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頭兒嚐了一口，閉眼凝神了一會兒之後，睜開眼。

    所有人把視線都集中在了老頭兒的臉上，等他宣判。

    老頭兒眨了眨眼，又喝了一口。

    眾人直接栽倒。

    章錦蓉怕老頭兒傷了自己的身體，便道，“老伯，還是算了吧，既然這批貨有問題，不用便罷了。”

    說罷，章錦蓉便要拿走那已經泡好的石斛。

    老頭兒似是忽然想到了什麽，便道，“找支銀針來。”

    李四趕緊遞上一支銀針。

    老頭兒插入剛剛泡發的那顆石斛，再拔出來之後，銀針黑了一截。

    是砒霜？

    可是為何老頭兒喝了石斛泡的水卻沒事兒？

    老頭笑了，“是硫磺。”

    硫磺？

    章錦蓉不解，她轉頭問道，“銀針試毒，應是砒霜才對。”

    老頭兒答，“沒錯，銀針確實能試出砒霜之毒，但砒霜乃白色粉末，無味且劇毒。這石斛嘛，雖處理過，卻有種臭味，應是硫磺所致。”

    “可硫磺食用少量的話對人體是無害的，更是沒什麽表象，下毒的人又是為了什麽？可是咱又得罪了誰？”李四不解。

    章錦蓉端起那那碗石斛水，看著那青綠的茶湯，“她的目的也許根本不在於毒，而在於試毒。”

    換句話說，隻要能試出毒便可。

    這樣就很容易說得通了。

    “我還是不太明白。”李四道。

    “下毒之人的目的在於告知旁人，蓉卉堂的石斛有毒。至於毒性猛烈與否卻不是那麽重要的。”章錦蓉右手食指敲擊櫃麵，雙眼凝視於某處，自語道，“不過就是想蓉卉堂關門大吉而已，倒是下了不少本錢。”

    這手法可比那李家二夫人的高明多了。

    “普通百姓隻知銀針發黑便是有毒，至於是何原因所致確是跟本不會關心的。這批石斛共有多少？”章錦蓉問。

    “小姐。”李四臉色難看，拿出剛收的石斛，“一共五斤重，三百多兩呢。”

    “處理了吧。”章錦蓉麵色如常，“馬上再入些品相相同的石斛，還用這批的盒子裝。”

    “小姐……”李四麵上有些訕訕。

    經此一事，他怕是在這醫館呆不下去了。

    “還有，這石斛雖是有心人的算計，但若仔細查驗還是可以看出破綻的。失察嘛，就扣你兩個月的月錢，你可服氣？”

    李四有點不可置信，“小姐……這，小姐不攆走我？”想了想，還補了一句，“這石斛本就是我失察，小姐罰的太輕了。”

    “怎麽？”章錦蓉笑，“這麽點小事就受不住了，那我以後還怎麽敢把大事兒交給你？”

    李四有些發懵，“小姐……”

    章錦蓉也不多說，看了眼時辰道“今日多虧了這位老伯幫忙，現在已是晌午，你帶老伯去望月樓吃點好的，好好請教請教。”

    李四點頭，趕忙應道，“小人明白。”

    他恭敬的給老頭行了個禮，老頭兒也不推脫，跟著李四身後出了蓉卉堂。

    隻是臨出門意味深長的看了章錦蓉一眼。

    章錦蓉笑著跟老頭兒道別。

    兩人走後，王掌櫃歎道，“小姐的苦心，李四會明白的。”

    章錦蓉看著王掌櫃道，“王掌櫃，今兒這事兒你也有責，罰你一個月的月錢。”

    “……”

    王掌櫃很後悔剛才說了話。

    “怎麽，掌櫃的似有想法？”

    “不敢，不敢，小姐罰的對，罰的對。”

    王掌櫃悄悄抹了把汗，心道，今兒爐子的煤許是添得多了些，有些熱呢。

    章錦蓉吩咐完了，便又拿了個小簸箕開始翻藥箱，找藥做她的美顏泥漿。

    王掌櫃看了，眼角直抽抽，他不知道那個美顏泥漿究竟有怎樣的效用，但他知道一會兒李四回來，定是還要收拾個把時辰。

    李四一頓飯吃了一個時辰才回來。

    他回來時，章錦蓉還在和泥。

    改善了之前的配方比例，又搗鼓出來幾碗。

    李四看著一早收拾好的櫃麵，現下上麵又是放著幾個藥匣子，而且放的亂七八糟，頗為淩亂。

    章錦蓉見他回來，於一堆盛著藥的碗中抬起頭。

    問道，“吃出了些什麽來？”

    李四站到章錦蓉旁邊道，“回小姐，那老爺子著實的不一般。”

    “哦？”章錦蓉就放下了手中的碗，專心起來，“說來聽聽。”

    “老爺子姓午，是苗疆人，而且是個土大夫。不知因何現下在咱河間府生後，他識得那苗疆來的商隊。他賣的那些藥就是那商隊帶來的。”

    說到這李四道是生了些疑，“午老爺子對藥理頗有研究，小人想，倒是可以借他搭線采購些少見的藥材。隻是老爺子對賣藥賺錢這事兒沒什麽興致，他留在河間府像是有什麽事。”

    “哦？”章錦蓉挑眉，“你都想到這一層了？”

    李四有些不好意思，“小姐讓我去陪老爺子吃飯不就是有這個意思？”

    “嗯，你說的不錯。”章錦蓉正色道，“若是搭上這條線，引入苗藥，勢必會對醫館有大大助益的。”

    章錦蓉的話李四也很讚同，苗藥是苗疆人千百年來智慧的結晶，他亦曾在一些醫術上見過苗藥的神奇之處。

    隻是河間府距苗疆路途遙遠，這邊的醫藥亦很豐富，所以在這裏的醫館很少能見到苗藥。

    “倒是可以在醫館留出一隅，專售苗藥，定也會解決一些棘手的病灶。”李四肯定的道。

    “何止，聽聞苗藥對癆病還有很大的效用，若真能攻克這難關，那可就真是造福百姓的一大善事了。”

    聽到這句，李四的眼睛就亮了起來，“小姐此話當真？”

    章錦蓉點頭，“雖是聽說，但可信度極高，能不能成事，就看你的了。”

    上一世，她最後便是死在了去苗疆的路上。

    她想起當時的絕望，想起那未出事的孩子，想起那群黑心爛肺之人。

    “小姐，你的手。”李四語帶顫音。

    章錦蓉回過神，才發現她按碎了個碗，手也被碗的碎片給紮破了。

    她看了看手，又看了看碗，道，“這碗不太行啊，忒不結實了。”

    李四，“……”

    王掌櫃，“……”

    對李四來說，還有件事讓他放心不下。

    “小姐，咱們這批石斛真的要毀掉？”

    “嗯，硫磺難以清洗，這批不能再用了。”

    “那人幾時會來？”

    他指的當然是費盡心思熏了這批石斛的人。

    “很快便會知曉了，他應是比我們更急。”

    事實證明章錦蓉的猜想是對的，第三日一早那人便登門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