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與我為敵嗎？

    仔細想想也很好猜了，擁有弑神裝甲，整個世界除去天命總部外沒有任何支部、組織擁有獨立研發弑神裝甲的能力。半年前的靜謐寶石事件中，暗示的就已經和明顯。

    隻是沈羽涅從未去想過，要想過和學姐當敵人，她會是這種身份，她真的會辜負所有人的期望，從未想過在許久未見的兩個多月後，對方和自己所說的第一句就是要殺死自己。

    心底升起不知名的複雜情緒，莫名的他很快就接受這點，神情從未改變過的平靜趨向冷淡。

    沒有人出麵阻止，瓦爾特三人相信沈羽涅會解決，莉亞用難以置信的表情看她，久久都沒有開口，她在等沈羽涅自己選擇。

    沈羽涅的聲音很輕，瞬間就被風聲淹沒。破碎的勿忘我飄散在空中，它們落在符華的周身，原來永遠不變的心早就已經改變，風的漩渦中少女佇立一動不動。

    符華以往冷清的聲音不知不覺參雜幾分顫抖，“前文明的幸存者是我，赤鳶真人、天命女武神，已經負擔所有人的夢想和遺願，我隻有依附奧托才能實現清除崩壞的願望。

    為此我能做任何事情，殺死任何人，包括我自己。”

    為了實現願望，連自己都可以死的人，更何況沈羽涅這個關係沒那麽重的學弟。從現在開始已經回不去了，聖芙蕾雅的生活注定隻是夢，他們都有不同的身份，所以夢醒之後站在對立麵。

    特斯拉和愛因斯坦同時皺眉，兩人垂眸望著自己攜帶的儀器，大量信號點被接收到。

    愛因斯坦說：“她的身上裝了信號發射裝置，天命的人應該正在趕來的路上，預計二十分鍾到半個小時就會抵達。我們可以帶你走，但你要做好選擇，如果無法迅速殺死她，我們可以幫忙。”

    一起把符華殺死，他們就可以在天命趕來前全身而退。

    沈羽涅沉默了，他的目光平靜，恍惚如一塊凝結的冰石，他注視著符華，令麵具下的少女心弦顫顫不休。

    符華曾見過這樣的目光，在長空市崩壞時、靜謐寶石中還有直麵已經瘋狂的溫蒂，淡漠到沒有任何情緒，他已經將眼前之人視作必須要殺死的人。

    少女暗暗的攥緊手心，快速殺死自己是絕不可能的。

    戰艦在千米高空上飛馳，主駕駛員正襟危坐，放在拉杆雙手不自覺的顫抖。她感覺背後似乎有目光盯著，專注的操縱前行，直至前方出現群山的輪廓，才有中如獲大赦的感覺。

    她怎麽也沒想到，會有一天自己可以載上天命的主教。

    這次的任務是私密，她隻需要抵達規定的地點就好，由天命主教親自前來執行的任務，內容究竟是什麽？

    女武神知道自己沒有詢問的資格，隻是將戰艦浮空後，離開主駕駛室再好好仰慕那張永不會改變的容顏。她彎下腰，畢恭畢敬的說：“主教大人，您要去的太虛山我們已經抵達目的地了，我現在操縱戰艦下降。”

    金色發絲間，男人的眸子靜靜凝望窗外的群山，他收回視線隨之起身，“不，按任務內容來吧，你隻需要停在這裏就好。女武神的第一準則，遵從任務內容。”

    “是。”女武神的腰彎的更低，她抬頭，心中忍不住的有疑惑沒敢開口。

    穿著合身西裝，褲腿筆直，領口梳理的沒有一絲褶皺，英俊又謙和的主教，看上去並沒有戰鬥力，這裏是千米的高空，正常女武神都需要接住滑翔裝置降落，他怎麽下去？

    奧托伸手推開艙門，麵對狂風時周身似乎形成真空地段，氣流沒能吹動他的金發，骨節分明的指輕輕叩響金屬，優雅的邁步踏足虛空。

    刹那間男人的身影已經消失，沒有遮擋風頓時把女武神的頭發吹拂起，她睜大了眸子有些茫然的盯著空空如也的艙門。真的沒有任何措施就跳下去了？

    女武神的心中沒有太多質疑，畢竟那是天命的主教，年齡、實力始終都是謎團。她快步上前將艙門關閉，然後茫然的轉身在邊上等待起來。

    奧托像是杆銳利的槍，被重心拉扯著極速向下，視線中整座太虛山的情況愈發的清晰。他見到那座灰磚紅牆的拂雲觀隻剩殘垣斷壁，傷痕似乎都是最近新造成的，遍地的勿忘我被摧殘的隻剩破碎的花瓣。

    少女的身影佇立在拂雲觀前，麵具將她的臉頰遮掩看不出情緒，以及本次任務的目標沈羽涅。

    他處於山頂邊緣，隻有幾米的距離將會墜落山崖，他有些狼狽的跪倒在地，黑淵白花刺入地麵強行支撐起身子。

    這場決戰在奧托抵達的那一刻已經分出勝負，他的心中情緒忽然變得複雜起來，殺死沈羽涅並不是他的初衷，隻是複活卡蓮不需要有意外發生，他要清除這些不穩定因素。

    男人邁出一步，重力的拉扯轉眼間消失不見，無形的階梯就出現在他腳下。奧托走到符華的跟前，神情嚴肅。

    “我很欣慰你的選擇，老朋友，接下來的事情就交給我吧。如果覺得於心不忍，你可以先行離開。”

    符華沉默不語的站在那，目光注視前方少年爬起的位置，她仿佛是離開了，隻是所露出的白皙肌膚卻表明她仍然站在這裏。

    背叛和殺死相處很久的人，心中並不會太好受，奧托明白這個道理。他不再言語，隻有親眼看見對方死亡，心中的火苗才會徹底破滅，他朝著少年的方向走去。

    璀璨的光芒在他掌心凝聚，領帶下一條金色項鏈浮現，手中是和沈羽涅相差無幾的金色黑淵白花。

    沈羽涅的力氣所剩無幾，艱難的起身後沒辦法行動，奧托的項鏈更是虛空延展無數鎖鏈刺入他的四肢，阻止逃跑。他盯著靠近而來的男人，“為什麽？”

    “你是一個不定性因素，沈羽涅。”奧托平靜的望著他，“我需要第二律者的力量，你所認識的琪亞娜，K423是律者的容器，在她徹底蘇醒後，我不希望受到任何的打攪，你是最有可能打擾到那位。”

    大概是人死前都想死個明白的道理，奧托邊走著邊給他解答。

    “我出生於五百年前，我的愛人卡蓮死在教會的審判下。她本該享受所有人的敬仰，最終卻被崩壞獸肮髒的長矛刺穿身體，即使死前仍然懷著拯救平民百姓的想法。

    她比任何人都應該活下去，我在這五百年前遊曆世界，隻為尋找到能讓卡蓮重新複活的方法。第二律者所擁有的權能，可以將她的靈魂帶離深淵，為此我要讓第二律者複蘇，我可以成為一個惡盈滿貫的天命主教，被世人唾棄，隻要她能夠活下去。

    你的聖血是第二律者最大的威脅，隻有死去的人才不會造成威脅。”

    奧托走到少年的身前，就這樣他的解釋已經完畢，他深知對方不會坐以待斃，兩人在同一時間出手。

    騎士槍撞擊在騎士槍上，男人朝著沈羽涅虛空一捏，領帶下金色項鏈流轉光輝，“擬態猶大的誓約，釋放。”

    那些刺入皮膚的鎖鏈變得滾燙炙熱，灼燒皮膚將崩壞能迅速從體內抽離，沈羽涅的臉色變得蒼白，力氣的對拚上他已經漸漸弱於對方。

    奧托靠近他，眼中不帶情緒，聲音很輕的說：“無論塞西莉亞還是你，我都深感抱歉。”

    少年的眼瞳隨著他的話放大，驟然猛縮成一點，血液湧上喉頭。

    擬態黑淵白花刺入胸膛，沒有任何的遲疑從後背貫穿而出，溫熱的血液濺到奧托的臉上。他心中不免有些感慨，這最純淨神聖的血液，它本該是世間對付崩壞的最強利器卻又一次被自己送葬。

    奧托能從少年的眼中看到絕望和不甘，這是最真實的死亡，擬態黑淵白花甚至傳來心髒的跳動感，慢慢的變得薄弱。

    他抬手覆在少年的雙眼，抓著槍柄的手鬆開。擬態黑淵白花漸散，沈羽涅的生命也隨之走到終點，血液把奧托的西裝染紅，他卻平靜的連眼皮都沒有眨。

    隻是握住少年的黑淵白花將其收回。

    他轉過身，聽見身後傳來屍體倒下的聲響，穿著血紅的西裝走到符華身邊，“回去吧，由K423化作的擬似律者已經被我們收容，所有計劃都在有條不紊的進行。”

    “我不會再回去。”麵具下符華的唇瓣顫抖著，聲音仿佛從寒冰的深處傳來，麵對奧托時有著毫不掩藏的殺意，“就此結束吧奧托，我陪你玩的遊戲這樣就可以了，倘若我發現你失約，那麽我會親自去殺你。”

    奧托張張口最終失聲啞笑，他用力的點頭，“好，認識再久的朋友也會有散開的時候，我不會失約的。赤鳶真人，我沒有說謊。”

    他並不感到意外，符華的身份和搖擺不定的性格，注定她會有離開的那天，隻要不是敵人就好。他走上前將染紅的西裝改在已經成為屍體的少年身上，慢慢踏步走入空中。

    千米高的距離也不過幾個呼吸間就能夠抵達，奧托推開艙門，平靜的走入其中。正坐在沙發上等待的女武神頓時睜大眸子，連忙起身欣喜道：“主教，您回來了。”

    “嗯，我們現在返航回總部。”奧托點點頭，他最後望了眼群山，心中的那些感慨消失不見。

    沒有停留的時間，戰艦疾馳帶著兩人離開這裏。

    太虛山頂，在奧托離開後，符華已由原本的冰冷變得開始大口呼吸，她望著少年的屍體，身子止不住的發顫，原來隻是看看都感到觸目驚心。

    末端朱紅色的羽毛憑空浮現，在她的眼前慢慢飄落，羽毛開始分解，碎片飛散在空氣中。倒數第二根羽渡塵燃燒，她的神之鍵已是不可逆的狀態將徹底失去功效。

    遠處沈羽涅的屍體也同羽毛般消失，殘垣斷壁的拂雲觀，被碾碎的勿忘我都以時空倒流般開始複原。

    光影扭曲，擬造幻境破碎，沈羽涅麵容平靜的站在另一個地方，他以旁觀者的身份注視全局，看自己被殺，黑淵白花必須要被送走，這樣奧托才能真的相信自己的確被殺死。

    他望向少女，目光柔和許多，“學姐，沒關係吧？”(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