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萊貝城。

    雲若凡采取來自地球現代社會的司法訴訟模式，成功地為自己爭取到了大量時間。果然如他所預料的那般，白駱駝商會的代理律師恭璞占就算有再強的訴訟經驗也解決不了政治根本帶來的影響，被糾纏不清的地域法條文搞得焦頭爛額。

    又結束了一天的法庭辯論，雲若凡回到了公館，蕊娜急匆匆地將他拉進房間。

    “大人已經準備開戰了，明後天，烏貝便會率領駐軍向赫萊貝城開拔，很快就要兵臨城下了。”蕊娜說道。

    “好！可算是要開打了，這些天在法庭裏都要把嘴皮子磨破了。””雲若凡興奮地說道，他早盼著進攻了。

    “尊者大人希望咱倆在城內製造混亂，最好能破開城門，讓烏貝的軍隊直接入城。”蕊娜提議道：“我的看法是抓住托埡·貝吾，逼他投降。”

    雲若凡沉默了，盡管一開始他便抱著利用托埡的心態而來，自知二人遲早要翻臉交戰，但這些日子以來的交往，他明白托埡雖然性子急，可骨子裏卻是個忠於國家、有情有義的人。

    “你怎麽一副優柔寡斷的樣子？我有尊者大人賜予的湮滅之矛，你有精靈宗師打造的寶刀寶甲，咱們勝算極高啊。”蕊娜見雲若凡猶猶豫豫的模樣，不解地問道。

    隻是雲若凡根本不是擔心戰力問題，他隻是有些過不去心頭的坎，今日的情況與當日出言相救豹首族有所相似，但最大的不同則是他不相信托埡願意倒戈屈服。

    “那就暫定如此吧，如果劫持不了他，咱們就另想辦法破開城門。”雲若凡也一時想不出更好的方案了。

    “咚咚。”敲門聲響起，外頭傳來一陣聲音：“雲大人，總督為您準備了晚膳。”

    門開之後，一如往常。數十道精致的菜品被行雲流水地擺滿了整個餐桌。唯一不同的是，在雲若凡和蕊娜正要用餐的時候，托埡也到來了。

    “托埡王子。”雲若凡起身問候。

    “誒，咱們就不用拘禮了，看看，我給你帶了什麽。”托埡說著擺了擺手，身後的仆人捧著兩個精致的小禮盒送到雲若凡手上。

    “拆開看看，包你滿意。”托埡笑道。

    雲若凡也沒客氣，當場打開第一個禮盒，頓時有些驚訝。

    禮盒中是一支做工極其精巧的煙鬥，由自然學會培育的淮鐵木打造，煙嘴采用了極為名貴的精靈玉石，表層還繪有頗具琺琅彩風格的圖案。另一個禮盒中則裝著一包香氣濃鬱的煙葉，也是自然學會培育的精良品種。

    “這禮物可……真是太棒了。”雲若凡也算是個癮頭頗重的老煙民，正如帝鴻宥嗜好美酒一樣，雲若凡則酷愛香煙，隻是因為帝鴻宥不喜，才沒在母基地表露出多少。一旦出去執行任務，身上總是要帶上一兩條。

    “本來我早該送你禮物的，隻是不清楚你喜歡什麽。正好前幾天見你抽煙，索性就將這支煙鬥送你了。”托埡笑嗬嗬地說道。

    雲若凡感受著淮鐵木細膩的品質，有些愛不釋手，隨即他又打開第二個禮盒，聞了聞裏頭的煙葉，頓時煙癮大氣，也不顧什麽場合了，直說道：“我現在就想試試。”

    “當然，雲大人喜歡就好。來人呐，取火折子來。”托埡笑道，雲若凡越歡喜，他也越高興，這證明自己這個禮送對了。

    “不用了，我這有。”雲若凡說完，將煙葉捏出一小撮放入煙鬥，然後取出隨身攜帶的都彭打火機點燃。實際上現在有木片會更好些，但也顧不上了，以後有空再慢慢品。

    蕊娜見了雲若凡的言行舉止不由地微微皺眉，怕他失態會有損帝鴻宥在外的麵子形象。

    “喝……呼……”一陣綿長的煙氣從雲若凡的口中呼出，吞雲吐霧永遠能夠幫助他短暫地忘記眼下的煩惱和壓力，何況抽得還是托埡送來的上等煙葉。

    幾分鍾後，氤氳煙氣飄散到天花板，煙鬥裏的葉片也已燃盡。雲若凡敲幹煙鬥裏的煙灰，然後說道：“多謝王子相贈禮物。”

    “客氣了，如果不是白駱駝商會從中阻擋，雲先生已經到獅踞城和我父王締結起外交關係了，是我無能，讓你在這裏耽擱了這許多時日。”托埡帶著歉意說道。

    雲若凡見托埡真誠致歉的模樣，心裏更加不是滋味，他下意識想拿起煙鬥在抽上幾口，但回過神來又改換成端起酒杯敬托埡，同時說道：“王子，這杯酒敬你，願你今後平安康健。”

    “也願你，還有我父王，帝鴻宥尊者，今後平安康健。”托埡笑著舉杯。

    今夜，雲若凡和托埡相談甚歡，起碼在托埡看來是如此。不知不覺已然是深夜，托埡開懷離去並且自認為此番大大增進了同雲若凡的友誼，而雲若凡的心裏卻是愈發的不是滋味。

    回到家中，剛剛踏入府院大門，便見其老師鐵無崖等候多時了。

    “你今晚是和雲若凡待在一起？”鐵無崖沉著臉問道。

    “正是，學生與雲若凡相談甚好，白駱駝商會的案子很快也將了結……”托埡如實說道。

    “都什麽時候了，還說什麽案子。”鐵無崖急切地打斷道，他將托埡拉到自己的房中關上門並且施加了一層隔絕音聲的法術，著急地說道：“你是真不明白現在的局勢嗎？”

    “老師此話何意？”托埡仍然是懵裏懵懂。

    “誒呀……”鐵無崖長歎一口氣，說道：“我剛從獅踞城回來，你知道王都現在是個什麽情況嗎？你父親已經將他所控製的三萬人馬全部交給你大哥，調度到豐騂、千羊二城駐守，馬上就要打仗了！”

    “和誰打？難道是……帝鴻宥！”托埡雖說有點後知後覺，但也總算回過神來了。

    “更糟！瑪伽侖那邊傳來消息，瑪卡南已經同意派烏達古協助帝鴻宥了，現在莫法達爾麵對的可不僅僅是一個瑪沃南，而是整個三頭聯盟！”鐵無崖悲歎道。

    “瑪卡南怎麽會？他們可還有幾萬匹飛門駒的訂單在豐騂城，他就不怕？”托埡憤怒中還帶著疑惑。

    “嗬……飛門駒，你真應該多出去走動走動，聽聽商人們帶來的消息，帝鴻宥給瑪伽侖和威蘭法爾牽頭，以後會有大批精靈馬供給，瑪卡南還會看得上你們的飛門駒嗎？”鐵無崖冷笑一聲，說道。

    “豈有此理！虧得我還和雲若凡推心置腹，沒想到他竟然如此害我！我現在就帶兵抓了他！”托埡暴怒起身，就要衝出門去。

    “胡鬧！現在抓雲若凡隻能是給他們提前進攻的借口，我們現在必須思考計策！”鐵無崖急忙閃身過去攔住托埡，避免他將事情推向難以挽回的地步。

    “還有什麽計策可言？莫法達爾都要亡國了！”托埡怒拳砸向門板，整扇房門頓時碎成木塊，連同附著在上頭的魔法一並摧毀。

    “孩子！孩子！你必須要冷靜下來，你想抓雲若凡甚至是殺他泄憤這都不難，可之後你和你父親你大哥包括整個貝吾家族都要給他陪葬！我們現在就是要想出一個辦法保住你的家族，如果有可能，哪怕繼續當個執政傀儡也好，以前又不是沒這樣做過！”鐵無崖掣住托埡的手臂，好生勸阻道。

    “又是傀儡……先是做盧特人的奶牛，再是做古斐爾的殖民地，現在又要當三頭聯盟的傀儡。”托埡已然淚目，他緊握的雙拳正代表著此刻悲憤的心情。

    盧特人滅亡不到一年，整個莫法達爾都處於前所未有的放鬆之中，因為他們終於不用再每年上繳牲畜、錢財和戰馬給盧特人了，可沒想到更大的危機轉眼又至。托埡憤怒，憤怒於自己乃至整個家族的無能，身為執政者卻不能保全國家。隨後，托埡又感到害怕，不僅僅是對於不可戰勝的強敵的畏懼，更害怕家族的覆滅、骨肉分離，以及莫法達爾的子民，托埡不希望國家再遭受一次當年盧特人大遊掠時的慘劇。

    憤怒使人衝動，畏懼使人退縮，兩者中和便是暫時的冷靜。托埡現在就處於這種冷靜之中，他緩緩開口道：“老師……我該怎麽做？怎麽做才能保全家族？”

    鐵無崖見托埡似乎冷靜下來，才慢慢放開他，輕聲說道：“必敗之戰我們不能打，為今之計隻有快速聯合起商人們，控製住城市的經濟，這樣三頭聯盟才不敢對我們痛下殺手。另外，古斐爾尤其是沙良公國不應該對此視而不見，立馬向他們求援，隻有如此，我們才有左右逢源、夾縫求生的可能。”

    “讓我再想想。”托埡失落地走向自己的房間。

    “王子！沒時間想了！唉……”鐵無崖見托埡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索性心一橫，先行一步帶人去控製赫萊貝城中的商人。

    鐵無崖也是逼不得已，如果莫法達爾陷落，自己作為東雷王朝的前法師統領，一時間也難以尋覓到合適的新安身之處。(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