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秀才複又笑了，恭敬的看著他，“不過，在下會將墨老的話轉告到聖上那裏，至於聖上同意與否，在下就不能下保證了。”

    “我知道。”他站起來，微微鞠了一躬，“麻煩白大人，大人日後若是需要文房之物，可隨時來找。”

    他說完就出去了。

    劉雲在外頭守著，等到他出來便帶著他出府，路上說:“這些天我家大人也說了很多次這件事，小人覺得官價不低，而且外頭那些人提出的價錢也太高了些，你還是好好考慮考慮再來一次吧。”

    他覺得這個老頭看起來不像是笨的，隻是，他怎麽覺得外頭那些人隻想將他踢出來頂這件事？

    墨老頭沒說話，一直出了府門，外頭的人起來幾個將他接過去，但是沒有要走的意思。

    劉雲忍不住說:“你們的情況我家大人已經知道了，不過這事也不是我家大人一個人可以決定的，各位還是先回去吧。”

    “讓我們今日回去可以，但這件事沒結果之前我們會日日過來的。”墨老頭旁邊的人說，回頭看了一眼其他人，喊道:“咱們今日先回去，明日再過來。”

    其他人陸陸續續相互攙扶著起來，看這情形，這個說話的人才是這些人的領頭人，那……墨老頭是什麽身份？

    劉雲歎了一口氣轉身回去了。

    宋前看向楚涼戈，“你是不是也發現了這些人怪怪的？”

    “是有些不同尋常。”他的手指有一下沒一下的敲擊著桌麵，眼睛一直看著墨老頭一群人離開的方向，一直到那群人轉了彎，看不見了才收回目光。

    路上留下來一連串的濕腳印。

    旁邊的幾人又開始說話。

    “這人總算是走了。”

    “若是放在以往蘇大人府前，鐵定找人尋個由頭將這群不知好歹的打一頓才算了事。”

    “這些人就是不打不長記性。”

    宋前瞥了一眼說話的幾個人，都是老百姓，這些人卻擺起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怪不得這件事一直反反複複得不到解決，這些看笑話的人也是一部分因素。

    楚涼戈將銀子放在桌子上，“跟上去看看。”

    她馬上跟著起來，兩人繞了一段路跟上那一群人，一直到巷子裏。

    墨老頭甩開扶著他的人，忍無可忍的看著他，“白大人已經答應將這件事告訴皇上，你們現在可以將我的東西還回來了吧？”

    他確實不想管這件事，但是前兩天他們這群人將他做的東西全部偷偷藏起來了，還有在他這裏買東西的賬本，以此威脅他出頭和官家談話。

    那人不耐煩的笑了一下，“墨老，您別這麽著急，等我們拿了銀子自然會將您的東西還給您，我們都是一幫粗人，也用不著這些東西。”

    果然有貓膩！

    宋前有些無奈，這些人都是急切謀生路的人，何必又去逼迫別人。

    楚涼戈小聲解釋:“墨老頭在皇城很有人脈，他們大概想借他的名頭讓朝廷讓步，但是……”他停頓了一下，隨後又沉聲繼續說:“人脈歸人脈，讓朝廷因為一個人而湊合一群人是不可能的，他們這步棋走錯了。”

    墨老頭惡狠狠的看著他們，“隨你們怎樣，這件事我管不了了。”轉身要走，大不了當那些東西都喂了狗，從頭來過。

    “墨老別著急啊。”那人拉住他，“我小六不是不講信用的人，若非逼不得已誰也不願意翻臉，但墨老……您若是拋棄我們，自己一個人離開快活去，我們可不依，當初你因為蘇大人無處可去，是我們這些人冒著風險收留你，如今你見蘇大人失勢，我們也落魄了，你就想撒手不管事？天底下可沒有這等好事。”

    旁邊有一人插嘴，“聽說蘇大人有丞相罩著，來你這買賣的人都算是得罪了丞相大人，不過他們一定不想讓丞相大人知道，否則何必偷偷摸摸過來？您老若不按照我們說的做，這賬本我們就送到丞相府，讓丞相大人給幾兩銀子花花。”

    原來最重要的是賬本。

    巷子裏呼吸急促，墨老頭扶著牆一個人對一群人，明顯勢單力薄，但那個賬本絕對不能讓丞相看到，否則就是害了一直以來支持他的那些人。

    “不必說了，我會繼續待著。”

    小六賊賊的笑了一下，“墨老這麽想就對了，這結果對大家都好。”拍了一下墨老頭的肩膀，人群匆匆散了。

    楚涼戈從暗處出來，宋前緊跟著過去。

    墨老頭見他們兩個也在，頗有些驚訝，但也沒其他表情，轉身從衣袖裏摸索出鑰匙開了門，“進來再說吧。”

    進去後關了門。

    屋內隻有一扇小窗通光，點上蠟燭才亮了些。

    “剛才的話你們都聽見了吧？”他拉了幾張小凳子給他們坐下，自己還坐在雕刻的位置，屋子裏除了一下木屑，木頭，石頭外再沒有其他的了。

    他們上次過來時看到的那些成品都沒有了，到處是挪動的痕跡，還有櫃台那裏也被翻找的亂七八糟。

    楚涼戈點頭，“賬本很重要？”

    “記著來我這裏的人，若是被丞相看到，裏麵的人都要吃些苦頭，是我讓賬本落入心懷不軌的人手裏，當然也要由我收回來。”

    宋前搓了搓胳膊，屋子裏沒有碳火，坐了一會就覺得冷，一想到墨老頭在這間陰暗的屋子裏一坐就是一天，不由心生敬佩。

    “那些人做事太過分，用不用我們幫忙將賬本拿回來？”她想的是讓雲影悄無聲息的拿回來。

    墨老頭搖頭，“若是可以我早就拿回來了，他們已經知道了賬本的存在，就算我取回來，他們也會冒險將這件事告訴丞相，到時丞相也會想要這個賬本。”

    她覺得確實是這個理，“是我考慮不周全。”

    “其實……他們也是可憐人，好不容易在皇城安定下來卻要被趕走，換成是誰都會這麽做的，當初確實是這裏收留了我，我也應該做些什麽，不能眼睜睜看著這麽多人流離失所。”

    宋前與楚涼戈對視一眼。

    “皇上不是已經讓大臣捐地給這些人了嗎？同時還有銀子撥下來，這還不夠嗎？”

    墨老頭苦笑了一下，“宋姑娘還是將事情想的太簡單了，那些地不會到百姓手上的，我聽說有地的大臣已經紛紛開始賣地了，至於國庫的銀子……確實不少。”

    “但是不足以支持他們在皇城安定下去，而且一旦遷離這裏，接下來無論去哪都是外人，最終不被當地人所容，大有可能流落街頭。”

    “所以他們才想多要一點銀子。”(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