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刀下亡魂敗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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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他們高歌相和,“不見五州複大魏!男兒不肯回!”
一滴淚劃過眼角,被寒風一吹,就像是冰刀子一樣,割破臉頰,令人心裏發疼。
鳳璟妧含淚高歌,一問直擊將士們的心魂。
“鳳”由展翅欲飛的金鳳變化而成,寓意一飛衝天,浴火重生。
“歸去來兮!田園將蕪胡不歸?!”
誰不想享受盛世安康?誰不想回家弄桑?可是炮火紛飛,他們回不去,也不能回去。
北疆軍之所以又叫鳳家軍,就是因為他們的軍旗上,是一個形體的“鳳”字。
屆時定會有糧草押送,而北蠻今年一直在打仗,戰火連綿之下,糧食產量不足,他們的兵民一體的製度劣勢便見了端倪,隻要能將他們的糧草斷絕,這仗便是板上釘釘!
隻是四萬大軍支援,一定會順路押送糧草,若是他們沒有足夠多的人馬去搶、去劫,便是羊入虎口,有去無回。
要田治帶軍先行一步,繞道劫持糧草,不單是將領分配不過來,還有一層,便是鳳璟妧想要借此機會將田驊緊緊拉到自己的陣營裏。
她已經到了這般地位,多一功少一功都無所謂,但對於田治來說卻大不相同。
他還年輕,需要實打實的軍功來鞏固自己在朝廷的地位。
帶人毀壞糧草是件極為重要的任務,不論是否能成功,將三軍直接交給田治,就是鳳璟妧對田驊最好的招服。
峰巒崎嶇,鳳璟妧一身熠熠生輝、比邊塞的月光還要清冷的銀甲在茫茫雪原上飛馳。
踏雪奮蹄,伴隨著衝天的嘶喊,寒風呼嘯,像是新鬼煩冤舊鬼哭,在深夜裏格外令人膽寒。
“所有人,隻管衝鋒!不要因為任何變故而停下你們的腳步!”
“鳳凰浴火!北疆軍!信念永生!”
“殺!”
鳳璟妧將長刀抽出,帶出一道寒涼的銀光。
月光打在這上麵,被風吹了個旋兒,照在人身上的月光便帶了兵器的冷硬味道。
百納奇看見那一抹亮色,就仿佛被人點燃了心裏的火炮,渾身血液都開始沸騰。
是鳳璟妧!那個曾經將他的父親頭顱斬下的鳳璟妧!
那個曾經令所有北蠻人聞之而膽怯的破軍星,是比天上的太陽還要熱烈狠辣的女子。
宿敵隔著人海遙遙相對,卻好像聽見了彼此的心跳。
這一戰,沒有所謂的戰術,沒有將軍坐鎮後方深圖遠慮、謀定後動。
用最野蠻、最原始的拚殺,殺出一條血路來。
她鳳璟妧這一仗不求別的,她不要什麽完全性的壓製勝利,她隻要將父親的屍身帶回來。
她隻要,將鳳家在軍中開始渙散的軍心收回。
隻要能重創北蠻,能重創百納奇,給北疆軍一劑定心丸,勝利就在任何時刻。
自己的大帥屍身被敵軍懸掛示眾,是多麽令人感到恥辱與打擊軍心的事啊!
從上次一戰到現在,北蠻節節勝仗,大魏節節敗退,連一場有反手能力的戰爭都沒打過。
這早已成為北疆軍心裏的一根刺,拔不出來,便會潰爛,最終隨著時間線的拉長而徹底腐爛。
到那時,便是十個鳳璟妧也無法帶動他們再上戰場。
月西沉,雪又起,茫茫原野萬人奔襲。
他們隻知道自己要殺!要砍!要將敵軍封喉!他們都紅了一雙眼,隻管將手中兵器擲向衣著皮毛的北蠻人。
兩萬人馬衝進北蠻的兵戎方陣,混亂之中已經分不清是否真的有兩萬魏軍。
鳳璟妧看向立於馬上的百納奇,冰冷的眸子緩緩眯起。
闊別已久,再次回到戰場之上,聽到這衝天震耳的殺伐聲,鳳璟妧竟生出遊子歸鄉之感。
這才是她的領地,這才是她理應存在的地方。
“駕!”
一聲長長的策馬聲淹沒在周圍短兵相接的聲音裏,鳳璟妧執刀跨馬,毫無畏懼眼前衝過來的北蠻士兵,冰冷得沒有一絲人類情感的眼裏染上嗜血的瑰麗。
大刀砍斷人骨的聲音聽得人兩耳發麻,鳳璟妧下手毫不留情,凡是長刀所及之處,定是敵軍喪命,不過百米之距,已有幾十人喪命在她的大刀之下。
百納奇看著自己的勇士一個個倒在一個女人的刀下,牙關緊咬,額上青筋暴起。
“鳳璟妧!還我父命!”
男人比狼嚎還要攝人心魄的吼聲穿過兵戈與月光,直直衝進鳳璟妧的耳邊。
來的正好,新債舊賬,一並算了!
她再轉眸看一眼東邊起伏連綿的山脈,唇角勾起一抹勝券在握的笑。
“刀下亡魂!何敢放肆!”
我願意化作一縷英魂,伴隨著清越的凱歌回到家鄉,回到親人的身邊。
我知道功成不必在我,卻一定有我。
榮譽,責任,熱血,此刻都化作最後一滴相思淚,砸到冰涼冷硬的地上,試圖融化亙古未鬆過的土地。
這一句更加令人心碎,思鄉之情足以摧毀一名鐵血將士的心智,卻也能夠將垂危之人挽回。
這世上最割舍不掉的,便是親情。
眾將士排山倒海的氣勢裏帶了顫抖,他們的歌聲卻更加堅定不移,“此生英魂歸大魏!凱歌帶我回!”
我願意為了我的家園、我的國家而奉獻生命。
我相信勝利終會到來。
鳳璟妧再歌,“歸去來兮!妻子耶娘喚我回!”
身後是自己的家園,家園裏是自己的親人。
五萬人馬正麵對上北蠻的十萬大軍絕對不是明智的選擇,鳳璟妧帶了兩萬人馬當先鋒,其餘三萬皆為他們規劃了去處。
北蠻駐守在前線的不過六萬人,其餘四萬回了他們的王帳,若是真的打起來,大魏一定會派軍支援,北蠻也會傾全國之力來供應戰爭。
“還記得我們的戰歌嗎?!”
鳳璟妧率先落淚,在呼嘯寒夜裏美得不像話。
而黑色的幡旗又代表了水。
水是萬物之源,是至高無上的力量。便是強大如北蠻,也照樣得在水的柔和洶湧下崩潰。
是破碎的美人啊,是孤注一擲,仿佛身處絕境的美人。
眾人聞言皆忍不住紅了鼻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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