元素聚集而成，類似於靈魂一般的東西。這種東西如果沒有載體，最終是會消散的。我已經多活了六年，能夠再一次看到你們，已經很滿意了。”

    “不確定……元素？”林麟又一次聽到這個名詞。

    “我也不知道那是一種什麽東西，如果真的要解釋的話可以單純的理解靈魂，或者意識吧。”小琴說道，“或許我的存在本身就是傅盛創造的。”

    “那我現在就回亂區，去傅盛的基地，一定有辦法把你複活的。”

    “沒用的，真的。”杜漢琴的雙眼如同決堤一般，淚水湧出。

    “阿麟，還記得當初我們相處的那一個月嗎？你把手伸了出來，告訴我們隻要所有人的手疊在一起，無論相隔多遠都能感應到。”

    林麟苦笑著，兒時幼稚的想法卻在這裏再次呈現。

    “所以，無論我們相隔多遠，大家都能感應到的對吧。”小琴伸出手。

    林麟下意識伸手，卻被杜漢雅打斷。她眼中的淚水越流越多，林麟第一次看到杜漢雅哭得這麽傷心。也是這一瞬間，他明白了杜漢雅的心思。

    這一疊，便永不再見了。

    “姐姐，這是我們的最後一次了。”小琴的聲音變得沙啞粘稠。

    杜漢雅很害怕，她的身體不斷地顫抖，沒有伸出手的勇氣。最終，她的手被林麟抓住。她看到，林麟的另一隻手抓住了肖春文的手。

    於是，四個人的手又一次疊在一起，如同當年一樣。隻不過，當初的四人臉上洋溢著笑臉，對未來充滿希望，可現在，四人的臉上是擦幹的淚水，麵臨的是再一次分離。

    在四人的手接觸的一瞬間，小琴的手逐漸發出白色的光芒。那光芒包裹著小琴的全身，隨後，她的身體變成無數光粒，消散在天空。

    周圍的聲音似乎被被光粒吞沒，而消散的光粒越來越大，逐漸將三人包圍。在最後一刻，小琴看到了姐姐不斷呼喊的身影，看到了她的雙手不斷抓取著什麽。

    她也看到了那個膽小的弟弟撲在林麟的懷裏，不斷抽泣著。

    同樣也看到了，那個已經擦去淚水的少年。

    “再見了。”小琴說完最後一句話，完全消失在空中。

    他們三人，也消失在這片白光中。

    ……

    “阿麟哥哥，阿麟哥哥。”那是劉星芸的聲音。

    林麟睜開雙眼，看到跪坐在地上的劉星芸。他拍了拍自己的腦袋，突然想到了什麽，慌忙環顧四周。

    身旁是昏睡的杜漢雅和肖春文，沒有小琴的身影。

    他們昏睡的地方，是資料館的一處小室。房間還在，可裏麵的人已經不見了。

    “到底發生什麽事了？”林麟問道。

    “阿麟哥哥你不是和杜漢雅一起來資料館查資料嗎？”劉星芸關心道，“阿麟哥哥你才剛恢複身體，在這裏睡著了會著涼的。”

    “阿芸，你還記得小琴嗎？”林麟突然問道。

    看到劉星芸愣神的表情，林麟知道了答案。

    “不好意思，自己好像做了一個奇怪的夢。”林麟笑了笑。

    在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裏，小琴完全消失了。林麟對齊武和葉吉恪試探過，可他們都不知道小琴是誰。不過，令他慶幸的是，杜漢雅和肖春文還記得她。

    雖然有的時候自己會因為這件事而在訓練時分神，可每當自己伸出手，總能想到那個深藍發色的少女，仿佛她就在自己身邊。

    無論相隔多遠，總能感應到的吧。

    “喂，阿麟，訓練結束了嗎？”杜漢雅問道。

    她不再對自己冷冰冰的，聲音很輕柔，臉紅紅的，顯得有些可愛。

    “走吧。”林麟將虛擬頭盔放下，與杜漢雅一同離開訓練室。

    突然，林麟好像聽到了什麽，轉過身，卻什麽也沒有發現。(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