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您歇會兒吧。”

    “城中情況如何了？”皇帝問。

    “據消息，寧王殿下處理的很好，寧王妃入城後也一直在救治百姓。”劉公公答。

    皇帝聞言，麵色這才好看了一些：“難得他們二人倒是有一顆赤子之心。”

    劉公公知道最運籌帷幄的自然是皇上。

    寧王身染瘟疫，百姓突發急症，官員貪汙舞弊，富商為富不仁，皇上在位這麽多年，怎麽可能看不見？

    但他需要一塊磨刀石，來磨磨寧王這把刀。

    這懷海城，就是他的磨刀石。

    但這話是決不能說出來的，這些都是帝王之術。

    劉公公恭敬道：“寧王殿下從來都是好的。”

    皇帝嘴角泛起絲笑意：“是啊，是個好的。”該決絕時決絕，該仁義時仁義，這就是最好。

    外麵兵荒馬亂，靜王壓根不知道自己所做的這一切，在自己的父親看來就是個笑話。

    他被屬下簇擁著到了皇帝的營帳外：“父皇。”

    “燁兒來了。”

    皇帝開口，隻這一聲，靜王眼眶就濕了，喃喃：“父皇許久不曾這樣喚兒名字了。”自從十二歲搬出皇宮，父皇待他就再不是父親對兒子，而是君王對臣子了。

    皇帝沒聽清他這句話，隻問他：“你是來殺朕的麽？”

    靜王有些心軟，可背後是沒有回頭路的下屬，是不斷告訴他皇帝將要立楚王為太子的聲音，他握緊手裏的刀，讓人拿下了皇帝的親衛，走進了營帳。

    靜王沒去想為何進來的如此容易，隻看著裏頭坐在長案後的男人，握緊了刀：“父王，今夜是兒子反了。”

    “嗯，朕知道，而且朕也知道，你失敗了。”皇帝眼底一點柔情也沒有，冷漠的看他。

    靜王想要反駁，自己帶了五千精兵，而皇上的親衛不過兩千，是打不過他的！

    可還未開口，就聽到外麵的打殺聲音突然打了起來，還伴隨著馬蹄的聲響。

    靜王的人一慌，但很快又有其他人衝了進來。

    “王爺，不好了，他們有援兵！”

    話剛說完，一支利箭飛進來，。直接刺穿了方才那人的心口。

    鮮血飛濺到靜王臉上，靜王愣了愣，回頭看向皇帝：“父王，這是你設好的局？”

    “你終於聰明了一次。”皇帝算是應了。

    但這不是死局，隻要靜王能忍得住，回到京城後，他自會給靜王安排退路，可他還是令人失望了。

    皇帝本以為靜王會跪下來哭著求他原諒，畢竟在記憶裏，這個兒子一直都是有些窩囊的。

    誰知靜王愣怔片刻後，卻是哈哈大笑起來，兩行清淚也隨著笑容流下。

    他看著皇帝，又笑又哭：“父皇啊父皇，在你眼裏，兒子一直都是一個蠢材吧，兒子這麽蠢，您還抬舉我做什麽，還數次在兄弟們麵前誇讚我做什麽，給了我希望，讓其他皇弟們都來對付我。父皇，你知道這些年，我過的多辛苦嗎？”

    皇帝皺眉：“為君者，若是連這些磋磨都受不了……”

    “父皇捫心自問，可曾有過一瞬間，想過要立我為帝？”靜王不是不明白，在知道父皇最愛的良妃是母後害死的之後，他就知道了那個可能，可是他一直欺騙著自己不去想。

    為何明智母後害死了良妃，還要在不久之後立母後為皇後？甚至當初的國舅父子那般荒淫，父皇也依舊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縱容？

    因為他太知道如何捧殺一個人了，把人捧得高高的，在人以為自己獲得了一切輕飄飄的時候，再重重的摔下，讓人粉身碎骨，再無活路。

    皇帝沉默。

    靜王看他如此冷漠，終於還是跪了下來，朝皇帝磕頭：“父皇，你要殺兒子，就殺吧，饒過母後一命，饒過靜王府那些還未長大的孩子。兒子一輩子做你的奴隸，做你的臣子，求求你了父皇……”

    劉公公默默低下頭，不去看。

    外麵的廝殺聲沒停，靜王的下屬們一看靜王已經認輸，知道這氣勢一旦下去，是不可能再起來了，隻得歎息一聲，抹了脖子。

    皇帝看著仿佛懨著了的靜王，，抬了抬手，讓人把他帶了下去。

    “明日進城吧，這裏的事也差不多該處理完了。”

    已經過去幾個月，雪災雖然還未結束，但至少已經知道這裏的事情謝焱可以辦好，如此一來，倒是能放心的交給他了。

    第二天皇帝剛準備入城，就聽人來傳，說靜王自盡的消息。

    皇帝心中一震：“那個慫包怎麽可能自盡？”

    “皇上，這是靜王殿下留下的。”劉公公讓人呈了上來，是寫在衣裳上的血書。

    血書中，隻懇求皇帝放過皇後，放過靜王府的人。

    皇帝臉色沉的可怕，劉公公不敢再觸他的眉頭，隻讓人把血書撤了下去，才小心翼翼的道：“皇上，今兒還入城嗎？”

    皇帝沉悶著臉：“靜王謀逆一事不可傳揚，隻說是有劫匪襲擊，靜王為護駕而亡。”

    這就是答應靜王所求了。

    劉公公會意，應了下來。

    皇帝讓劉公公收斂靜王的屍首，還是入城了。

    靜王的葬禮也是在懷海城辦的，不算隆重，但也體麵。

    沈知憶再次見到豫王時，便是在靜王的葬禮上，他依舊跟之前一樣，麵上溫文爾雅，看不出得意，但也看不到悲傷。

    似乎死去的隻是一個毫不相幹的人。

    “想不到你會讓寧王的人馬那麽聽話。”豫王意有所指。

    那晚靜王自盡，若不是寧王的人退避三舍，這黑鍋寧王就算不背，皇上也要起疑。

    可偏偏，寧王的人愣是滴水不漏。

    豫王有些好奇，謝焱不在，沈知憶一個小女子哪裏來的那麽大的本事。

    沈知憶自然不會告訴他，她隻是用了謝焱的人而已，是鍾玄細心謹慎，而非她有通天本事。

    “王爺還真是令人刮目相看。”沈知憶語氣淡淡。

    就連她作為一個外人，在得知靜王身隕之後也會有一聲歎息，可豫王親手導致了靜王的死，他卻一點愧疚也無。

    豫王仿佛聽不出她的諷刺，隻當是誇獎：“那小知憶要睜大眼睛看著，日後令你刮目相看的地方還多著。”(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