琪亞娜心裏的恐懼消除大半，隻剩一點點小別扭，讓她不敢繼續靠近沈羽涅。當初始終都被他照顧著，幾乎每次自己遇到危險的時候，都是他出現將自己救下來，否則自己早該死掉了。

    他一直說他們是兄妹，照顧自己這個性格、脾氣、生活都不大好的妹妹。

    所以發覺自己傷害到他時，琪亞娜是極度痛苦的，才會有接下來那些恐懼的情緒出現。當然令她感到痛苦的還不止這一點，她還是在恐懼和其餘人見麵，不知道她們會以怎樣的態度對自己。

    察覺到少女正在發愣，沈羽涅轉過頭看向她，直成線條的嘴，兩端揚起些，“還在害怕？怕見到其他人不知道怎麽辦？”

    琪亞娜垂著頭，悶悶的說：“嗯，怕。”

    “我也怕，我把她們全都丟下了，藏起來很久。直到半個月前才重新鼓起勇氣，莉亞姐也是在那時醒的，所以我怕再見到她們時，她們對待我的態度。

    不過的確是我們做錯了，所以幹脆點認錯就好。”

    沈羽涅看著她說，慢慢的靠近過去，帶著淺淡的笑，口中雖然說著害怕。但他的表情上看又是副無所謂的樣子，聽著那番話，琪亞娜又有點愣，直至他靠近自己，好看的臉在視線中放大。

    “所以別怕，我們一起。”

    琪亞娜很慢的眨了眨眼，下意識的發出聲音，“嗯。”

    不知為何，她的淚腺忽然就被觸動，長長的睫毛下，眼皮酸麻的想要合閉上。她遵從身體的欲望閉眼，溫熱的淚水從眼角滑落，不知怎麽的思緒全都亂了。

    他說要和自己同甘共苦，他被自己傷害的很深卻從未責怪自己，還擔心自己受的傷。

    琪亞娜伸出素白的小手扯扯沈羽涅的衣服，把他向自己拉近然後擁抱上去，側著的臉停在他的脖頸前，聞著那些好聞的氣息，“沈羽涅，你會對我好的對吧。”

    沒有誰會平白無故的對誰好，隻有他們之間有了聯係。

    “我想當你的妹妹，那樣很好的……”

    沈羽涅抬起手把少女的腦袋輕輕按下去，貼著胸膛，讓她能夠聽見自己的心跳，“嗯，莉亞姐在看著你呢。”

    相隔一層無形的屏障，莉亞清晰望見女兒的模樣。碎發覆蓋下，那張臉有點髒，顯得狼狽又露出幸福的表情。她把手抬起來，放在那層屏障上麵，想要觸及到女兒的臉。

    這樣的動作保持到電梯抵達最高層開啟後結束，少女的耳尖冒著點紅，笑容漸漸收斂，轉身直麵那恐怖的崩壞能浪潮。

    最高層隻有一圈很小的護欄，四周並未有炸彈的影子，它被安裝在塔尖，把整座觀光塔當做發射器。崩壞能氣浪一圈圈的蕩開，沈羽涅的脖子下，那些血管閃動起紫色的光芒。

    他的抗性差，因為心態好的緣故，那些崩壞能全都被壓抑下去。

    沈羽涅感受著那崩壞能略微失神幾秒，心裏忽然有個冒險的想法，如果他能把這顆炸彈的所有崩壞能都吸收就好了。

    那樣的話，體內儲藏的崩壞能也該和原本的差不多。

    可他沒有聖痕，得到那麽多的崩壞能大概率是爆體而亡吧。

    他表情若有所思的爬上塔頂，然後轉身把琪亞娜也拉了上來。

    黑夜漫長，遠處的高樓鱗次櫛比射出五彩斑斕的光帶，整座城市被另一種方式所點亮，繁華璀璨而又靜謐，沒有有人察覺到將會到來的危機。

    深秋冷冽的寒風吹來，沈羽涅察覺到若有若無的冷意，這更讓他心裏的想法更加堅定，必須要抓住任何可以變強的機會。

    炸彈的外殼是特殊金屬製造而成，沒有倒計時的時間，崩壞能即使被包裹的嚴密仍然在向外傾斜，這更證明裏麵的能量擴散開來該是多麽恐怖。

    “必須要把它帶走。”沈羽涅做出決斷，“在這座城裏的某個角落爆炸，都足以影響整座城。”

    “難道要把它帶到天上去嗎。”琪亞娜的表情變得凝重起來，她暗暗的攥緊手心，“我可以用能力飛行，隻要把它帶的足夠高，就不會影響到城市了吧？”

    “那你該怎麽辦。”沈羽涅搖頭，毫不猶豫的拒絕這個提議，“律者也會死的。”

    他望向少女，忽然開始在手中匯聚直槊，“琪亞娜，當初的律者空間你還記得麽。”

    繼續用律者催動律者，把這顆炸彈丟到律者空間裏。

    “嗯。”琪亞娜遲疑的點點頭，“可它已經崩塌了，那個權限太高，我一個人使用不出來，並且誰把這顆炸彈弄進去？”

    “其他的交給我吧。”沈羽涅將武器貼近少女，意誌的驅動下那些火焰再度將其包圍，“琪亞娜，專心一點。”

    火焰開始燃燒，琪亞娜的臉色忽然變得難看起來，先前並未注意，但現在她察覺到體內的力量都在被調動。

    下意識的抵禦另一位律者的攻擊，無法掌控身體的感覺很難受，這讓琪亞娜回想起被奪走身體的時候，她有點懼怕。

    隻是這種感覺在很快就消散，暗暗攥緊的手被輕柔的捏了捏，她抬頭看去，那張好看的臉帶著平淡的小，很輕的向自己點頭。

    “專心一點吧。”

    這是琪亞娜第一次嚐試使用律者能力，在親人麵前，強烈的恐懼感都將不複存在。

    少女抬起手，崩壞能開始從體內湧出，它們將身前的空間扭曲撕裂，慢慢的劃開一條巨大的口子。琪亞娜逐漸感覺到身體僵硬，她已經不可動彈，單手懸停在半空中，語氣焦急的向沈羽涅說，“我不能動了，沈羽涅……你得快一點。”

    炸彈向外泄露的崩壞能愈來愈強，它似是已經定好時間，如今時間也差不多要到了。

    他們兩人沒有一個會拆下這顆炸彈，沈羽涅索性收回直槊後，靠近那顆炸彈有些暴力的將其從塔尖上拆下來。崩壞能把特殊材料的外殼灼的像是塊燒紅的鐵，剛抓在手裏，火辣辣的痛感就從掌心傳來。

    身體四處的肌肉都像被打開來，向內硬塞入崩壞能。他的血管亮起紫色光芒的次數愈來愈多，細小的鱗片開始在脖頸兩處生長，逐漸爬上臉頰。

    疼痛感在一瞬間把沈羽涅的意識衝撞的模糊，手臂開始發軟，下意識的鬆開炸彈可手心卻和外殼徹底粘在一起。他恍惚的向著琪亞娜靠近，鱗片逐漸變得密集，紛紛倒豎起來，看上去讓人感到頭皮發麻。

    琪亞娜的臉色變得蒼白，想來也是，他說剩下的交給自己就有可能是用手將這顆炸彈拿起來。看著那些不斷冒升的鱗片，少女感到無力和擔憂，“小心，小心一點。”

    因為她害怕、懦弱，才不得不讓沈羽涅也來做，而自己無法幹預，隻能祈求他平安。他明明比自己還要弱很多。

    沈羽涅的臉在觀光塔的燈照下反著光，死士化異常的嚴重，已經在他的臉上出現一層薄薄的外殼膜，炸彈被他顫抖的雙手慢慢送入那個裂縫中，吸附力想連他都拉進去。

    崩壞能構成的平台已經消失不見，裏麵隻剩紫色的虛無，跌落進去可能再也無法出來。

    沈羽涅咬咬舌尖讓自己的意識清醒些，艱難的揮動雙臂想將炸彈甩出去，他聽見裏麵不斷傳出倒計時將要結束的急促聲音。快要爆炸了，他的意識卻不是那麽清醒。

    他開始將炸彈靠近自己的胸口壓著，灼燒感再度傳來，開始更強硬的拉扯。直至沈羽涅感受到手心的同感麻木，有什麽東西分割開來，他的手被灼的裏麵的血都散去了。

    嘀嘀嘀——

    轟鳴聲和衝擊的氣浪在同一時間到來，沈羽涅的雙手鬆開後，炸彈在虛無的崩壞世界炸裂開。

    氣浪如同重錘砸在身上，沈羽涅被撞的有股血氣從胸口上湧，接連的倒退直至塔尖邊緣。這裏沒有任何的防護措施，猝不及防的倒退令他半隻腳踩在空中開始向後傾倒。

    “沈羽涅！”

    沈羽涅的耳畔有風聲在呼嘯，他見到艱難關閉空間的琪亞娜朝自己奔來，卻相隔一步沒能觸及。

    從這裏墜下去會粉身碎骨的。

    風聲持續沒幾秒便戛然而止，沈羽涅感覺自己的身體向下倒了倒，又被柔軟的手向上托起。生生把他從墜落觀光塔的狀況扭轉過來。

    莉亞在震驚後很快回過神來，立即現身把沈羽涅帶了上去。

    她的身影在夜色璀璨的光照下顯得虛幻，光隱隱約約從身體透過去，眸子垂低，小口喘息著。

    視線觸及少年被灼的通紅的雙手，沈羽涅還沒反應過來，莉亞捏著他都手腕湊到眼前，小心翼翼的生怕在觸及到他的傷痛。

    “還疼嗎？”

    “不疼……”沈羽涅搖搖頭，又補充道，“麻木了。”

    “小心點呀。”莉亞語氣低沉，鬆開他的手，在那頭黑發上揉揉，不經意間眼眶已經有些泛紅，“我會心疼的。”

    沈羽涅怔神幾秒，笑了笑，“好。”

    崩壞能殘留在體內還未散去，這次他又吸收不少的力量。將身體當做是容器自然是要比聖痕差，但好歹是擁有力量。

    一點點變強。

    “沈羽涅！”琪亞娜又喊一聲，這次她趕來了，眼裏還有點震驚，“你怎麽樣，剛才是媽媽救了你？”

    沈羽涅點頭，塔尖的地方很小，不知何時天空已經下起雨，冷冽的風摻著冰礫把人吹的搖搖欲墜，“我們先下去吧，呆在這裏很危險。”

    冰冷的雨水落在受傷的手上，像是把燃燒的木炭丟進水裏那樣，他的手從麻木中恢複，轉而是更劇烈的疼痛。

    攀著觀光塔邊緣的欄杆，兩人跳回到原本的平台上麵。

    琪亞娜走在後頭，直至坐上電梯她都有點恍惚，這一夜經曆的太多，她都沒準備好就全都發生了。

    哥哥、媽媽，拯救這座城市，還有接下來將要麵對的朋友們。

    沈羽涅比她更容易消化這些信息，一切都在預料中發生。乘著電梯向下，他口袋裏的手機已經不知幾次傳來震動。

    他把手機拿出來，上麵顯示的就是華。

    一夜沒看見自己，少女估計擔心的很，他將電話接通了。

    出乎意料的是最先傳來的並不是少女擔憂聲，而是金屬近距離踩踏地麵的聲音，接二連三，以及微弱的呼吸聲。

    華正拿著手機，她在躲避追蹤。

    沈羽涅沉默著沒有說話，直至金屬聲變小，那邊終於傳來聲音，“你在哪？我被神城醫藥的人追殺了，現在滿大街都是警衛機器人。”

    少女的語氣充滿緊張，捧著手機小心在黑暗中四處張望。

    “你在哪，我現在過去找你。”沈羽涅說。

    想來也是，連大本營都被襲擊，神城醫藥絕不會坐以待斃，隻不過他們找錯了人，現在炸彈已經被徹底拆除。

    “我不會有事的啦。”華還是緊張的語氣，現在摻著擔憂，“我怕你出事。”

    電話兩端陷入沉默，沈羽涅沒有說話，他能感受到的是，另一段的少女被強勁的風浪打斷了要說的話。

    華忽然開口說：“沈羽涅，我看見了……”

    “看見什麽？”

    “休伯利安！”(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