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州，太虛山。

    富有靈蘊的太虛山一年四季都是綠樹成蔭，在古代時，這裏會是江湖各門各派最為向往的聖地，能在這修煉就有機會得到靈氣成為修士，可能還有可以見到赤鳶真人，那是真正的仙人。

    如果能得到她的指點便是仙人撫我頂，結發受長生，那樣得到和真人相同的機緣，最終飛升位列仙班。

    當時幾乎無人知道，所謂的仙人其實是經過崩壞獸基因融合的超人類戰士，她本身就具有漫長的壽命。

    靈氣也並非仙氣，而是太虛山受影響存在巨大的崩壞能，得到部分的崩壞能的確可以讓人體變強，但得到太多卻是會變成怪物，走火入魔。

    山雲之巔，大片的勿忘我盛開，仿佛是紫色的紗衣點綴星辰做飾品。赤鳶真人刻意在此種下具有：不要忘記，這一花語的勿忘我，為的就是讓自己不要忘記前文明以及古神州的所有記憶。

    這些生命力旺盛，常年盛開的花卻隨著身影落下，恐怖的氣息瞬間壓垮大部分的勿忘我，狂風吹拂將花瓣高高卷起又簌簌落下，一場花雨間少女扶著額頭艱難的朝拂雲觀走去。

    思緒被攪渾，無數記憶交錯浮現，刺痛直擊大腦，這是律者也不可避免的精神痛楚。

    華去狠狠的報複了奧托，把他的魂鋼身體打成碎片，並且從他身上得到羽渡塵的殘片。這本該是件很好的事情，可少女卻觸及到羽毛內的禁忌，一切都變得不那麽美好了。

    羽毛並非是危險的東西，它隻是段記憶，是少女為了防止自己忘記自己和過往，而不斷的喃喃自語。

    她叫做符華，有一頭灰色長發和冰藍色眼眸，出生於落後城鎮的武學世家，有非常愛自己的親人。那個年代的科技非常發達，機器人和義體改造是社會的主流，武術已經落後，幾乎無人求學。

    為了讓她適應社會，親人決定讓符華獨自去往繁華都市的高中就讀，在那裏鄉下來的土妹子交上了待她不錯的朋友，身邊的老師和同學都很溫和。

    原本家裏拮據的經濟狀況隨著科技發展蔓延也迎來好轉，親人總會打電話過來告訴她一切都很好，讓她放心去讀書和交朋友。符華像其他的普通女孩那樣，開始自己的美好的青春。

    然而美好的青春生活還未持續多久，巨大崩壞降臨便讓一切都破碎。符華的家鄉是災難的核心地段，災難降臨，那座不大的城市在瞬間變成廢墟，救援隊開始工作就已經結束，因為那裏無人生還。

    符華所在的城市也被波及，滿天飛舞的突進崩壞獸，地麵是戰車、騎士崩壞獸簇擁著帝王前進，坍塌的廢墟像是一塊塊墓碑豎立，龜裂的大地噴湧出高溫熱焰，把這裏變成如同地獄般的地方。

    少女隻能躲在廢墟裏抽泣，她救不了任何人，連自己都可能死在這裏。即使僥幸存活下去，親人忽然間離世也讓她不知活下去該做什麽。

    這是那片羽毛裏存納的記憶，華腦海裏也有，隻是大量記憶的存在讓這些細枝末節的事情變得模糊。她第一次清晰的感受到過往，體會到從天堂直墜地獄的感覺，無力和絕望纏繞全身。

    華和記憶中描述的符華並不相同，她記不清那些過往的回憶，並且在短暫的痛苦後就已經沒事。似乎那份記憶並不是她的，她是個沒經曆過，聽別人講述的旁聽者。

    於是有個被藏匿很久的念頭在腦海中升起。那是兩年前再次和沈羽涅見麵，對方告訴自己的，“你並不是符華，隻是搶走她身體繼承記憶的靈魂，你的本質上是個律者。”

    華的臉色蒼白隻有被自己掐紅的地方，“不對，不對！”

    她很憤怒，為什麽所有人都要說她不是符華，她不允許世界上有人否定自己的存在。

    視線中是殘破的拂雲觀，勿忘我的中央地段被摧殘後仍然有大片鮮豔的花朵在邊緣盛開。她看見這些東西，心中便無端升起憤怒來。

    “這些都是什麽啊？我幹嘛要用這種東西來強迫自己留住記憶！”

    古裝的衣袖翻飛，華隻需要釋放點崩壞能就能把它們全部毀掉，可她在要下手時卻停住動作，表情隨之凝固。

    要是把它們全都毀了，不就相當於否定曾經的記憶麽？自己做出來的，自己再毀掉，那她還是符華？

    來來回回最後又繞到那個念頭裏去，華隻覺得有點崩潰，她推開拂雲觀古樸的大門，閃耀璀璨的日光在塵埃中氤氳成無數條明亮的射線，少女的背影被拉的極長，她邁步走入其中，目光落在某個物體上時眸子猛然的縮了縮。

    淺紅色羽毛在空中搖曳落下，又是根代表著記憶的羽渡塵殘片。

    符華每次使用羽渡塵後便會在原地遺留一根羽毛，裏麵是她獻祭過的東西，有記憶、感情、當她使用掉最後的羽渡塵後，就徹底一無所有了。

    緩緩降落的羽毛仿佛是找到了主人，慢騰騰的向著華飛過來，而少女卻沒有接納它的準備。光是那段記憶就讓她痛苦徘徊很久，再多的記憶，她不確定自己是否能夠承擔。

    “你不要過來！”華一步步的向後倒退，在被羽毛觸及前，她已經轉身逃出拂雲觀。

    然而還沒走幾步，少女又怔怔的停下，眸子裏被出現的微光倒映紫紅色的花雨，原本不該存在的羽渡塵大量的出現在勿忘我間，它們隨著花瓣飄落，又因為忽然出現的主人停下，然後緩慢的向她飄去。

    符華在這裏為羽渡塵獻祭過很多次，如今它們全都來了。

    ……

    如今的天命陷入空之律者複蘇後第一次混亂中，擁有律者級別崩壞能的生物以極快的速度入侵總部，轉眼間又離開。律者並非隻是過來觀光遊玩，她實際上是在極短的時間殺死了天命主教奧托，為了防止被追捕才離開的。

    主教的死亡在總部內引起不小的慌亂，隨後就被主教助理琥珀安撫，在她口中被殺死的奧托隻是具機械體，真正的奧托仍然存活，需要點時間將會和女武神們重新見麵。

    兩名S級女武神被強行召回總部，商討有關律者的回擊計劃。

    天命第三港口邊緣的實驗室。

    巨大屏幕裏播放著監控記錄的畫麵，少女揚著雪白的低馬尾，拳頭放於腰側，周圍的崩壞能都被她吸收，空間扭曲的模糊。她朝著奧托揮出沉重的一拳，徹底將空間都扭曲，在相隔千米外的金屬牆壁留下拳頭的印記。

    所有人都熟悉的寸勁.開天。

    奧托沒來得及反應，拳頭已經貫穿他的胸膛，那些魂鋼碎片全都被碾成齏粉。隨後男人高大的身影轟然倒下，一抹微紅的光亮飛入少女的體內。

    她看向四周，冰冷的表情如凝結千年的冰湖給人帶來寒意，在確定周圍沒人後，少女一躍從總部跳下。

    畫麵的最後是一張臉部的放大特寫，其實並不需要這張照片。光憑少女行動時的身姿，這裏的人就已經將她的身份猜出來。

    少女金色長發披散長及小腿，起伏時像翻湧浪花的金色海洋。她把監控記錄從頭到尾看了一遍，臉上平靜的表情出現一絲裂痕，“符華前輩……她把主教殺了？”

    “雖然不明白情況，那其實是第八律者，識之律者。看樣子是具備符華的所有記憶，特地來向主教複仇的。”長光在邊上做著解釋，她無奈的笑著，“該說是罪有應得？但我們的職責是抹殺崩壞，識之律者最後的波動是在神州的太虛山。”

    屏幕畫麵轉變，在東海的某個小島上龐大的母艦和運輸艦背道而馳，分別向不同的目的地前行。

    “逆熵出現了，休伯利安的目的地暫時無法確定，那艘運輸艦大概是要去太虛山。”薛定諤調試著畫麵，她抬眼對著少女淡淡道，“追擊的部隊大概會分成兩部分，幽蘭黛爾，你選擇去哪？”

    幽蘭黛爾回過神，堅定的開口道：“太虛山，請讓我帶上不滅之刃。

    “嗯，那就請盡快吧。”

    自始至終幽蘭黛爾的表情都從未有過任何改變，無喜無悲，少女隻是在心中有自己的想法。她知道符華和沈羽涅的關係很好，太虛山必然是哥哥的目的地，她想去見見對方。

    那些難過悲傷的情緒，隻有陪在她身邊，心思細膩的麗塔才能察覺的到。

    此時的麗塔也是站在邊上沉默，觀察著幽蘭黛爾的表情。她不由在心中感慨，小姐就像是顆華麗的鑽石，可以經受暴風驟雨般的錘煉，直到全部平息之後她仍然會熠熠生輝，畢竟鑽石本就是閃耀的。

    噴刷著不滅之刃專屬標識的戰鬥艦從天命空港離開。它爆發出最大的能量，藍色的能量火焰帶著戰鬥艦瞬間消失於雲層之中，隻留下一道淡白色的氣流痕跡。

    半個小時之後，這艘經過特殊改造的戰鬥艦已經來到神州內部，它的目的地也是太虛山，好巧不巧的與逆熵的運輸艦在相同的軌跡上。

    主駕駛室內，透過全透明的玻璃，幽蘭黛爾遠遠的望見遠方快速行駛的運輸艦，隱約的她還能通過尾部的玻璃望見身影不斷來回走動。

    似乎察覺到目光，身影停下行動，站立在原地似是和她隔空相望。

    幽蘭黛爾感到心頭一震，向著身影緩緩抬起手，“哥哥……”(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