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5章家家都有難念的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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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劉明遇倒好。
因為曬鹽的成本低,又有提純解析的技術,所以遼東的海鹽不僅成色好,品質佳,關鍵是價格低,就算東林黨不解前嫌,拉著江浙鹽商。
一樣不是劉明遇的對手,鹽已經被劉明遇打成白菜價了,現在山西商人已經不碰鹽了,因為他們生產得越多,虧得越多。
為了衝擊山西商人的鹽業市場,劉明遇居然把鹽價炒到每石三錢銀子,也就是三百文,相當每斤鹽兩文多錢。
由於科技的提高,曬鹽技術持續改進,遼東的食鹽生產,采取了半機械化作業,一個成熟的鹽工,可以管理成千上百畝的鹽田,一個月的產量就多達萬石,而且鹽田的麵積從多達二百多萬畝。
這讓山西商鹽無比頭疼,這是人幹的事情嗎
但是,劉明遇不僅僅幹了,而且幹得非常徹底。
打廢了山西商人的鹽業,又開始鋼鐵,從原來鋼鐵每斤兩百文,也就是一噸鋼鐵四百兩銀子,又被劉明遇直接砸成一噸鋼鐵價值十兩銀子,相當於每斤五文錢,這可就要命了。
山西商人同樣控製著大大小小的私營鐵礦,以及大量的鋼鐵生產份額,這些鋼鐵都被他們高價賣給了建奴,結果劉明遇截斷了晉商與建奴的陸上通道,至於海上,那同樣是劉家軍的天下。
這樣以來,晉商的鋼鐵隻能在大明銷售,可是每斤的售價五文錢,他們連本錢都賺不回來,這年頭鋼鐵的生產成本就高達一百多文。
隨著鹽和鋼鐵,劉明遇就利用遼東的高產農作物,比如說玉米、土豆、紅薯,製作成澱粉、麵粉,衝擊中原的糧食市場。
晉商與江南商人聯合,妄圖抵達劉明遇,然而問題是,掌握著大量資源的劉明遇,完全以量欺負人。
遼東糧食所到之處,一片哀號,五錢銀子一石的土豆麵粉跟三四兩銀子一石的、短斤缺兩的小麥或者黃穀,傻瓜都知道該怎麽選,土豆種植麵積越來越大的後果就是糧價一路下跌,哪怕是大災之年也很難再出現糧價暴漲。
現在這貨更加過份,在遼東、大員、呂宋地區大興紡織業,四處搜羅棉花,注意,他們出售的可不是棉布,而是成衣!
這樣做的後果就是山東、河南、湖廣等地的棉花價格應聲而漲,棉布的成本大幅上升。這下好了,晉商賴以繁榮的幾項產業無一例外遭到了強有力的挑戰。
尤其是製鹽、鋼鐵、棉紡業,遭到的衝擊尤其嚴重,這兩項可是晉商和江南商人的命根子啊!現在有人對著他們的命根子死命猛踹,他們如何忍得了!
於是,在這種情況下,晉商和江南商人背後的金主坐不住了,在北京西山,召開會議。
一名一位紫衣白須老者咳嗽一聲,聲音低沉:“你們到底還要多久才能扳倒那個姓劉的”
江南豪商的大金主,可不是無權無勢的商人,而是背景超級深的門閥,門閥在唐朝名義上滅亡了,事實上呢,隻不過換過一個殼子,繼續活著,而且活得相當滋潤。
大金主發話了,而且不加任何掩飾的表達了對他們的強烈不滿,阮大鉞和錢謙益都額頭冒汗,噤若寒蟬,完全沒了在千萬人麵前談笑風生、出口成章的瀟灑。
另外幾位華服老者同樣一臉惱怒的瞪著東林黨的重要骨幹們,對他們的不滿意都是寫在臉上的。
那個該死的劉明遇,似乎他生命的全部意義就在於給他們東林黨添堵,甫一出道就大煉鋼鐵,直接打垮了東林黨的鋼鐵產業;然後隆重推出遼東鹽,直接在產量和成本上輾壓他們。
錢謙益望向周延儒,悠然問:“我等發起的倒劉風潮進度如何”
周延儒苦笑:“現在全國上下對我等都是一片罵聲了,誰還關心我等在做什麽!那些村野愚夫都讓那賊子給蒙蔽了,聽信了他的謠言,誤認為我等都是些自私自利、眼高手低、隻會黨同伐異的無能之輩,哪裏還聽得進我等的苦口良言!”
在座幾位的臉都微微發燙,這些評價放在他們身上可真是再恰當不過了。當然,他們是不會承認的,打死也不會承認,打不死更加不會承認!
錢謙益拿起報紙掃了兩眼,一臉厭惡的扔掉,說:“粗鄙不文,毫無文采,這樣的文章也有人信”
周延儒笑得更苦。
這就讓人頭疼了。
這一場大會,很快就演變成了訴苦大會。
“劉明遇這個王八蛋,太混賬了!”
“真是太可惡了,真不是東西!”
“對,對,對,拚鋼鐵把我們拚垮了,拚食鹽把我們拚垮了,還要打我們棉紡絲織產業的主意!”
“遼東那邊,銷路斷了,完全沒了收入!”
“一大家子,吃喝拉撒,處處花錢,這日子是沒有辦法過了!”
也有人比較客觀:“劉明遇的優勢在於他擁有先進的水力機械,可以大量使用機械代替人工,效率倍增,成本卻大大降低,有這樣的技術撐腰,遼東的商人在收購棉花的時候自然是異常豪爽,通常都是用比咱們高出一成的價格拿貨!”
“他們這是非法竟爭,哄抬物價!”
“最可惡的是用這麽高的價錢拿到棉花,織出來的布卻是低價賣給製衣廠,然後製衣廠將棉布製成衣物再出售,上市價格好像也隻是比咱們的棉布還要便宜一些!”
問題就是這麽操蛋,打價格戰,這就逼得東林黨背後的金主們商人不得不出更高的價格去收購棉花,否則他們的作坊可就要斷頓了。
還沒完,為了保住市場份額,他們不得不降低棉布價格,否則客戶都跑去買遼東地區出產的紡織物了,這一個來回,他們損失可就相當的大了。
資本最大的目的就是追逐利潤,在東林黨的大旗下,他們的生意可以順風順水,自然圍繞在東林黨旗下,可現在東林黨的大旗不靈了,於是,他們開始改換門庭,卻讓東林黨體會到了切膚之痛。
就在這時,周延儒站了出來:“諸公,並非我得無能,實是溫黨把持朝政,他們與劉賊同流合汙,偏袒包庇,再加上劉賊又有些許戰功,在聖上麵前頗為受寵,倉促之間想扳倒他並不容易!”
周延儒與溫體仁聯手,把錢謙益入閣之路斬斷,然後又利用成基命、何如寵、錢象坤三個明哲保身,各個擊破。
最終,周延儒不是溫體仁的對手,被溫體仁趕下台。
周延儒感覺,東林黨最大的錯誤,就是沒有在這個逆天的怪胎嶄露頭角之前就將他掐死,如今劉明遇已成氣候,既擁有一支所向無敵的精銳之師,又擁有徽商、豫商、遼商的全力支持,還有一份報紙幫他打口水仗抹黑對手,想對付這麽一個怪物,談何容易!
紫衣老者對周延儒這番話並不滿意:“那你們到底要多久才能扳倒他要知道,此人在世上一天,我等就不得安寧!”
“劉賊實力雄厚,又蒙蔽了聖上,想靠以往的諷議朝政將他拉下台是不可能的,唯一的辦法,就是……”
周延儒用力一咬牙,透出幾分瘋狂:“換一個內閣!換一個完全支持我等的內閣!”
這也是東林黨的一慣作法,不配合就換人。東林黨解決那些自己難以解決的難題的唯一辦法就是換人,換皇帝,換內閣,換主子……
從明朝的皇帝暴斃的很多,像朱常洛,像朱由校。
主流曆史輿論一直給我們的灌輸印象就是,天啟大概是一個隻會做木匠的白癡皇帝,還是個文盲,喜好的除了做木匠,就是吃喝玩樂。
而《明史》中關於明朝中後期皇帝的記載喜歡說反話,越是昏庸就越賢明,越是賢明就越是昏庸。
玩一輩鬥爭的朱常洛,雖然沒有登基,就開始重振朝綱,針對製定了一係列改革,可惜還沒有來得及實施就玩完了。
這不由得讓人玩味。
現在的問題是,因為曹化淳的變數存在,內宮他們伸不去手了。
周延儒其實還真冤枉溫體仁了,溫體仁還真不是包庇劉明遇,他與劉明遇非但沒有利益關聯,反而有著嚴重的利益衝突。
因為劉明遇炮轟的士紳,可是溫體仁這個首輔的基本盤,周延儒失去了他的得意門生張溥,他的戰鬥力其實隻剩不到一半,不說一半,就連三分之一都不到了。
與張溥相比,周延儒這個老師就是一個書呆子。
周延儒很想重回內閣,可惜,他回不去了,因為錢謙益不同意。
錢謙益雖然鬥不過溫體仁,但是對付周延儒還是沒有問題的。
大明的內閣首輔,就是人生的巔峰,無論是名,還是利,都可以做到雙收。
周延儒是東林黨人,他上位對東林黨自然有好處,問題是,他錢某人也想坐坐那把椅子啊!扳倒了溫體仁又讓周延儒上去,何時才能輪到他錢某人!
周延儒獲得東林黨的幫助,準備借勢倒台溫閣,錢謙益前腳與周延儒坐在一起商量倒閣,後腳他就把周延儒賣了。
轉手與溫體仁合作,準備狙擊周延儒再次入閣。
溫體仁並不是東林黨人,他與東林黨人的關係一向微妙,一方麵對東林黨人大加打壓,但另一方麵又對東林黨有頗多倚重、合作之處,隻能說,他跟東林黨還真是一對相愛相殺的好基友。
從錢謙益那裏得知,周延儒這個好基友的密謀之後,溫體仁連生氣的力氣都沒有了,拿著密報連連苦笑:“倒閣,倒閣,又是倒閣!這幫偽君子,真的把倒閣當成包治百病的萬能金丹了,真以為換個人坐到老夫這把交椅就對付得了那個姓劉的了”
他現在的處境相當的不妙,簡直就裏外不是人。從表麵來看,他這屆內閣是自張居正之後最成功的一屆了,先是遏製了流寇泛濫之勢,穩住了局麵,接著廣寧大捷,殺敵俘敵多達五萬,實乃遼事以來第一功;挾此大勝之威,明軍以秋風掃落葉之勢殲滅了被堵在伊洛河穀和流竄入真定府的五十萬流寇,困擾大明二三十年的流寇之亂終於被平定了。
這赫赫戰功,就算跟明初相比也並不遜色多少,他這個首輔,理應名垂青史。
讓他萬分尷尬的是,這些戰功跟他似乎都沒有什麽關係,廣寧之戰是劉明遇打的,平定流寇也是盧象升一手包辦,沒他什麽事。(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