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她所經曆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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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羽涅的嚐試毫無根據,律者權能已經是超出科學可以解釋的範疇以內,比如空之律者的穿越能力,扭曲空間、撕裂空間。

    或許可以利用它去到某個節點,把莉亞早已經死去的身體拿回來,亦或者把她的靈魂保護起來,可以呈現在世人麵前。

    光憑琪亞娜做不到,她還沒辦法使用空之律者的全部能力,那麽隻剩下西琳可以。

    第一步的溝通出乎意料的順利,外來者的沈羽涅本就擁有和這個世界人類不同的靈魂,在莉亞的幫助下,他也可以嚐試去找找沉睡的西琳。

    斷斷續續的刺痛和沉重感傳遍琪亞娜的全身,像是睡過頭後才會產生的感覺。

    她忍不住張開口喘息,抓著手的沈羽涅陷入似是沉睡,垂著頭任由長發把五官遮蔽,腰部也微微彎下,像要倒在自己懷裏。

    少女朝著八重櫻投去求救的目光,不解道:“櫻姐姐,這是怎麽,他在我身上做了什麽?”

    八重櫻搖搖頭,“我也不太清楚,但是請相信他吧,羽涅一直都在為我們而努力。”

    她剛說完,耳畔便響起細微的破裂聲,沈羽涅白色的襯衣忽然從內被染紅,那些液體呈現紫紅色,順著布料向下滑落出粘稠的血。

    僅僅是剛開始,沈羽涅就已經受傷了。現在還不知何時才會結束,到那時候他又會是怎麽一副模樣。

    八重櫻咬著唇瓣,連忙將他的襯衣脫下開始嚐試止血。

    沈羽涅第一次嚐到在無盡黑暗的痛苦,和曾經盲人的生活不同,這種黑暗似乎時間已經不會再流逝。

    無論走還是坐,都不會有感覺產生。

    仿佛自己並不存在,待在這裏的世界久了,精神會率先出現問題,身體的感知都會淡化,最後潛意識中認為自己並不存在,就徹底在此死亡。

    沈羽涅不願在這裏久留,所以即使任何動作都沒用感覺,他也在重複邁步前行的動作。

    他的靈魂要穿過這片黑暗去到妹妹的棲身之所。

    黑暗是無邊無際的,也不知何時藏匿於深淵中一抹淡金色被沈羽涅所捕捉到,他走的全身都在刺痛,大腦像是被針紮進去。

    沈羽涅朝金色已經消失的地方呼喊,“西琳!”

    沒有回應,可能苦苦在此等待的少女那一瞬間就已經徹底離開,她的靈魂在黑暗裏煎熬有近三年的時間,早已經過了約定的日子。

    沈羽涅繼續向前走去,直至淡金色消失的地方停下腳步,他微微彎腰,對著黑暗伸出手,“我來實現我們之間的約定了,來見見我吧。”

    時間不知流逝過去多久,在沈羽涅經受漫長的痛苦後,視線逐漸從漆黑脫離。

    忽然明亮的光把視線全都侵占,沈羽涅眼部傳來刺痛,恍惚抬手遮在眼前。

    當視線再度清晰後,他已經不是身處於黑暗中,周圍積雪覆蓋的環境說明,他似是在西伯利亞的北部。

    夜幕還未降臨,天邊的顏色暗紅,給大片的雲染上了顏色。

    天空飄著細小的雪絨,似乎格外的寒冷,可沈羽涅並不能感受到,他隻是靜靜佇立在雪地道路的邊上。

    道路的一段是隻有幾個木屋,連村子都算不上的地方,沈羽涅待在原地很久之後,幾個木屋的房門紛紛被打開,身體裹著白色風衣的成年人帶著幾個女孩從各自的家門中走出。

    女孩們隻有十幾歲的年紀,有的表情喜悅,似乎是從苦海中脫離,有的表情難看,對未知的生活感到恐懼和迷茫。

    在這中間,沈羽涅見到了瘦弱矮小的西琳,女孩的臉色幾乎病態的白,眼眶一圈都是紅腫,臉頰兩側殘留著淚水的痕跡。她是所有人裏最不舍的那個,每走幾步就會回頭去看,表情中帶著深深的不舍,似乎是想要回到那棟被稱為家的破木屋。

    大概是女孩回頭的次數太多,走在她身前的女孩不滿的拽了她一把,纖瘦的手臂仿佛要被扯斷,“快點走,天徹底黑下來之前,我們必須坐雪橇車回研究所,否則很可能在中途遇上暴風雪。

    那裏已經不是你們的家了,研究所才是,你們都是被遺棄的孩子,如果沒有研究所好心收留,那麽接下來你們就會凍死在暴風雪裏。給我想清楚點!”

    女人的語氣很冷,說著更為殘忍的話。

    “那我的媽媽……”西琳的眼裏積蓄起一層薄霧。

    “她已經病死了!”

    沈羽涅皺了皺眉,下意識的邁步走出去,他知道自己並不能被看見,像塊被人忽視的路標,即使他現在擋在道路上。那些人還是自顧自的往前走,兩個人已經從他的身體中間穿過去。

    太過殘忍的話語比尖刀還要鋒利,女人的聲音很大,嚇得西琳低下頭,淚水奪眶而出可她又不敢大聲哭泣,身子時不時因抽泣而顫抖。

    【誰來救救我?】

    【我不想和她們走……】

    沈羽涅的耳畔忽然響起清晰的聲音,那並不是西琳說出來的,而是少女靈魂上的哀求。她可能早預料到接下來的生活會如地獄般痛苦,也可能是舍不得病死還未處理的母親。

    現在的女孩陷入莫大的痛苦,可卻無人安慰,隻有嫌棄她哭泣,時不時催促她快點的研究人員。

    “西琳!”沈羽涅伸手要去觸碰西琳,不出所料的,手從那具瘦弱的身體穿過,他現在似乎隻能當個旁觀者。

    第一次大崩壞結束後,天命出資在雪原建立巴比倫塔,四處尋找那些被遊牧民族遺棄的孩子進行實驗,希望能對於崩壞的研究更進一步,西琳便是其中一位。

    後來巴比倫塔隨著律者降臨而崩塌,引發出要被天命隱瞞的第二次大崩壞,很多的慘劇在那場崩壞中鑄成。再接下來,沈羽涅知道,就是自己的故事開篇了。

    【救命,救命——】

    少女的靈魂還在祈求。

    沈羽涅默默跟隨在她身後,直至坐上柴油雪橇車,幾個研究員開啟發動機,雪橇車的排氣管吐出濃鬱的黑煙,帶著孩子們在雪原上遠去。

    沈羽涅的雙眼似乎從身體脫離,貼在雪橇車上一同遠去。時間的流逝在那瞬間開啟了幾倍速的加快,西琳以及幾個女孩被帶到那座高聳入雲的金屬尖塔裏,被研究人員培養著。

    起初所有的女孩都有溫暖的床和充足的食物,甚至娛樂、玩具,這裏還有生物園,可以脫離冰天雪地見到綠草鮮花,可以去塔外麵玩,但要在規定的時間裏回來。

    相比於要躲避暴風雪而不斷搬遷的遊牧生活,待在巴比倫塔要好太多太多。

    西琳始終鬱鬱寡歡,難以從媽媽的病死的傷痛走出來,她還是會經常獨自祈求,有人帶自己離開。

    【雖然這裏很好,但我總覺得美好的生活是要付出代價的。】

    【我不想待在這裏,帶我離開吧,我願意為你做任何事情。】

    充裕的食物把她養胖一點,要比曾經膚色病態,瘦弱的皮包骨要好很多,隻是那雙淡金色的眸子裏始終沒有光亮,像被封存很多年的琥珀石頭,灰塵已經把表麵全都占滿。

    溫暖的生活直至十四歲而終止,這個時間段恰好是崩壞能者誕生天生聖痕的日子。幾個女孩無憂無慮的生活也全都終止,她們開始被研究人員帶入培養艙,麻醉使人昏厥,再蘇醒時身體會產生不同程度的疼痛。

    她們開始被人抽血,一見到針管就開始恐懼。溫暖的床和充裕食物變成監獄般的木板床和黑麵包,西琳偶然聽見那些研究人員說,這樣是為了激發她們體內的潛能。

    【我不想被抽血,每次都好痛好痛……】

    【這就是要付出的代價嗎?我好討厭她們,寧願和媽媽死在暴風雪裏。】

    營養不良加上不斷的抽血,幾個女孩像被主人蹂躪的布娃娃那樣,逐漸變得殘破。其中西琳受傷的最為嚴重,她的精神本就很差,抽血次數多了以後,甚至比曾經的皮包骨還要嚴重,徹底病態的膚色永遠都無法變回來。

    【救命,救命……我真的好疼……】

    女孩靠著金屬牆壁蹲坐,整張臉全都埋入膝蓋裏,她的靈魂在哀嚎、痛苦,身子顫抖卻哭不出來。為了激發潛能,研究人員禁止她們兩天不許喝水,幹燥的黑麵包完全無法下咽,吃下去會讓軟嫩的喉嚨被劃傷。

    “西琳。”沈羽涅站在她的身邊,烏壓壓的睫毛蓋下來,透出的目光複雜。已經是既定的事實,他也無能為力去扭轉,這個世界就是殘酷和不完美的。

    當一個旁觀者陪伴在妹妹身邊,看她所經曆過的痛苦,沈羽涅也有相同的痛苦在心底滋生。

    【這樣下去,會死的。】

    西琳是所有人裏年紀最小的,其餘的四個女孩都很照顧她,幾乎把所有的實驗全都包攬,隻期望降臨在西琳身上的痛苦能夠少一點。

    時間向前推移,女孩們之中率先有人承受不住,在培養艙內因為大量的崩壞能植入而死亡。陰霾籠罩在西琳的身上,沒人替她包攬實驗後,相同的痛苦再度出現。

    在某次實驗結束後,她拖著疲倦的身子在金屬通道內行走,身後是拿著電擊槍的研究員監督她回到房間。在路過某個分叉口時,西琳無意間瞥見放在空曠房間裏的鐵床,白布蓋在那個已經死亡的女孩身上。

    火紅色的頭發不再鮮豔,像已經褪色的布料從邊緣垂落。

    【阿加塔,為什麽那些人不把她埋起來,放在這裏難道還有實驗要做嗎?】

    【阿加塔對我很好,可她們卻把她殺死了。我好恨這些人,我想殺了她們報仇...】

    無窮無盡的痛苦之後,極端的性格在西琳的腦海裏冒生,她從未接受過相關的教育。媽媽教導的要成為一個好人,早在這些年的痛苦裏消散殆盡,她想給朋友複仇,殺死這些讓她們痛苦的人。(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