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慶幸，阿雪能回來。”蘇童看向遠處朦朧的山水，“若是阿雪真的因為他們受到傷害，我不會放過他們的。”

    在末世生存很艱難，人類應該守望相助。但仍是有一些人，熱衷將自己的快樂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之上。

    那樣的人，根本就不配活下去。

    蘇童用力的揉亂蘇雪的頭發。

    其實小姑娘的頭發很好揉，今天剛洗過的頭發很是柔順，沁著微微的涼。

    “他們應該感謝阿雪，要不是你好好的回來了……”她會親自擰下蘇大才的頭蓋骨。她會讓楊招娣與蘇寶珠比蘇雪還要痛苦。

    就如同在末世裏對那些雜碎開槍一般利落。

    蘇雪呆呆的看著她，“感謝俺？”

    年幼的姑娘並不知道，就如她內心有一處陰暗一樣，她心中美好的阿姐內心也有陰暗盤踞，且蘇童經曆得更多，她內心的陰暗也更多。

    “我所有的本就不多，失了一星半點都覺心疼，何況是你？”蘇童笑吟吟的開口。

    蘇雪抿唇不語。

    她的阿姐明明是笑著的，可為何她卻覺得蘇童很悲傷？

    “好了該睡覺了，小孩子不好好睡覺，是會長不高的，你想像蘇寶珠一樣橫著長，豎著不長？”拍拍蘇雪的頭，蘇童站起身來，煞有其事的教育蘇雪。

    蘇寶珠身寬體胖，高卻是不高的，比小一歲的蘇雪還要矮一點。

    蘇雪馬上搖頭，“俺現在就去睡覺！”

    “阿姐，你能陪俺一起睡覺嗎？”鑽進屋裏的蘇雪又探出一個頭來，“屋裏好黑，俺不敢一個人睡……”她自小就是與蘇雪一起睡的，還從沒有一個人睡過。

    “好。”

    蘇童本是抱著哄小孩的態度躺床上的，可她身體一沾床鋪，精神上就覺得困頓不已。沒一會，她就睡著了。

    “阿姐？你還醒著嗎？”

    幽靜的夜晚裏，小姑娘刻意壓低的聲音，在蘇童耳邊響起。

    等了許久沒有等到回應，蘇雪從被單裏伸出一隻手勾著蘇童的手，做完這事她眉眼彎彎，露出高興的笑容。

    “阿姐，俺有些話不敢跟你說。”

    “俺很討厭大伯他們，從小就討厭。”那種厭惡，發自內心深處，每次碰到大房的人，就會蹦出來用鮮明的感官提醒蘇雪。

    在蘇雪還沒有懂事之前，她還不擅長隱藏自己的情緒，經常對大房做些惡作劇。也不似原身那般老實，會駁斥楊招娣，因而才會被楊招娣認為是刺頭。

    隨著年紀漸長，蘇雪懂事了，知道自己對大房的戲弄會導致阿娘、阿姐受罪後，就收斂了很多。

    但她對大房的厭惡，沒有日漸消亡，反而是在長久的積壓中愈來愈濃。

    蘇雪小聲的對蘇童說了一聲對不起。

    她剛剛對蘇童說謊了。

    她早就看出蘇大才對她不懷好意，她在得知自己要被賣進窯子裏時並不慌張，並且腦子裏馬上就跳出了應對的辦法，就好似……就好似她曾經經曆過，並無數次演算過，如果自己再遇到這種情況，能怎麽做一樣。

    賣掉蘇寶珠，她一點也不後悔，她一點也不痛苦。

    “阿姐，俺以前覺得俺心裏有一團火，讓俺很難受，總想做點不好的事情來發泄。可是俺現在不覺得了，俺對阿姐來說很重要，阿姐對俺來說也狠重要，我們是最親密的家人。”

    蘇雪眼睛亮亮的，她想她這輩子都不會忘記蘇童對她說的那句話

    ——我所有的本就不多，失了一星半點都覺心疼，何況是你？

    那時蘇童的眼中，是如同大海一般無窮無盡的溫柔。

    專屬於蘇雪的溫柔。

    小姑娘興奮著，訴說著，“阿姐你知道嗎？俺夢裏的神仙，長得可漂亮了，她穿著絲綢做成的衣裙，摸上去好柔軟，但是神仙她總是不高興，她總是……很悲傷。”

    說著說著，蘇雪睡著了。

    十二歲，還是個小孩子。

    黑暗中，背對著蘇雪的蘇童一動不動，唯有時不時眨動的眼皮，才能看出這人是清醒著的，

    她的雙眸與無星的夜空一般漆黑，內裏有複雜的，叫人看不懂的情緒在翻湧。(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