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館內，剛才摔倒的那個人把自己縮成了個團，而掌櫃正指使夥計搶奪他手裏的藥材。

    章錦蓉靜靜地站在一旁。

    從剛才灑出來的藥材看，應是治療風寒的，隻是少了幾味不太重要的藥材。

    醫館前這一鬧，就引來了許多人圍觀，掌櫃的就跟大家解釋。

    原來這人叫李四，本是這醫館的夥計。卻從幾日之前開始偷藥，今天被掌櫃的發現了，還想帶著偷來的藥逃跑。

    李四被打的頭上流了血，卻依然抱著藥包不撒手。

    隻是些普通的藥材，這人如此執拗，想來是急需的。

    “你為何偷藥？”章錦蓉問。

    李四眼無焦距，“給阿娘治病，阿娘不能沒有這藥。”

    一字一頓，不像撒謊。

    “他的藥錢我付了。”章錦蓉開口，又遞給掌櫃自己的藥方，“還有這些，一並抓了。”

    蜷縮在地上的李四目光有些茫然的向章錦蓉看了過來。

    “還在那愣著幹什麽，還不快謝謝這位小姐。”掌櫃的吼完，又轉頭笑著對章錦蓉道，“還有他前幾日欠的五兩銀子……”

    章錦蓉道，“一並付了吧。”

    李四聽了便跪到章錦蓉麵前給她磕頭，“多謝小姐救命之恩，多謝小姐救命之恩。”

    磕了頭，他又對掌櫃道，“王掌櫃，之前我拿的藥一共也就二兩三錢銀子，加上今日這些也不會超過三兩，掌櫃怎的跟這位小姐要五兩銀子。”

    章錦蓉挑眉，但她並不是驚訝這掌櫃的多要錢，而是詫異這李四居然能把自己所偷的藥材記得如此清楚，還算好了錢。

    王掌櫃麵上略顯尷尬，舉起個賬本大聲道，“你這小子，偷了藥材還敢跟我討價還價。這裏可都記著呢，休想抵賴。”

    那李四也不害怕，當即就背出來自己哪一日都偷拿了什麽藥材，以及藥材的價格，最後甚至還做了匯總。

    就見那王掌櫃老臉一紅，也不給看賬，隻說欠的就那麽多。

    這李四倒是有趣。

    章錦蓉的心裏就有了個大概，她抬手製止，“無妨，就按掌櫃說的付。”

    付了錢，章錦蓉步出醫館，李四跟在後麵。

    “敢問小姐貴姓方名，家住哪裏。今日大恩，小人日後定當報答。”李四滿眼真誠的跟章錦蓉道謝。

    章錦蓉略有所思後，問了個不相關的問題，“讀過書嗎，做了多久藥鋪的夥計？”

    李四眼神暗了暗，“識得些字，在醫館呆了一年多，這之後怕是也沒有藥鋪會雇傭我了。”

    看得出來，這人可不隻是識得些字那麽簡單。

    章錦蓉又掏出五兩銀子，遞到他麵前，“我雇傭你，這是預付的工錢。告訴我你的地址，等我藥鋪開張自會過去找你。”

    李四滿臉感激，又要下跪，被章錦蓉踹了一腳，差點摔倒。

    章錦蓉又道，“這錢是給你和母親生活的，我不養閑人，能不能做得長久，還得看你自己。”

    李四感激涕零，報了自家地址便一步三回頭的走了。

    “小姐真相信他的話？”

    對於小姐的花錢方式，劉媽媽深感痛心疾首。之前大手大腳也就罷了，好歹能看到東西。

    可這次居然這麽輕信於人，片刻功夫十兩銀子便打了水漂。不，真打了水漂還能聽個聲音，這錢花的連個響兒都沒聽著。

    章錦蓉笑，“媽媽擔心的我都明白。騙了我這一次不過十兩銀子而已，可如果他說的是真的，那我的收益可不隻是十兩銀子。”

    聽了這話劉媽媽不免又吃了一驚。自從小姐醒來之後已經給她太多的震驚，這已經不是原來那個小姐了，或者說已經不是個十五歲的小丫頭了。

    想想她又否定了剛剛的想法，從小看著小姐長大，不是小姐還能是誰！

    藥抓好了，今日又是十五，章錦蓉便帶著劉媽媽去了南市。

    南市是河間府最大的市集，交易貨品龐雜，且大多是外地甚至是外族的商販。

    章錦蓉很喜歡這個集市，在前世的記憶中總能在這裏有意外的收獲。

    今日南市依然是有著很多新奇玩意，直看的人眼花繚亂，好久沒感受過這樣的熱鬧，章錦蓉也有點沉醉其中。

    她在一個小攤子前停下了腳步。

    說是個攤子卻隻是一塊破爛的布鋪在地上，上麵擺了幾堆草藥。

    攤子後麵坐了個老頭，頭發長而淩亂，身上的衣服有些髒，但看得出是異族人的裝扮。

    老人也不吆喝，隻坐在地上閉目養神。

    這老頭還真不是一般的邋遢。

    他賣的都是苗藥，看這成色都是上品。隻是苗疆偏遠，這裏人大都不識得這些藥材。

    章錦蓉蹲下每種藥草拿起來看了看，聞了聞便道，“這些我都要了。”

    老者抬起眼皮，不以為意的道，“五十兩。”

    旁邊的人無不目瞪口呆，劉媽媽更是用力拉了拉章錦蓉的袖子，叫了聲“小姐”。

    那老者又補充了句，“概不退換。”

    章錦蓉笑著付了錢，仔細的包好藥材，又對老漢道，“老伯都什麽時候來這邊賣藥，下次我再來買。”

    老漢收好銀子，沒什麽表情道，“初一、十五，看心情。”

    說完起身拍了拍褲子，撿起一直坐著的氈帽戴上，頭也不回地走了。

    劉媽媽在一旁看的直肉疼，她道，“小姐……這，這人賣的這些是什麽呀。”

    章錦蓉笑笑，“媽媽不知道，這都是上好的草藥，山裏來的，這邊很少有。”

    劉媽媽點了點頭，隻是那頭點的是極為勉強。

    她接過藥包帶在身上。

    兩人又繼續逛，買了些點心吃食，又給章錦卉買了兩支毛筆，便坐了馬車返程了。

    從河間府到臨西縣道路平坦，馬車一個時辰左右的路程就能到章家老宅。

    今日逛南市耽誤了些時間，章錦蓉上車的時候已經是申時末了。時辰晚了，趕車的趙氏兄弟就加快了車速。

    雖然天還不太晚，但越往鄉下走，路就愈發的窄了，且路上的行人或馬車就更加的稀少。

    趙氏兄弟邊趕車邊嘮起了家常。車內的章錦蓉跟劉媽媽也有些乏了，都靠著車壁假寐。

    馬車行至一段較窄處時，路旁的林子裏突然射出一枚短箭。那箭速度很快，且精準的射到了拉車的馬腿上。

    馬驚了。

    一切發生的太快，車夫還沒清楚發生了什麽。

    拉車的馬已經朝天長嘯一聲，抬起前腿加快了速度，左搖右晃的向路旁的荒地衝了過去。(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