劇烈顫抖著的唇好半天才吐出第二句話，隻是一個簡短的字體，卻讓雲子鳶壓在心頭的大石徹底放下。

    抬手將崔冬月的手往上抬了抬，“喝杯茶緩緩罷。”

    崔冬月的手都在顫抖著，抬起手好半天才將杯子往嘴邊送，可也是喝一口灑三口，好半天都不能鎮定下來。

    雲子鳶耐著性子等著她冷靜，見她已經吞下去兩口茶了，便伸手將茶杯拿下來，又拿了自己的帕子給她擦拭著嘴邊的水漬。

    “……多謝你。”她靠得那樣近，崔冬月一抬頭便能瞧見她的下巴。

    “道謝的話不必再說了，我聽得耳朵都起繭子了，隻要你最後能幸福，也就不枉我為了你做了這麽多事了。”雲子鳶擦幹淨她的臉，又站到她身後替她卸下頭上的發簪。

    她曾經過得不幸福，曾經沒能擁有一段美好又完整的感情，所以這一世看見別人不幸福就覺得尤為惋惜。

    崔冬月也是個可憐人，若是可以的話，她也希望崔冬月能夠得到幸福，不要跟前世的她一樣，成為鬥爭的犧牲品，連帶著一輩子都賠進去。

    她從前，也是個明豔的大小姐啊。

    如今落得這個境地……

    雲子鳶無聲地歎了口氣，取來梳子替她疏離長發，“等崔紹回來了，你就不必再過這樣擔驚受怕的日子了，容明睿也不是個好東西，他早晚會有報應的，到時候你就幸幸福福地看著他墮落，看著他淒涼就好。”

    崔冬月被她這一句話逗得一笑，雖然隻是輕笑，卻也讓雲子鳶的心情也跟著明朗了許多，“這不就對了，笑一笑就好了，沒什麽事情不能解決的。”

    被扯亂的頭發慢慢在雲子鳶手裏歸整，取下的發簪再度被別在了崔冬月的頭頂上。

    雲子鳶滿意地看著自己的傑作，又取來鏡子給崔冬月瞧，“你看，整整潔潔的不是挺好的嗎？以後別扯自己頭發了，你都沒瞧見你方才扯掉了多少，腦袋不痛的嗎？”

    她本是想安撫崔冬月的，故意說著俏皮話哄她。

    可崔冬月猛地偏頭躲過鏡子的動作卻讓她驚覺自己的失策，急忙將鏡子藏了起來，“抱歉，我不是那個意思。”

    “沒什麽的。”崔冬月撫上臉，雖然嘴上說著沒什麽，偏過去的腦袋卻沒有再扭回來，明顯就是抗拒那麵鏡子，“我已經習慣了，這幅鬼樣子最起碼能保住一條命，我沒有什麽好抱怨的。”

    “你當真不想治好你的臉嗎？”

    又是這樣熟悉的一句話，崔冬月語氣裏滿滿的失落簡直就要溢出來。

    聽得雲子鳶直呼可憐，“若是你願意，我可以為你請名醫治療，我有相識的好友，他一定有辦法可以治好你的臉，到時候你已經安全了，不必害怕會被容明睿追殺，可以漂漂亮亮地過你的新生活。”

    “我真的不想治。”

    崔冬月猛地站起身，顯然不願意繼續談論這個話題，“我回去了，今夜……今夜你們要動手之前先告訴我一聲，我會配合你們的。”

    “我……”沒等雲子鳶再說什麽，崔冬月已經打開門匆忙離去。

    雲子鳶隻好擱下手裏的鏡子，長歎一口氣。

    回雪從外頭走進來，很是好奇，“小姐，她當真不願意治她的傷呀？這可不像從前的崔小姐，奴婢還記得當時她是怎麽為了一根紫玉釵跟小姐您爭執，如今這樣，實在是變了好多。”

    “是啊。”雲子鳶附和了一聲，片刻之後又好似想起什麽一般，猛地扭頭看向回雪，“你說，爹爹跟大哥他們抵達北境了沒有？”

    回雪隻當她是操心容璟，俏皮一笑，“小姐要是擔心宸王殿下便直說嘛，做什麽還拿老爺跟大少爺出來當幌子，奴婢還不知道小姐您的心思嗎？老爺跟大少爺出征這麽多次了，也沒見小姐您以前這樣擔憂呀！”

    雲子鳶滿臉無辜，“那你這次還真的是冤枉我了。”

    在回雪略顯呆滯的目光裏，雲子鳶含笑解釋道，“我隻是覺得，崔小姐這般放棄自己，無非是找不到希望罷了，若是有個人能給她一份希望，說不定她會期待起以後的生活，也就願意讓我請人幫著治療她的傷了，你說對不對？”

    回雪認真想了想雲子鳶的話，這才反應過來，“所以小姐想知道的其實是崔小姐身邊那個影子侍衛的消息！奴婢明白了，可是這會子大軍怕是還沒到北境，小姐您想要的這個希望，怕是得再等三五七個月呢。”

    她說得太直白，讓雲子鳶有些喪氣，“罷了罷了，你這丫頭就會潑我的冷水，我乏了，替我更衣罷。”

    回雪笑出聲來，手上雖然依言幫著雲子鳶換上寢衣，可嘴上還是不饒人的，“小姐就隻想著崔小姐的事情麽，難道就沒有想過宸王殿下？他可是第一次隨軍出征呢，也不知道能不能習慣軍中的生活，小姐真的不擔憂嗎？”

    雲子鳶留給她的隻有一個摟著被褥轉過身去的背影。

    容璟……她倒是真的沒怎麽想，最近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堆在一塊簡直要將她弄得崩潰，哪裏有心思去想容璟啊！

    要不是回雪念叨，她還真的不覺得自己……

    好吧，是有那麽一點點想啦，也不知道容璟怎麽樣了，這人去了這麽久也不給送個書信的。

    噘了噘嘴，雲子鳶的心情有些鬱悶。

    她才大病初愈容璟就走了，這人，難道就不知道送個書信回來關懷一下她的病好徹底了沒麽？

    雲子鳶這一覺睡到了晚膳時候。

    回雪見她午膳也沒吃，生怕她餓壞了，便試探著叫了她起床，“小姐，小姐，該起來用晚膳了。”

    雲子鳶睡得舒坦，回雪一叫便醒了過來，摟著被褥翻了個身，懶洋洋地睜開眼，“什麽時辰了？”

    “酉時了小姐。”

    回雪替她攏起床邊掛著的紗幔，蹲在她麵前伸出手準備讓她扶著，“您午膳也沒吃，晚膳再不吃就該餓著了，廚房已經備好了飯菜，小姐起來罷。”(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