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麵僵持不下，任憑兩人說的多麽準確，沈羽涅都不為所動，神色寒冷的保持距離。

    “他們為什麽會猜到？”莉亞蹙著眉，語氣疑惑憂愁，很快她就用力的搖搖頭，“不對，這些事情隻要去查一下就能猜到。羽涅，你想知道嗎？”

    沈羽涅語氣很輕，淡淡的說：“我不想在這樣的情況下知道。”

    就算對方把一些查到也難以想象的事情說出來，他也不想繼續聽下去，而是伺機找到離開的機會。現在雙方的局勢並不對等，對方無論是和自己談判還是殺掉自己都是輕鬆的事情，預防萬一他並不樂意冒這個險。

    瓦爾特和愛因斯坦如所說的那樣不會傷害沈羽涅，但看樣子兩人也不願意放棄這個機會。

    愛因斯坦扶了扶額，一副頭痛的樣子，她開口說話，聲音隻在瓦爾特耳邊響起：“看樣子再僵持下去他就能逃走了，直接遠距離使用吧，你應該能夠做到的。”

    猶豫片刻瓦爾特點點頭，“好。”

    他看向少年的目光變得嚴肅，那雙棕色的眸子像是老舊的物品般開始褪色，最終化作鐵灰色散發出無機物的灰光，“我尊敬的盟友，很抱歉就此冒犯到你，原諒我的無禮，我們仍是最親密的盟友。”

    瓦爾特眸子明亮的光輝仿佛是霧氣，漸漸的開始凝聚成漩渦的樣子，他站在原地直視前方。沈羽涅被那漩渦牽引，等他反應過來要避開時，黑色的眸子也同對方一樣開始褪去顏色。

    “羽涅？”莉亞察覺到少年的不對勁，她驚訝的呼喊，對方卻失神的站在原地沒有回應。想到羽涅要被迫的開始接受這一切，她忍不住怒罵道，“逆熵的混蛋！”

    沈羽涅的眼中再度浮現那夢到多次的海，那是在海之下的海，它灰蒙蒙的海麵是另個世界的天空。

    世界的背景板是淡黃色朦朧的，像黃沙漫天飛揚。在他腳下的是一座倒立過來的殘破城市，高速路口斷成幾節沒有支撐卻仍然懸浮在半空中，那些鱗次枇節在城內的房屋皆然是倒立過來的，打著鋼筋的水泥地基位於最高點，規模宏偉的大廈斷成兩節橫躺在他眼前。

    遠方尖塔狀的高樓傾斜出不可思議的弧度，但還是沒有坍塌，透過殘留玻璃碎片的窗口，隱約能見到房間裏老舊的桌椅紋絲不動的緊貼地板。

    碎石廢墟漂浮在這個世界的最高點，緩慢的向前推進，沈羽涅沒有感受到風聲，似乎這裏連空氣都沒有。這個世界像處於某種平行，萬事萬物在一節平滑的軌道上前進，當它們不知從何原因開始移動，就會不斷的前進、前進，永遠都不會停下。

    這是那副海下的情景，另個世界。

    沈羽涅來自於這裏，當他看見這個世界時，心髒就在劇烈的跳動，熟悉的感覺充斥全身連血液都在因此變熱沸騰。為什麽會是這個殘破不堪的世界？他不屬於現實的世界中？

    他茫然的看著周圍，自己靜靜佇立在天穹的邊緣，沒有統治者或是君臨天下的感覺，他倒像是這個世界的原住民，最為普通的那種。可這裏壓根見不到任何生命，自己又能在哪裏誕生。

    短暫的茫然後，沈羽涅眼前的景象開始扭曲虛幻，恍惚間他又回到現實世界裏站在針葉林間，眼睛恢複神彩。

    察覺他回過神，莉亞緊咬的唇瓣鬆開，上麵已經有很深的牙印，神色帶著擔憂，試探性的問道：“羽涅，你見到了什麽？”

    “應該是我出生的地方，不屬於這個世界……是一個殘破不堪的世界。”沈羽涅的語氣漠然，腦海裏不斷回現殘破城市的景象，他感覺陌生，但骨子裏的熟悉感卻在說，那是他誕生的地方。

    莉亞怔神片刻，她還是在擔憂，“那其他的呢，你的身體有沒有出現問題，他們讓你見到這些是為什麽？”

    為什麽？這可能就要由瓦爾特來解釋。沈羽涅忽然感到心中沒由來的一陣煩躁和苦惱，知不知道這些事情對於他來說並不重要，即使不知道他仍然生活的很好，知道，他也不會因而做出改變。

    他緩緩地抬起眼皮，遠處把自己短暫拉倒那個世界的瓦爾特，臉頰、嘴角都有血向外滲，襯衫變成暗紅色，在自己回過神後，對方還遲鈍的沒能回來。

    “莉亞姐，你做的？”

    “我是很討厭他們，不過我怕你會出事，所以沒有動。他是怎麽了。”莉亞也剛注意到瓦爾特有些慘烈的樣子，隻是看幾眼她就收回目光，打量沈羽涅是否有出現傷口的地方。

    “唉，非要如此。”遠在山坡上的愛因斯坦歎息一聲，她踩著泰坦機甲的腦袋落地，來到瓦爾特的身邊，將早已準備好的藥物放入他口中。她轉過身，深藍的雙眼透出慵懶，神情淡漠，“猜的沒錯的話，你已經見到了吧。

    沈羽涅，你是個外來生物，你來自於量子之海。因為某些原因，我們暫時加入量子之海，瓦爾特迫切的想要找到你，因為我們雙方遲早都會幫助對方。未來，我們會是盟友。”

    和沈羽涅曾經所見到偶然一瞥不同，現在他所見到的是真正的量子之海。他在那裏誕生，卻在這個世界存活下來。

    藤蔓從雙方身前拔地而起，在空中迅速交織形成一堵厚重的牆，最後的空隙在被填補完整前，沈羽涅的視線轉向她，“如果想把所謂的使命強加在我的身上，那你們還是放棄吧。我現在生活的很好，不需要有新的使命出現。”

    牆徹底構造成功，雙方都看不見對方，現在沈羽涅可以輕鬆的離開這裏。他沒有猶豫的轉身離去，心裏的煩躁並不是因為，從根源上被剝奪人類的身份，他煩躁的是有人妄圖幹擾自己的生活。

    身邊的人都會成為對方的目標。

    在沈羽涅離開前，他的身後愛因斯坦淡漠慵懶的聲音又傳來，“並不是使命，這個世界很介意外來者，當它開始確立你的身份後自然會用各種方法想將你清除除去。

    我們逆熵的儀器拍到畫麵，靜謐寶石感染事件中，聖血解放是你做的。我們能夠確立你的身份，世界也能。

    當你身邊的人開始遭遇災難，當你沒有足夠的力量的時候，就來找我們吧，我們是盟友所以會幫助你的。”

    沈羽涅停頓幾秒，邁步朝前走去，他的手機屏幕亮起，一條信息有關於地址的信息彈出。他走過被崩壞腐蝕的樹林間，徹底從針葉林裏走出來，然後淡然的朝著小鎮所在的方位走去。

    他的任務還沒做就已經有人做完。

    手機傳來顫抖，沈羽涅拿出將那條信息劃掉隨後接通電話。

    “羽涅，聽說溫蒂跑去跟著你，沒事吧？”姬子帶著一絲急切的聲音在那端響起。

    沈羽涅垂眸看著懷裏的溫蒂，少女隻是因為太過痛苦昏死過去，身上沒有傷痕，渴望寶石也沒有被觸發的跡象。他回答道：“沒事，溫蒂沒受傷，渴望寶石也很安靜。”

    “沒問這個，我是問你有沒有事？畢竟她可能會幹擾到你。”他剛說完，那邊的姬子立即就開口說，語氣中擔憂更盛。

    沈羽涅淡淡的回答，“我沒事。”

    “可你的聲音聽起來不太好……算了，早點回來吧，親眼見到你才知道你好不好。”

    沈羽涅的嘴角微微揚起弧度，回答了聲‘好’。他可以對姬子那樣說，莉亞卻沒辦法安心下來，她覺得那是件很嚴重的事情。偏偏此時沈羽涅還是平靜的樣子，就像往常執行好清理崩壞獸的任務然後返程回去。

    少年向前走去，身後的衣角忽的被扯了扯令他停頓下來，莉亞就站在身後，低垂著頭看不見表情。在沉默很久後，她才開口說道：“真的沒事嗎，我覺得那是件挺嚴重的事情。”

    沈羽涅轉身，他的臉上還帶著很淺的笑意，“如果我不是人的話，莉亞姐會討厭我嗎。”

    “不會！你在我心中，是絕對重要的人。”莉亞抬起頭，安慰的想法擺在精致的臉上，她看著少年微笑的樣子。她實在太擔憂，所以遺忘沈羽涅的性格，仔細想想，他並不會刻意裝出沒事的樣子。

    “那樣就足夠了，不是人類又怎樣。”(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