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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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一隻小狐狸

    攝政王掐著我的後脖子對我怒吼:“我在乎的是錢嗎?你偷的是老子的貞潔!”

    我驚了。

    既然不在乎那把你的錢都給我吧!

    我願意替你承受富冠四國這種巨大的痛苦!

    第1章 吃了你的雞,認你做大哥

    “蘇浣枝,你老實說,和你發生關係的男人是誰?”

    姑姑麵無表情地逼問我。

    我正在太陽底下懶洋洋地躺著曬我的尾巴,姑姑這架勢嚇得我連狐狸尾巴都抖了抖。

    知道多半是東窗事發,我往自己的尾巴裏縮了縮,試圖博取姑姑的憐憫,“姑姑,我承認我是拿了人家一點東西……”

    姑姑臉一板,“什麽東西?”

    我顫顫巍巍地伸出爪子,爪心裏躺著一坨赤金,“還剩這一點……”

    姑姑一副氣得肝疼的模樣,“你到底拿了隔壁攝政王什麽東西,人家十萬大軍都跑來咱們青丘門口列陣了!”

    我聞言腦子瞬間震驚到空白。

    明明聽說那家夥連床都是金鑲玉的,為什麽要為了區區身外之物這樣大動幹戈?

    姑姑擺擺手,“反正你姑姑我是保不住你了。”

    她說著走過來拎起我的後脖頸,“蘇浣枝,我替你爹娘養了你五十多年也算是仁至義盡,你已經是一隻成熟的狐狸了,應該為自己的行為負起責任,我現在就把你交出去,生死有命,你自求多福吧。”

    然後我可憐的後脖子又飛快地轉了一遍手。感受到身後熟悉的威壓,我連耳朵都癟了下來。

    大丈夫能屈能伸,我果斷道,“我錯了。”

    上方傳來一道沉沉的聲音:

    “錯哪了。”

    最好的檢討就是努力彌補自己犯下的過錯,我深以為然,於是道:“錢我會還你的。”

    然後聽到一聲冷笑。

    我就這樣從青丘國的帝姬變成了萬方國的階下囚。

    關押地址:萬方國攝政王府。

    我叫蘇浣枝,是一隻血統高貴的狐狸。

    我是青丘帝姬,我姑姑是青丘女帝,因為爹娘早逝,從小我就隻能在姑姑的淫威下苟且偷生。姑姑其實也沒什麽不好,就是一心求仙問道,成天就吃些清湯寡水,害得我的胃也跟著一同遭殃,而且一同遭殃的隻有我一隻狐狸。

    自從我第一回去廚房偷吃被發現,王宮的廚房就成了整個青丘防守最嚴密的地方,青丘的結界術稱霸四國,然而最頂尖的結界術都被姑姑用來防著我偷吃了。

    終於我忍無可忍,設法逃到了隔壁萬方國。

    萬方國國如其名,薈萃了萬方奇人與珍寶——尤其是四國名廚與天下美食!但到了萬方國我才發現,外麵的世界雖然很精彩,但是需要金子和票子才能享受。

    饑腸轆轆的我最終決定自己動手豐衣足食。

    我出城本意是要尋找獵物,卻意外地捕捉到一陣似有若無的誘人香氣,頓時忘記了自己的初心,循著香氣的方向拔足狂奔——

    最後我確實如願見到了我所渴望的東西。

    ——烤雞!

    不過,色澤金黃烤得流油的雞旁邊,還坐著一個黑衣男人,周身散發著生人勿近的可怕氣息。我一看就知道自己打不過,也不敢貿然上去觸黴頭,而那隻雞又牢牢地定住了我的腳。

    我咽了咽口水,在一旁的草叢裏默默地蹲守起來,心存僥幸地想,興許他看我可憐,能給我剩隻腿呢?

    沒多久,那男人就開始不慌不忙地動手吃雞了。

    我眼睜睜地看著,瘋狂咽口水。終於,那男人吃雞的手停了下來,他問道:“想吃?”

    雖然沒看我,但我知道他的話是對我說的。我猛烈地點頭,萬分期待地看著他,然後我聽到他說:

    “不給。”

    這人腦子怕不是有什麽大病?眼看整隻雞就剩了倆腿,我已經開始絕望時,一隻雞腿朝我襲來——

    我身手敏捷地抓住,驚喜得忘了道謝。三兩口吃完,我意猶未盡地舔了舔嘴,再次將目光投向了那個男人。

    他似乎被我的吃相驚住,手裏握著另一隻雞腿還沒來得及下口。在我熱烈的目光下,這隻雞腿最終也落入了我腹中。

    他沉默地看著我吃完。

    我抹了抹嘴,聽見他問:“你餓了多久了?”

    我心裏一動,預感到麵前可能是一張長期烤雞票,於是我眨了眨眼,淚盈於睫,“我這輩子從沒吃飽過。”

    我指一指地上被啃得精光的雞腿骨,“這是我有生以來吃過最好的東西。”

    他打量了我一眼,帶有明顯的懷疑,最後問道:“你怎麽進來的?”

    我誠實地答道:“兩條腿走進來的呀。”

    他的目光更懷疑了,“十八道結界,你就這麽走進來了?”

    我猶豫了一下,“也許,是因為我是用跑的?”

    這人又問:“你進來幹什麽?”

    這還用問嗎?我又指向了地上光滑的雞腿骨。

    男人悟了,“你們狐狸鼻子都這麽靈嗎?”

    他的修為顯然比我高,能看出我原身也不稀奇。我謙虛地擺擺手,“那倒不是,覓食不易,在下也是為生活所迫。”

    這是天大的實話了。

    男人靜靜地看了我片刻,我也靜靜地與他對視。直到一陣從我腹中傳出的鴿子叫打破了這份靜寂。

    一陣詭異的沉默後,我與這位新認識的莫逆之交坦誠了自己的意圖:

    “大哥,我吃了你的雞,就跟著你混了。”

    男人嗬嗬一笑,“你知道我是誰嗎?”

    我假裝沒看到他眼中對我的蔑視,誠懇地道:“是我大哥。”

    又是一陣詭異的沉默。

    “等著。”

    我的好大哥對我丟下這兩個字,就起身走了。

    我感動得淚水從口中流了下來。

    第2章 小狐狸,你叫什麽

    我一口一個大哥就不費吹灰之力地白蹭了一個山洞住,而且一日三餐烤雞烤兔甚至還有燉鹿肉,簡直叫狐狸樂不思蜀。這聲大哥我簡直叫的心悅誠服。

    直到有一天,好大哥忽然對我說:“你該離開了。”

    我驚了,不甘的口水從眼眶裏流了出來,我哀求道:“下一頓我一定自己去抓野雞,大哥,你能不能不要趕我走……”

    大哥看了我一眼,沉默良久,終於提出了他的考驗,他說:“我想吃魚。”

    然後把我帶到了瀑布下的深潭邊。

    我往深不見底甚至隱隱冒著寒氣的潭水張望了一眼,立即收回探出去的腦袋,試圖喚醒他的同情心:“大哥,我我我怕水……”

    大哥已經不再是那個好大哥了,他麵無表情地道,“那你就立刻離開。”

    我在潭邊進退不得地站了片刻,想到外酥裏嫩的烤雞與烤兔,最終視死如歸地跳了進去,潭中的寒意即刻侵入了我的骨髓,下一秒,我就在恐懼中本能地化出了原身。

    我本以為自己會像以往落水一樣昏厥過去,可是這次反而異常清醒,難道是這潭中水質不同尋常提神醒腦?

    那男人把我撈起來,拎著我的後脖頸,一路把我拎回了山洞裏。

    體內的寒意絲毫沒有消散,我冷得發抖,一進去就迫不及待地掙脫了他的挾製,趕緊把自己晾在火邊,但好不容易生出一絲暖意,又被提遠了。

    我怒得連爪帶牙一齊亮了出來,然後前爪就被狗男人抓住了。

    他支著臉頰懶散地捏了捏我的爪子,對我取笑道,“沒抓到魚,你是想把你自己烤給我吃嗎?”

    我抵抗無效,啐了他一口,雖然是以狐狸的模樣,但他大概也看了出來,還無恥地笑了笑。

    “讓你抓魚不成,還連累我下去救你,這筆賬,”他挑起眉看我,“怎麽算?”

    我忽然控製不住自己的舌頭,脫口大罵:“算你個頭,狗男人!”

    完蛋,話一出口我便想,這水也白跳了,我的烤雞……

    可我想著,突然發現自己已經把心中所想盡數說了出來。我正在驚疑,狗男人放開了蹂躪我爪子的魔爪。

    他正襟危坐,問道:“你來這裏做什麽?”

    “我不是說過了嗎?”我語氣不善地回。

    男人摸了摸下巴,看著我意味深長,說道:“闖過十八道結界,就為了吃我的烤雞?”

    “呸,”我怒道,“我明明就隻吃了兩條腿!”

    男人笑了,“就兩隻腿?”

    他一一細數:“你來了幾天了?吃了幾頓了?你知道我是誰嗎?你知道你吃的是誰給你捕來的獵物、誰給你烹製的吃食?”

    我身為帝姬當然是不屑於計較這些細枝末節的問題的,但落了這回水我不知著了什麽魔,居然有問必答,還答得老老實實:

    “來了快四天了,吃了好像有……”我扳起指頭努力回想,然後肯定地道,“有十來頓。”

    狗男人錙銖必較地糾正我,“十七頓。”

    十七頓跟十幾頓有什麽區別嗎?我瞪他一眼,繼續答道,“在逼我跳水自盡之前,你是我大哥……”

    “跳水自盡,”男人重複了一遍,然後噗地一聲很沒風度地笑了出來,他問道,“那現在呢?”

    我怒目以視,“現在你是個不讓我烤火的狗男人,你再也不是我大哥了!”

    破罐子破摔完之後,我很頹廢地耷拉下了腦袋,心想:他一定會覺得我是一隻忘恩負義的狐狸,然後惱羞成怒地拎著我的後脖子把我丟出十八道結界外。

    唉,然後我又得腹中空空地去流浪了。

    “你是這麽想我的?”他看著我,眼裏隱約帶笑。

    我震驚地捂住嘴,我又把心裏想的說出來了?

    他伸手拉下我捂嘴的爪子,很和氣地說道:“不會讓你流浪的,也不會讓你腹中空空。”

    在他仔細得近乎溫柔地給我擦毛的時候,我忍不住想:“這家夥是不是就喜歡聽人家罵他?”

    “那你再罵一個試試?”

    這話聽著像威脅,可又像是心情很好的樣子,反正毫無威懾力。但他這麽一回,我才發覺自己又把心裏所想說了出來。

    不是吧,落一回水我的嘴就成了心靈的叛徒?

    算了,叛徒就叛徒吧。我慷慨地擺一擺爪子,“看在你伺候我擦毛伺候得不錯的份上,我就大人大量地不計前嫌了。”

    “別亂動,”他笑了,“小狐狸,你叫什麽名字?”

    “蘇浣枝。”

    我覺得我今天是不是有點太誠實了,外出行走江湖難道不該用假名嗎?可嘴舌總是快我腦子一步。

    真邪了門了。

    “蘇浣枝……”男人輕聲重複了一遍。

    仿佛這三個字含在唇齒中能咀嚼出什麽滋味來。

    他道,“其實我是萬方國的攝政王……”

    還沒等他說完,我便不以為意地想,哪有攝政王整天閑在郊野自食其力的?除非腦子裏有點那啥大病。

    不出意外地我又如實說了出來。

    害,我已經快要習慣坦白心聲這件事了。反正這男人罵了也不生氣,越罵還越高興,高興就算了,他還嘴硬,非要端著,實際上我又不瞎。

    果然他聽了沒有生氣,他伸手揉了揉我頭頂。

    媽的爹最討厭被別人揉頭頂了!

    我才這麽想就看到男人臉色已經黑了。

    害。

    我自暴自棄了。

    都怪萬方國的民間俚語太順口,以至於我這麽快就運用自如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