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館內，雲若凡和蕊娜獨居一室之內，在確認了無人能夠監視他們談話之後，才將通訊水晶拿出來與遠在西郡沙林的烏貝進行聯係。

    “你們平安抵達真是太好了，我之前還在猶豫要不要出兵援助你們。”烏貝見到二人安然無恙，這才鬆了口氣。

    “目前還沒人敢明著來攻擊我們，隻能使些暗處的下作手段。”蕊娜不屑地說道。

    “你們那裏部署得怎麽樣了？”雲若凡問道。

    “呼林多商會的人手已經進入了莫法達爾的主要城市，很快就能建立起合適的情報網絡。宿北華、盧沙厭以及辛圖·蝕月分作三隊去往了獅踞城、千羊城、豐騂城，如果到了交戰的時候，他們將從內部發起攻擊與克羅恩的前鋒軍配合。”烏貝說道。

    “提醒他們，莫法達爾對入城者戰鬥力的管控非常嚴格，讓他們盡量保持分散，偽裝成商旅人士，不到必要的時候千萬別聚集在一起，以免打草驚蛇。”雲若凡特意囑咐道。

    東雷王朝有強大的軍事力量作為支撐，因此他們能夠允許各界人士輕鬆進入境內各個重要城市，即便有心懷不軌者施行破壞活動，軍隊也能迅速鎮壓。可是莫法達爾就不同了，他們的正規軍事力量相當薄弱，一旦城市陷落便很難反攻回來，因此這個國家對於外來者有著相當大的警惕。

    雲若凡這邊的部署已經完成，就等著明日正式會麵時探探這個三王子托埡·貝吾的口風。

    另一邊，托埡在安置好雲若凡之後也沒有閑著，他在自家府院裏接待了一位古斐爾的商人代表，所談之事正與雲若凡一行人有關。

    “尊貴的三王子殿下，我受古斐爾‘白駱駝’商會股東會委托，請求您裁治一位新入赫萊貝城的外邦人。”商人代表恭敬地說道，同時向托埡遞上一份文書。

    “如果這個外邦人違反了律例，交給法院處理即可，你們古斐爾商會不是最擅長打官司嗎？何必來煩擾我。”托埡不耐煩地說道，他正在準備明天的會麵，可沒心思裁斷什麽雞毛蒜皮的商業官司。

    “王子殿下，赫萊貝城裏目前隻有您能夠裁治這個外邦人。”代表說道。

    “你說的是誰？”托埡心底突然有種不祥的預感。

    “正是代表瑪沃南之主帝鴻宥前來與您會麵的雲若凡。”代表禮貌且平靜地說道。

    托埡倏然起身，臉上露出憤怒的神情，但很快又被強行壓下去，他克製住情緒，問道：“你既然知道他是代表至強者而來，又為何在此說這荒唐的話？”

    “回稟王子殿下，這並不荒唐。雲若凡一行人在昨夜入住了位於西郡沙林與赫萊貝城商路之間的駱駝營驛站。但是在今日淩晨時分，雲若凡和他的人馬突然襲擊了驛站，並且殺害了上百名驛站雇員和入住商隊人員，其中還有兩名古斐爾籍的行商。白駱駝商會對旗下驛站遭遇這樣殘忍無道的災禍感到憤怒，但隻要您願意裁治雲若凡，以枉殺無辜將其問罪，白駱駝商會願意與您達成和解，不會上升到政治層麵。”代表語氣平和但卻透著嚴厲的殺意，咄咄逼人。

    “上升到政治層麵？”托埡已經被商人代表的威脅給激怒了，他憤然說道：“雲若凡並非莫法達爾的公民，亦沒有對莫法達爾犯下罪行，我沒有權力進行裁治！”

    托埡不在乎雲若凡是否殺了人或是為何殺人，他隻清楚如果自己當真要拿下雲若凡問罪的話，且不說這次建交的機會要胎死腹中，更是會得罪一個恐怖的三頭聯盟。這個聯盟擊敗東雷軍隊的事情可才不過兩個月。

    “如何進行處置是您的決定，我隻負責傳達白駱駝商會股東會的決定，我必須告知殿下，如果三日之內，您或是莫法達爾政府仍舊對此置之不理，那麽古斐爾官方將介入此事，帝國政府非常重視公民在境外經商的權力和安全。”商人代表留下了最後通牒，然後優雅地離開。

    “混賬！”托埡大怒，一腳將案台踹了個粉碎，這個商人代表如此威脅自己無異於侮辱莫法達爾，他作為王室的尊嚴又如何能站得住腳。

    這時，一個須發皆白但卻精神抖擻的老者從內堂裏走入院子，他名叫鐵無崖，本是東雷王朝的玄武北州軍營裏的一員法師統領，又為東雷大家族“鐵氏”的子弟，因為家族內鬥遭人暗害，不得不逃離出境，受了三王子托埡的恩惠便留在此處給他擔任幕僚。憑借出色的耳力，他已經將商人代表說的話聽得清清楚楚。

    “老師，古斐爾的商會實在欺人太甚……平日裏幹涉莫法達爾的內政不說，今日居然還要逼迫我向……”托埡見到鐵無崖便客氣地問候，盡管名義上鐵無崖是他的幕僚，但他卻相當敬重這位老法師。

    “好了好了，我都聽到了，商會來勢洶洶似乎並不是為了懲治凶手這麽簡單，他們是阻止你和瑪伽侖、瑪沃南和威蘭法爾的三頭聯盟建立關係，以捍衛古斐爾商會在此地的利益。”鐵無崖一眼便看出了其中的利害關係。

    “還請老師指點！”托埡誠懇地說道，他是整個莫法達爾出了名的好戰派，但是對於政治博弈卻知之甚少，如今他被國王派來督守赫萊貝城獨當一麵，各方關係之類的問題必須要依靠鐵無崖才能妥當處置。

    鐵無崖捋了捋花白的長須，思索了良久仍然沒能想出一個穩妥的解決辦法。他從地上撿起商人代表送來的記載著雲若凡在駱駝營驛站殺害商人的案卷文書，臉色開始變得難看起來。

    “老師，這是怎麽了？”托埡原以為這文書裏隻是記載著雲若凡一些莫須有或是無關緊要的罪名，但現在看來情況比他預計的要嚴重許多。

    “我原以為還有周旋的餘地，但是……罷了，你先看看吧。”鐵無崖將文書遞給了托埡。

    文書上的第一頁便寫道：

    古斐爾帝國沙良公國，白駱駝商會旗下驛站駱駝營，於公曆三千二百零一年四月十三日遇襲，致使包括兩名帝國商人在內共計一百二十人罹難。經白駱駝商會雇員、駱駝營驛站管理員阿古仕證實、古斐爾商人聯合會核定，確認罪犯為當日入住駱駝營驛站的雲若凡及其下屬五百人。

    現沙良公國司法處授予白駱駝商會境外處置之權，飭令白駱駝商會及時緝拿罪犯，以當地法律進行審判裁定，以捍衛古斐爾商人在外合法經營的權力和帝國公民在外的人身安全。自此文書傳達之日起三日後，若所行之處不允裁辦，則轉由沙良公國以帝國法令審決。古斐爾帝國、沙良公國將保留包括但不限於采取軍事行動的一切手段。

    簽發者：沙良公國司法處、古斐爾商人聯合會。

    而後幾頁還有阿古仕的證詞、雲若凡的個人資料等些許相關信息。

    古斐爾商人遍布整個元界，早期經常出現各地的律例與古斐爾帝國法令相衝突的情況，如果要古斐爾的司法機構統統介入的話，恐怕不到一周整個司法體係就要被龐雜的商業糾紛給壓垮……於是古斐爾出台了一部境外經商的根本性法案《古斐爾公民境外經商管理總則》，限定了古斐爾商人若是在外產生商業糾紛、遭遇犯罪等情況一律按照當地法律處理。隻有當古斐爾商人沒有平等地得到當地法律的保護時，古斐爾司法機構和政府才會出麵介入。

    “如果按照莫法達爾的法律裁定的話，雲若凡必然會被判處死刑。可這簡直是扯淡！他可是尊者帝鴻宥的親弟弟，怕是我這剛一抓人，明天他們就要帶著人來將赫萊貝城攻陷！”托埡陷入了兩難境地，無論是古斐爾還是帝鴻宥，沒一個是他或是莫法達爾能夠招惹的。

    “哪怕是沙良公國也不敢招惹帝鴻宥，於是借著這處戲碼逼著你去惹怒對方，然後形成敵對局麵，這樣沙良公國商人在莫法達爾的利益才能得到鞏固。哎……說白了還是一個護食的問題，隻是我們被拋到風口浪尖上了。”鐵無崖扼腕歎息道，他縱然能夠看清局麵，但卻於事無補，隻能想出一個不是辦法的辦法：“王子，將這件事上交給國王處理吧。”

    “絕對不行！讓他來處理……他就隻會割肉！恐怕又是兩邊賠不是和稀泥，最後在送上一大筆錢吧！如此沒有尊嚴的行為，我決不允許！”盡管托埡已經火燒眉毛了，但卻仍然拒絕上交給國王也就是他的父親處理，並且語氣中充斥著不滿與憤恨。

    也許托埡的意氣用事很容易招致禍端，但鐵無崖很欣賞他這種無畏的勇氣，老牌帝國古斐爾注重積累財富和爭奪權勢、年輕的帝國東雷王朝注重勇武進取和保土開疆。作為曾經的東雷人，鐵無崖自然受著年輕帝國的思潮影響，而正是這種思想決定著他會支持托埡的作法。

    “既然王子不願意妥協，那麽隻剩一步險棋可走了……你即刻去見雲若凡，切不可以官方的身份，要秘密進行。將古斐爾要處置他的事情合盤告知，看看他那邊是個什麽反應。如果順利的話，你就能將這個燙手山芋甩給雲若凡，那樣我們還有周旋的可能；如果不順利，你就以他現在陷入政治爭端為由，驅逐出莫法達爾，那樣或許同時得罪了雙方，但還不至於到撕破臉麵的程度。”

    鐵無崖給出自己的最終決策，隻等托埡作出決定了。

    “隻要能保住莫法達爾的尊嚴，哪怕事後被問罪我也不在乎！我即刻去找雲若凡談！”托埡毫不猶豫，立刻動身。(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