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雅，我……”林麟不敢看她的眼睛。

    “為什麽？”

    林麟什麽都說不出口，他的雙手還抓住杜漢雅的肩膀，感受到她身體的顫抖。

    杜漢雅不斷忍著，一直忍著，卻再也忍不住了。

    淚水劃過她臉頰，順著嘴角劃落，鹹澀的感覺一瞬間在她的腦海中化開。

    一瞬間，她覺得眼前的男孩距離自己那麽遙遠，為了靠近男孩，她前傾身體。

    一股阻力擋在麵前，林麟地雙臂用力，阻擋了杜漢雅的接近。

    “我……對不起。”說完，林麟瘋了似的，跌跌撞撞逃開。

    留下杜漢雅一個人，跌坐在天台上。

    “好了，就看到這裏吧。”李良關掉了虛擬投影。

    馬悅還沉浸在驚訝中，說不出一句話。

    李良隻是靜靜地收起一起隨後打開燈。

    麵對突然出現的燈光，馬悅下意識眯起眼。

    “你一早就知道嗎？”馬悅問道，“知道林麟會拒絕杜漢雅。”

    “說實話，真不知道，隻是有那個感覺。”李良坐在沙發上，“投影一開始也是準備給星芸看的，不過她沒有給我這個機會。”

    “如果有機會，你打算什麽時候給她看？”

    “這就不知道了，說不定等接吻之後吧。”李良隨意答道，他好像根本沒有考慮過這種問題。

    看到李良輕鬆的神態，馬悅突然覺得眼前的班長有些陌生。

    “你呀，總是覺得自己能夠替她做決定，可你能替她做一輩子決定嗎？”李良說道，“你以為她這幾天都是來陪我訓練的嗎？”

    馬悅不知道班長怎麽突然這麽問。每天晚上回到宿舍，劉星芸總是對自己說出一天的經曆，主要就是與李良的訓練。

    “每次訓練她都很努力，很刻苦。而且她也按照你教的方法笨拙地接近我，不過，她隻是想從我這裏學到更多戰衣的用法而已。”

    隨後，李良深吸一口氣：“你知道她這麽做是為了什麽吧？”

    “我隻是不希望她做了什麽錯誤的事情。”馬悅恍惚道。

    “什麽是對，什麽是錯，這種事情，誰知道呢。”李良苦笑一聲。

    “能問最後一個問題嗎？”似乎是有些累了，馬悅坐到李良身邊，“如果星芸沒有拒絕，你怎麽辦？”

    “吻下去，沒什麽好說的。”李良不假思索。

    “那可是她的……”

    “初吻是嗎？”李良說道，“那種東西，有那麽重要嗎？”

    馬悅懷疑自己聽錯了什麽。

    “是不是我在教室的時候隻是和你們聊書本上的知識，所以你們就認為我是個完美的人了？”李良接著說道，“我來自亂區啊。”

    亂區。

    聽到這個詞，馬悅的腦子一下子炸開，曾經的記憶湧現出來。悲憤的力量灌輸在掌中。

    啪

    馬悅一巴掌打在李良臉上。

    “喂喂，打的明明是我，你為什麽要哭啊？”李良輕聲問道。

    “你們你們男人沒有一個是好東西，林麟是，你也是！”馬悅哽咽著隨後哭著逃開。

    聲音漸漸消失，氣氛再度安靜下來。不知過了多久，李良輕笑一聲：“你說是，就是吧。”

    “女人，也一樣的。”李良的雙眼有些濕潤。

    那一瞬間，這個看似成熟穩重的李良，露出難以言表的疲態。

    突然，他雙眼的濕潤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如鷹般銳利的雙眼，好像那個穩重的李良又回來了。

    “差點以為這裏真的就剩下我一個人了。”李良擦了擦眼角，“你的東西不要了嗎？”

    窗邊，瘦小的身影出現。

    “我的東西，當然要拿走。”肖春文抹了抹眼睛，有些倔強道。

    “讓星芸看到那場直播，隻為了讓她死心，卻最終讓一切都成了泡影……”

    “值得嗎？”李良問道。

    “為了表姐，為了偶像，什麽都值得。”肖春文收起投影儀，走了。

    路上，肖春文邊走邊哭。他不停地抹著眼淚，可越抹越多，到最後，雙手全都濕透了。

    “預言是真的，杏椋姐的預言是真的。”路上，肖春文喃喃自語。

    “偶像，我不想你隻是朋友，隻是搭檔。哪怕我隻是個沒用的國王，可我也想你和我，表姐一起變成家人，真的好想……”

    杜漢雅望著離自己越來越遠的身影，心裏隻覺得被什麽挖去，剩下好大一塊空洞。

    哐當！

    林麟是撞到了什麽東西，發出好大的聲音，一下子砸醒了失落的杜漢雅。

    嗬嘿嘿……

    杜漢雅沒來由地笑出了聲。

    緊接著，笑聲越來越大，越來越癲狂。等到狂笑過後，隻剩下支支吾吾的哭聲。

    杜漢雅的雙眼流不出一滴眼淚，可從她口中發出的聲音變得沙啞，聲帶混著粘稠的液體，連吐詞都不再清楚，即使現在有人出現在她麵前，也聽不清她在說什麽。

    自己究竟在期待些什麽啊，杜漢雅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說到底，自己與林麟並沒有多深的感情不是嗎？

    他曾經把自己和小琴還有小春都忘了，忘得一幹二淨。哪怕小春再次出現在他麵前也沒有一點印象，哪怕小琴奇跡一般地出現了，他也不過是憑一種固有的善意接觸她。就算自己這幾天與他接觸很多，兩人也不過才剛剛開始而已。

    杜漢雅不斷說服自己林麟沒那麽重要。可是，為了小春，在自己昏迷的時候，他站出來麵對高元他們。在亂區，為了救小琴，為了救自己，他獨自一人麵對過亂區最強大的敵人。

    他笨拙，沒有心眼，與他在一起的日子很平常，似乎兩人的生活隻有吃飯和訓練，並沒有像電影裏麵的男女主一樣有著激烈而曲折的感情經曆。可是，這對杜漢雅來說，都是最幸福的時刻。

    在那個破敗不堪的家裏，連喝飽水有時候都是一種享受，有時為了撐過最冷的時候，杜漢雅能好幾天不合眼，生怕一下子就睡過去了。

    在自己瘋了的那個晚上，為了生存，她殺害了父母。之後為了生存，她忍受著別人的毒打。

    對其他人而言，一天隻能待在家裏麵，等著家人回來是一件無聊的事情，但對杜漢雅來說，這種平淡溫暖的日常是一種遙不可及的奢望。

    真正讓她得到這種奢望的，就是在自己身邊那個木訥的少年。哪怕這種奢望隻有短短一個月的時間，對她而言，那是一段永遠無法忘懷的記憶，也是她這輩子感受到的最溫暖的場景。

    “阿麟……”杜漢雅已經說不出話來，勉強開口之後，大腦一陣眩暈，就這麽昏了過去。

    林麟跑出老師的辦公大樓，中間不知道撞了多少次牆壁，也不知道跌倒過多少次樓梯。

    自己為什麽要逃？林麟不知道。在聽到杜漢雅說的話之後，心中好像有什麽東西被撞到，很痛，好像什麽寶貴的東西碎了。

    那個東西是什麽為什麽自己要拒絕杜漢雅的告白自己好像在害怕什麽，是什麽林麟不想去想這些問題，可這些問題一直糾纏自己，他隻有不停的逃，似乎這樣就能甩開這些問題。

    當！

    由於跑得太急，林麟一頭撞到路燈上。林麟扶著燈柱，抬起頭，看到眼前的建築。一瞬間，他仿佛感覺不到疼痛，雙腳緩慢地走向那裏，同時嘴裏輕輕說著：“小琴……”

    不知不覺中，他來到了訓練地的資料館。在這裏，他與小琴相遇，也是在這裏，他與小琴分別。

    “小……”林麟突然聽到一陣哭聲，正當他轉身的時候，兩顆紅色的塑料圓球滾落在他的腳尖，上麵還連接著紅色的橡皮繩。

    那隻是兩個頭繩，紅色的圓球不過是簡單的裝飾物，但對林麟來說，那絕不是簡單的頭繩。

    第一次見到小琴的時候，她就是用這種頭繩紮的雙馬尾。

    “小琴！”林麟激動得叫了起來。

    順著頭繩滾落的方向，林麟抬起雙眼。一個女生摔倒在地麵上，好像是因為摔疼了，雙手不停地抹著眼淚，可是她並沒有顯眼的深藍色頭發。

    “阿麟哥哥。”摔倒的女孩是劉星芸。

    “星芸？”林麟沒來得及撿那對頭繩，忙趕到劉星芸身邊，將她扶了起來。

    “阿麟哥哥！”

    劉星芸一把抱住林麟地脖子，像是找到了依靠，微弱的抽泣聲變得越來越大，最後放聲大哭起來。

    “好了好了，沒事的，有我在這裏。”林麟拍打著劉星芸的背，不斷安慰她。

    他不知道劉星芸怎麽了，但見她哭得如此傷心，應該是受到了很大的委屈。

    時間不知道過了多久，劉星芸的哭聲也漸漸變小。雖然她已經沒有眼淚，但身體還是不斷抽搐。兩人坐在地上，林麟就在劉星芸旁邊，什麽也不問，隻是輕輕地拍著她的後背。

    “是不是李良讓你受什麽委屈了，還是馬悅？”林麟慢慢問道。

    劉星芸很乖巧，每晚都準時回宿舍，平時接觸的人隻有馬悅和李良。

    劉星芸搖頭。

    “是黑隊他們又來搗亂了？”

    劉星芸繼續搖頭。

    “是……”

    林麟還沒有說完，劉星芸再次搖頭，而且搖得很猛，很快，像是要把腦海裏麵的想法全部搖出來。

    “阿麟哥哥……”過了一段時間，劉星芸才慢慢開口，“我是不是特別不好的女孩子？”(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