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8.離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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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聲淅淅瀝瀝,雷光劃破漆黑的夜空幕布,仿佛是極光直達天際,在破碎後展現出令人驚心動魄的美。

    太虛山的黑暗也被不斷閃爍的光驅散,雨滴砸在油紙傘上發出撞擊的聲音,兩人靠的極近又在片刻後向兩邊分離開。

    沈羽涅握著雲墨長劍,雨水順著臉頰滑落,將他臉上那條細長傷疤湧出的血液衝淡。心如止水,在他眼裏雨滴落下的速度都極為緩慢,視線遠遠的放在那邊步伐踉蹌的男人身上。

    剛才是最後一擊的碰撞,毫無疑問沈江寧絕對敵不過步入止水境的的他,整個太虛七劍都敵不過。

    如今還能站著的就隻剩沈江寧和七劍首徒林清娥,然而在踉踉蹌蹌倒退幾步後,沈江寧雙腿發軟,也癱倒在地昏死過去了。

    “你……”林清娥看著師弟戰敗,眸子猛地縮了縮,“為什麽……你連劍招都不用就能贏得了我們七個人?你是誰?”

    察覺男人淩冽的劍意後,太虛七劍同時向他發起進攻,而對方卻是連招式都沒用過,看上去輕而易舉的就將他們七個人逐個擊破。

    林清娥被打的沒了戰意,嬌柔的身子被淋的濕透顯出裏麵細嫩的肌膚,她在雨裏打顫,眼裏充滿恐懼的看著沈羽涅。

    沈羽涅沒回答她,彎腰把地上的劍鞘撿起將雲墨合入其中,然後自言自語的說:“我知道殺了你們算是和太虛劍派結下死仇,照我現在的能力還不足夠滅掉整個太虛劍派。

    放你們走,不久之後大概是你們掌門親自來到這裏。”

    林清娥沒由得打顫,對方言語中似乎正在決定他們七個人的生死。她想找點理由開脫,可現在是七個人,他們之間的關係並非親密,幾個人間還有點惡劣,肯定會有人在掌門那裏暴露。

    好像無論如何都會死。

    沈羽涅抬眼看她,隨意的揮揮手,“趁我還不準備殺你們滅口的時候,趕快滾。放棄太虛七劍的榮譽吧,你們根本配不上。”

    眼前的七個人都學過劍心訣並且所學的劍招和沈羽涅一模一樣,他之所以能在不暴露的情況下擊潰對方,問題就是在劍心訣上麵,七個人修煉的劍心訣是被修改過的。

    這就導致它真的成了口訣,而不能調動崩壞能來使用。

    林朝雨城府極深,她偏愛那些名利權勢,收來的徒弟教導劍招以後一直沒有將太虛劍氣的核心外傳出去,七個人都是有極限的,比不過使用崩壞能的沈羽涅。

    林清娥聽的不真切,腦海裏全是會被殺的念頭,她聽著那句話愣神很久,“放,放過我們?”

    她看見沈羽涅向自己靠近,頓時怕的縮起身子向後倒退,手中細長的軟劍完全握不住跌落在地。

    可沈羽涅隻是走到她身邊停下,垂眸望向染上泥土的軟劍笑了笑,繼續邁步從她身邊路過。

    林清娥慢騰騰的回過神,連忙彎腰想去撿劍,雨水貼著她的臉頰滑落像是屈辱的流淚。把劍收好後她又開始去拉幾位師弟妹,她清楚在不久後掌門絕對要親臨這裏。

    就算他們所有人都嫌丟人閉口不談,但最終的曆練地點就是在這座太虛山,那個男人不走就會遇到掌門。

    石室裏漆黑一片,赤鳶沒想起來點亮油燈,注意力全都放在外麵的戰鬥上。此時戰鬥已經結束,她的呼吸也不自覺的放緩,心跳的沉重,聽著腳步聲逐漸靠近。

    隨後石門被推開,風鈴發出一陣清脆的聲響。在黑暗中仙人的眸子明亮如星辰,唇瓣濡濕氣若幽蘭,橘色的光照亮她的臉頰,看清那人的模樣後赤鳶沉重的心跳才漸漸恢複平靜。

    沈羽涅嘴角揚起笑意,“他們被我趕走了。”

    他走進來,衣服都是被劃破的痕跡,胳膊有幾道劍傷像是幾個小窟窿,不斷的向外滲血。最令人矚目的是他左臉頰上那條細長的傷口,蒼白的臉被染紅,血順著雨水一齊滴落在地板。

    赤鳶直勾勾看他的臉,“你的傷?”

    沈羽涅揉了揉臉,毫不在意道:“他們幾個人還是有點實力的,七個人圍攻總是會有躲不了的時候。”

    恰好步入止水境,否則他麵對七個有足夠默契的人贏的概率很渺小,現在隻需要輕傷就能打退他們,沈羽涅已經很滿足了。

    他把椅子拉近坐下,赤鳶難得沒有偏過頭或是做出躲避的動作,視線在傷口停滯許久,“用些布來止血吧,崩壞能不可能讓你處於不死的狀態,你還是會失血過多的。”

    沈羽涅扯著軟布把血跡全都擦去,在戰鬥結束後身體便開始隱隱作痛,不過他並沒有心思停留在休息上麵。好不容易步入止水,他想讓境界邁的更高,以便麵對未來會出現的林朝雨。

    “太虛劍派暫時是不會來人了,但我們也沒有多少時間,接下來會來的就隻剩林朝雨和你的其他幾個徒弟。”

    他們是真正會操縱崩壞能的人,相當於融入普通人之中的怪物那樣。

    沈羽涅手心撫過雲墨的劍鞘,“以我的造詣沒可能直麵他們幾個,我想有沒有更好的方法能對付他們。”

    赤鳶輕描淡寫的說:“林朝雨是明鏡,近十年的時間過去大概已是太虛,她領悟了魂蘊。在太虛劍氣的修煉有三十年的時間,除去神蘊,她的造詣已是登峰造極。

    他們的境界大抵相同,程淩霜悟性極高,有可能已經領悟劍神。”

    沈羽涅悵然歎息,“他們有弱點嗎?”

    赤鳶在腦海中回想,這才察覺自己對曾經的幾名徒弟印象多麽淺淡。在被自己收做徒弟後,他們每天的行程就是在練劍,隻有林朝雨偶然和她離開太虛山,他們就待在這裏,從未向自己表露過渴求的事物。

    即使有也隻是小孩子的需求,要些甜食或者書籍。赤鳶對所有人都不關心,除去劍法造詣之外她幾乎不了解弟子們,不然也不會連七人聯合殺死自己這樣的計劃都察覺不到。

    赤鳶垂眸,“我並不了解。我隻是想說……以你現在的狀況贏不了他們。”

    “所以?”

    “暫時離開這裏吧。守在這裏,讓你去對付他們和送死無異。”

    石室裏陷入寂靜,沈羽涅遲疑的看著仙人伸手把散落的書本堆好推給他。

    石室裏的東西被整齊的劃分放在角落,可又因為東西太多,收拾起來就顯得異常麻煩。

    最後沈羽涅隻是把幾本書包好,拿上那個買來的小小人偶。

    沈羽涅和赤鳶都對石室裏的東西沒有任何留戀。

    對赤鳶來說,沈羽涅已經完成答應她的事情。獨自將太虛七劍擊退,那樣就足夠了。

    相比守住這些縹緲的記憶,讓沈羽涅活下去更加重要。他一直在付出,不該讓他連命都留在這裏。

    一整夜的雨在黎明到來前停歇,晨曦照耀,吹來的風裹挾著水霧落在身上時分外寒冷,已經是秋季了。

    沈羽涅抱著赤鳶走出石室,察覺秋風凜冽,又折返回去翻出件厚實的布戎鬥篷披在她身上。

    赤鳶懷裏抱著書,指節微僵,“以我的崩壞能,是可以免疫溫度變化的。”

    “可崩壞能都在催動超變因子運轉。”沈羽涅望著她雪白的脖頸,將扣子在鎖骨的中央位置扣好,目光專注,“穿好衣服就不需要浪費那點崩壞能了。”

    做完這些,他重新抱著赤鳶離開石室,凜冽的秋風吹打在身上卻再也感覺不到寒冷。

    沈羽涅唯一不舍的大概隻有被自己修補好的拂雲觀,連住都沒來得及住就要走,也不知林朝雨在見到時會不會惱怒的把拂雲觀再燒毀一遍。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拂雲觀,抱著懷中的仙人走上棧橋。

    赤鳶望著拂雲觀,聲音裏沒有情緒的說:“我們還會回來的,隻是等躲過那群人的追殺而已。”

    ……

    太虛山峰頂,女人踏過草木間的花苞,她的步伐很重幾乎將花苞全都踩死。秋風蕭瑟卻不及她所散發出冰冷,仿佛是徹底凍結的冰湖,能將空氣都凝結。

    時光在她臉上刻著痕跡,原本烏亮的頭發變得幹燥暗淡,參雜幾縷雪白的發絲,唇邊原本笑起來顯得可愛的梨渦變成兩處皺紋。那是年紀已經很大的女人。

    凝望重新修補的拂雲觀,她金色的瞳仁收縮成針,刹那間恐懼布滿她的臉,猛地扭頭搜尋。持續這樣的動作很久,一直沒見到有人出現,她臉上的恐懼才有退散的跡象。

    棧橋快速的通過一個身影,當她感受到女人所散發的冰冷後頓時嚇得放慢腳步,慢騰騰挪步過去,聲音細微,“掌門……已經叫弟子們在太虛鎮搜查過了。”

    林朝雨眼裏凶狠的神情閃過,轉瞬便恢複冰冷,“情況如何?”

    “鎮上的百姓都說的確有這個人,隻是那個男人早在半個月前就急匆匆的離開。”林清娥偷偷看向掌門的臉,見她臉色沒多差,心漸漸落下來,“也問了他修拂雲觀的原因,他花了很多錢,似乎隻是想住在這裏而已。”

    “你確定是男的而不是女的?或者他身邊沒有女人?”

    “這個……”林清娥有點遲疑,察覺掌門投來的目光冷下去幾分,她連忙回答,“沒有女人,可以確定那就是個男人!”

    她瞥向拂雲觀,用著喜悅的語氣說,“正好那家夥被您嚇跑,要不您索性就把太虛劍派移到這裏?要是能在師祖住過的地方修煉,師弟、師妹們都會很開心的。”

    “不行!”林朝雨毫不猶豫的拒絕。當她見到拂雲觀重建的那一刻,師傅複活的恐懼占據腦海,她怕那個已經死亡的仙人回來找自己,把自己也拖入無邊的地獄。

    他們七個人好不容易才從地獄裏脫身。

    見林清娥被她嚇的低垂腦袋,林朝雨清了清嗓子,皺著眉說:“這裏太小根本容不下太虛劍派。留幾個弟子在這裏住一個月搜查那個男人的蹤跡,剩下的人回去吧。”(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