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母卻一臉失望的看著顧知意。

    “做錯事第一反應是找告狀的人，顧知意，我從小就是這樣教你的嗎？你這些年怎麽會變成這個樣子！”

    說著說著，氣上心來，顧母臉色發青，看著就要氣到昏厥過去。

    顧知意左右為難，不敢告訴母親真相，卻也不敢再追問下去。

    怕母親真的氣壞身子，怕消耗母親本就所剩無幾的光陰。

    她雙手合攏住母親氣得發抖的手，包在手心，對母親誠懇道：“媽，我和霍長風之間的事，不是一句兩句能解釋的清的。但我可以向你保證，我沒有出軌，我和霍長風……是和平分手的。

    不知道你是從哪裏聽說的那些傳言，但季晨隻不過是為了幫我而已，我和他是清白的。”

    顧母抬眼，眼角的魚尾紋顯露了她的年齡和閱曆，但依稀可見她姣好的容貌底子，和顧知意如出一轍，看得出年輕時，一定是個風華絕代的美人。

    顧母的語氣微微緩和：“真的？那說你流產，是怎麽回事？”

    聽到流產二字，當初失去孩子的痛再次像海灘上的泥沙被海浪重新翻出，顧知意的心一下子被揪住，握住顧母的手下意識用力，捏痛了顧母。

    母親的痛呼讓她回過神來，連忙鬆了手：“媽，沒事吧。”

    顧母搖搖頭，眼神終於流露出熟悉的疼愛和心疼：“發生這麽大的事，你怎麽不告訴媽……咳咳……是不是嫌媽老了病了，幫不上你的忙。”

    “不是的媽！你不要這麽想，隻不過是事趕事，我還沒來得及告訴你，孩子就沒了。”

    顧知意害怕母親鑽牛角尖，連忙勸慰。

    顧母看著顧知意舐犢情深的表情，費勁的抬起手，慢慢落在顧知意的頭頂，輕輕揉了一下，歎息道：

    “是媽沒用，媽一直在拖累你，讓你受苦了……

    剛才打你，痛不痛？媽不好，媽也不知道自己怎麽了，可能生病的人，脾氣總會越來越古怪。我不該打你的，你是我唯一的親人了，我唯一的女兒，又對我不離不棄，我怎麽可以隨隨便便聽信別人的話，打你呢……”

    母親碎碎叨叨的話，聽得顧知意心如刀割。

    她何嚐不是隻剩下母親唯一一個親人，這種相依為命的感覺，霍家人、宋幽夢怎麽可能理解。

    母親說自己變得脾氣古怪，她一點都不介意。

    患了重病的人，每天都隻能困在醫院的一小方天地裏，看著白花花什麽都沒有的醫院牆壁，聞著各種消毒水味、苦藥味。

    每隔幾個小時，就要吃很多藥，輸很多液。最難受的，還是身理上的痛苦。雖然母親不說，但患病的人，又怎麽可能有不難受的。

    這麽長期治療下來，不喪失求生意誌就很不錯了，心理不出現一點問題是不可能的。

    像紅樓夢裏的林黛玉，就是因為長期的體弱多病，才會出現多愁善感的敏感性子。

    顧知意從母親患癌開始就對癌症病人做過深入的了解，她深知，作為癌症病人家屬，一定要比病人本身更堅強，才能讓他們有生的希望。

    久病床前無孝子，這句古話的教訓，是提醒人們要做好心理準備，不能真的放任自己的情緒發泄給病人。

    很多新聞報道，老人因為不想拖累孩子選擇自殺，多數情況是因為感受到了兒女的嫌棄，才自暴自棄。

    顧知意絕不會讓母親也經曆這種被拋棄的痛苦。

    所有的苦，由她一個人忍受就可以。

    顧知意緊緊摟住母親，擁抱她，像是要把自己所有的溫暖都傳遞到母親身上。

    “媽，你不是我的包袱，相反，你是我心裏唯一的寄托。雖然我們沒有房子，但有你在的地方，就是我的家。如果你放棄了，那不僅時在放棄你自己的生命，還是在放棄我。媽，為了我，堅持下去好嗎，現代醫術這麽發達，一定有方法能讓你輕鬆快樂的活下去。”

    “季晨是醫生，我攢了一筆錢，季晨會幫我們聯係國外最好的醫生，我們去國外治。媽媽你不是一直想看普羅旺斯的薰衣草嗎，等你好一點了，我們就去那裏，吹阿爾卑斯山脈的風，在田野間品葡萄酒，摘薰衣草。”

    顧母眼眶熱熱的，她偷偷抹了把眼淚，滿是皺紋的手摸了摸顧知意的頭：

    “好孩子，好孩子……”

    “媽上輩子真是積了大德……”

    等母親的情緒稍稍平息，顧知意安頓好母親，臨走前問了問：“媽，你還記得，是誰告訴你這些事情的嗎？”

    藥效有安眠的成分，顧母本來快睡著了，聽到問話，又睜開了眼：“是宋小姐。”

    顧母在霍家做過保姆，也見過宋幽夢。

    “那天，她忽然來醫院看我，說是受長風所托。然後告訴我，你們離婚了，還是因為你做了對不起長風的事。”

    顧知意一聽這是宋幽夢幹的，新仇添舊愁，恨得牙根癢。

    她囑咐顧母，宋幽夢不是好人，讓她之後不要見宋幽夢，也不要聽宋幽夢的話。

    顧母一聽，隱約感覺到一絲三角戀的劇情，點點頭。

    出了醫院，一直等在門口的季晨迎了上來。

    “阿姨怎麽樣了？”季晨邊說，邊給顧知意手裏塞了個東西。

    顧知意手心一暖，低頭看，是一個充電的暖寶寶，握在手裏暖烘烘的，正好溫暖她因為體虛而時常冰涼的手。

    顧知意垂眸，掩蓋思緒：“身體還好，但她知道我離婚了，還知道我流產。”

    頓了頓，她說：“是宋幽夢告訴她的。”

    季晨聽完，銀邊眼鏡下的鳳眸閃過一絲冷意。

    誰料顧知意又問：“季晨，你是不是……和宋幽夢關係很好？”

    這個問題讓季晨有些難以回答。

    他張了張口，半天隻說了一句：“我和她是認識很久，但我們的關係，不是你想的那樣。”

    顧知意本來想告訴季晨，宋幽夢做過的傷害她的那些事，但最終還是憋回了心裏。

    罷了，季晨肯幫她逃離海城，已經是雪中送炭。

    她不屑做小人挑撥季晨和宋幽夢的關係。

    就算他們是朋友又如何，隻要季晨不幫著宋幽夢害她，她就知足了。

    兩人上了車，回暫時落腳的酒店。

    但他們不知道的是，顧知意前腳剛走，後腳就有人進了顧母的病房。

    護士小玲見到一個妝容優雅、身著華麗的貴婦踏進病房，有些疑惑，今天怎麽來看望顧母的人這麽多。

    但看著顧母臉上露出驚訝的神情後又立馬請對方坐下，護士小玲見她們認識，便繼續收拾東西準備下班。(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