獅踞城，總督府。

    烏貝力挫敵軍的消息已經傳到，官員們紛紛前來祝賀。

    “總督大人，烏貝城主首戰得勝，士氣大振。屬下建議立刻增兵支援赫萊貝城，將古斐爾聯軍阻擋在邊城。”吉格·冬嶺提議道。

    “軍機大事，何等重要。你們不熟戰局，不要隨便發表意見，退下吧。”雲若凡心平如水。

    其實雲若凡何愁不想出兵迎擊沙穆汗聯軍，但此刻敵強我弱，烏貝雖獲小勝，但卻沒有傷到聯軍筋骨。情勢所迫，雲若凡作為莫法達爾的最高長官，不得不慎重行事。

    “報！瑪沃南指揮中心來函！”傳令兵送來一封密函。

    “什麽！”雲若凡取函一看，臉色大變。

    信函上寫著：赫萊貝城不可出一兵援救，敵軍必陷於豐騂城。

    “信上寫了什麽？”雷恩見雲若凡神色突變，便問道。

    雲若凡將信遞給雷恩，雷恩一見也是不解。

    “赫萊貝城是莫法達爾最重要的商業城市，且又是保護全境的第一座屏障，怎可輕易放棄？帝鴻宥是不是過分相信克羅恩的能力了？”雷恩也感到十分疑惑。

    “我並非是不相信大哥的決斷，隻是有些……唉。”雲若凡是心疼烏貝。

    接連數日，在土魁公國的犴角犀抵達前，陽遷和安東·凱木斯都接連發動數次攻城，汲取了首戰失利的經驗，後幾次攻城雖都被烏貝抵擋下來，但人員傷亡已是大大減少。反觀烏貝雖然連勝數次，但炮彈、箭矢消耗極多，而且更重要的問題是缺糧。

    赫萊貝城是商業城市，日常運轉離不開交通運輸。如今連戰數日，城池封鎖，城中倉庫所存糧食物資消耗的速度遠遠超出了烏貝的預期。

    “立刻發布城主令，即日起實施宵禁，一切日用物資限量供應。”烏貝開始采取必要的措施。

    “大人，遊俠密報，有些商人已經在暗中囤積了不少物資，他們想等著圍城日久之際發國難財呀。”烏貝的智囊曼冉·古藤提醒道。

    “竟有此事？立刻將那些商人抓起來！”烏貝怒道，他這些日子拚命守城，不曾休息一刻，居然有人在暗地裏給他刨坑。

    “萬萬不可！此時若逼急了他們，必生內亂。依屬下看，可私召他們而來，好言相勸並重金賒買其物資。退敵之後，欠款還與不還尚可相機行事。”曼冉連忙勸阻。

    烏貝連勝敵軍，傲氣十足，不肯再受這些氣。他沒有采納曼冉，當即召來城防軍主將蘭奇，命令道：“你即領所部五千人馬挨個搜查城中商會的倉庫，若有未經報備私藏物資者，以囤積居奇的罪名抓捕。”

    “末將領命！”

    曼冉歎聲而退，哀道：“不聽我言，必自取其禍……”

    蘭奇遂領其兵對赫萊貝城各大商會倉庫展開搜查，僅半日時間便抓捕了上百名商人，其中有四人還參與了烏貝同商人們召開的戰前會議，認捐過錢糧。

    泰瑪聞訊急來城主府求情，那些商人或多或少都與他有交情，其中幾人還是他的親家。最重要的是他自己也囤積了上千萬頭風幹牛羊和數十萬噸糧米，隻是還沒有查到他頭上而已。

    “烏貝大人，他們雖有過失，但犯不著如此大張旗鼓的捉拿呀。”泰瑪道。

    “哼！我在前方禦敵，他們倒在背後掘牆，豈有此理。我已決定，今日被捕之人，一律不赦，斬！”烏貝已是經過了戰爭洗禮的軍人，話一出口，殺氣騰騰，嚇得泰瑪冷汗直流。

    入夜時分，城中廣場燈火通明。

    施刑的鍘刀下落著上百顆血淋淋的人頭，這些死去的商人們未經法院審判便被烏貝以囤積居奇、煽動生亂的罪名斬殺。

    “任何膽敢在守城期間囤積居奇的人，我烏貝在此保證，當日抓捕，當日即斬，一律不赦！”烏貝拔劍，霸氣而言。

    城中居民紛紛喝彩，但觀刑的大商人們不免有種兔死狐悲的傷感，畢竟自己不久前剛向烏貝認捐了不菲的錢糧物資，此刻卻是將遭死命。

    泰瑪立刻召集豪商們秘密商議對策，但他沒注意混進來一位神秘人士。

    “原以為烏貝善通人意，卻不想又是一個克羅恩。”

    “克羅恩要錢，棄財尚可保命，可烏貝這家夥……唉，我的幾家倉庫還壓著不少貨，隻怕諸位明日就要看我人頭落地了，嗚……”

    “大家都有囤貨，以前盧特人圍城的時候，哪次不是這樣做的？”

    泰瑪也是垂淚，歎道：“人心難測，早知如此，我就該將財產全都轉到古斐爾了。”

    “泰瑪老板此言差矣，莫法達爾本就是你們的，烏貝也好、雲若凡也好，都是侵略者。”人群中的神秘人士露出真容現身說道，他正是鐵無崖。托埡死後，他悔恨不已，想要報仇雪恨。期間他為避免被人盯上，一直保持著低調。

    “鐵大人？多日未見……您可有相救之策？”泰瑪和豪商們趕忙問道。

    鐵無崖在赫萊貝城中的聲望極高，當初若不是他私下聯絡商人、打通軍士，雲若凡和烏貝也沒法兵不血刃地拿下城池。

    “為今之計，隻有投靠古斐爾。”鐵無崖道。

    商人們也有這個心思，古斐爾重視商業，商人們的日子太好過了。再加上烏貝此時一逼，他們的心便更加倒向反水了。但經過一番清算之後，莫法達爾那些沙良公國的買辦基本都被殺絕了，泰瑪也正是借此機會成為赫萊貝城中最富有的豪商，現在根本沒有與古斐爾聯係的門路。

    “鐵大人，我等都願意投靠，隻是無有門路啊。”泰瑪道。

    “門路我這有，無須擔心。你們在軍隊裏應該都有親信吧，讓他們克日反水，倒戈一擊。不必擔心事不成，古斐爾已經出動了犴角犀，赫萊貝城的城牆根本不可能抵擋。”鐵無崖擔任東雷王朝的法師統領時，帝鴻宥還沒來元界，當時東雷王朝的主要戰略對手便是古斐爾，他當時學習了許多古斐爾戰獸的知識，深切地知道犴角犀的厲害。

    鐵無崖成功唆使豪商們反叛，緊接著他又暗中聯係赫萊貝城軍營之中的舊部，密謀反叛。

    次日清晨，晝霧、烈明兩位公爵不想破城之功轉送同淨鄂，於是命令軍隊又一次發動進攻，這次攻勢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強烈。烏貝抗擊得十分吃力，對方的攻城火炮在成千上萬士兵以生命為代價的掩護下，行進到了能夠轟擊城牆的位置。

    “咣！”古斐爾的火炮轟擊到城樓上，炸翻上百名士兵，導致防禦陣列出現混亂。

    “不要亂，保持陣型。塔台集中火力給端掉敵軍的火炮！”烏貝不避炮矢，沉著指揮，但局麵卻在進一步惡化。

    “城主！西城門遭遇猛烈進攻，敵軍已經攀上城樓！”

    “東城門告急！”

    接連的告急軍報令烏貝分身乏術，赫萊貝城的士兵訓練不足，根本無法與古斐爾軍隊正麵交鋒。古斐爾的攻城士兵並不需要搭雲梯，他們的臂甲上裝有法力吸附裝置，縱使極其光滑的牆麵也可附著。烈明公國的刺骨豹則尤其可怕，它們經過馴導，可以在牆麵肆意攀爬，一旦上得城樓，每隻刺骨豹依靠其掠食者凶殘的本性能夠輕鬆虐殺十多個普通兵士。

    “不要節省箭矢、炮彈，絕不能讓刺骨豹和多頭蛇靠近城門！”烏貝交待一聲便轉戰西城門，那裏的軍情更加急迫。

    西城門的防線已經徹底亂了，上百隻刺骨豹攀上城樓，將弓弩手殺得狼狽不堪。烏貝剛到西城門便遇一刺骨豹迎麵撲來，得虧他躲避及時，豹爪離他的喉嚨不過兩公分而堪堪掠過。

    烏貝當頭一劍刺死，隨後發令道：“一半人護住炮台，讓炮台壓製敵軍前進，另一半人隨我清除城樓的上豹子！”

    一番苦戰之後，烏貝又立即去解東城門之危，輾轉鏖戰之間已是疲憊不堪，渾身是傷。所幸烈明、晝霧公國也難以承受如此巨大的代價進行攻城，這場攻防戰從清晨直至黃昏，情形隻可用慘烈來形容。

    城樓之上，過道間仿佛被血水洗過一遭，敵我兵士的屍體橫七豎八地倒作一堆，大多不成人形、死得慘烈，烏貝甚至沒辦法分清這些陣亡者歸屬何方，隻得安排人收作一處，集體火葬。城牆之下，攻城而死的士兵甚至堆成了一個又一個的“土丘”，血流漂杵……

    “啊……嗚……”許多未經如此慘烈戰鬥的莫法達爾士兵垂淚不已。

    “不許哭！如果你們不爭氣，城裏的民眾也會是這個下場！”烏貝怒喝。

    “我看未必……”一年輕軍士在旁低語，不想被烏貝聽見。

    烏貝揮劍斬之，投屍於城下，怒道：“再有出言擾亂軍心者，立斬！”

    赫萊貝城的士兵除烏貝帶來的精靈親兵外大都是本地居民，他們中懦弱畏戰者眾多，起初烏貝大勝時尚軍心高漲，如今戰事一陷入白熱化，他們便生出退意。

    夜間，烏貝在城主府塗藥包紮傷口。

    曼冉匆忙而來，道：“城主，遊俠來報，今日敵軍攻城之際，城中豪商們動作不斷、似有不軌！”

    “看來你所料不錯，必須除掉內患，否則城將不保。”烏貝道。

    “屬下即刻帶兵去辦。”曼冉道。

    “不，令蘭奇率城防軍去辦。我有更重要的事情交給你……我早向克羅恩請求援救，但他卻以墨石公國進攻為由推諉，你即刻乘獅鷲星夜前往獅踞城求援，務必要向總督當麵講明情況。”烏貝說道。

    “屬下遵命……”曼冉領命而退。

    城防軍主將蘭奇一直是赫萊貝城居民，並且曾經受過泰瑪的大恩，因此昨日查抄倉庫時刻意避開了泰瑪。但現在烏貝卻讓他將城中的許多豪商抓起來，其中也包括他的恩人，這令他十分為難。加上今日的苦戰，赫萊貝城的多數士兵已經不願再戰，因此他最終決定反水，秘密前往了泰瑪的居所……(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