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四本就隻是皮外傷，他見盧氏認了錯就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隻是剛想開口，就見東家向他這邊輕描淡寫的看了一眼。

    他便不敢吱聲了。

    “我這夥計尚未婚配，萬一臉毀了影響了他的一生，那便是五十兩也賠不起的。”章錦蓉輕歎了一口氣，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既然大伯母覺得五十兩太多，那咱們就去衙門請呂大人給斷一斷吧，反正我們有得是時間。”

    “既然雙方協商不妥，那就都帶走吧。”為首衙差作勢要把所有人都帶回衙門。

    “差爺，差爺。”盧氏見事已至此隻能咬牙從懷裏拿出銀票，“我們賠，我們賠，都是我們的錯，我們認了還不成嘛。”

    她抖著手，把銀票遞給衙差，感覺自己的心都在滴血。衙差再遞給了章錦蓉，章錦蓉再遞給李四。

    李四接過銀票有些無錯，但是礙於東家的眼刀，還是把銀票收入懷中，想著等會兒人都走了，再把銀票交給章錦蓉。

    等了會兒，章錦蓉見盧氏跟章錦秀還傻站著，便是一笑，“大伯母怎的還不走，是想等著吃中飯嗎？”

    她這話一出，四周就傳來一陣竊笑聲。

    盧氏哪裏是想留下吃飯，隻是衙差不發話，她也不敢走啊。

    她在心裏把章錦蓉罵了千遍萬遍，麵上卻是半分都不敢顯露出來。

    “官爺，我們母女可以走了嗎？”盧氏問的小心翼翼，章錦秀在一旁也眼巴巴的等著話。

    為首的官差把臉一沉，“錢都賠了，不走還真等著留你們吃飯不成？”

    此話一出，更是惹的看熱鬧的人哄堂大笑。

    盧氏自覺丟臉丟到了家，心中滿是憤恨的拉著章錦秀走了。

    待二人走後，章錦蓉對衙差們輕輕一笑，“多謝各位官爺為小女做主。”

    為首衙差一擺手，“章小姐不必客氣，這本就是我們當差的分內之事。況且今日我們來還有一事須得勞煩章小姐。”

    “哦？”章錦蓉有些驚訝，她想不出自己因何能跟官府扯上關係，“官爺請說。”

    那衙差特意壓低了聲音，“前日的那場大雨，臨東鎮的平頂山突然爆發了泥石流，卻從山上衝下來兩具屍體，經辨認是前幾日已報了失蹤的兩位大家的姨娘。”

    章錦蓉認真聽著，也頻頻點頭，卻還是不知這跟自己能扯上什麽關係。

    那衙差接著道，“因這兩位姨娘皆出自名門世家，那兩家都不願我們衙門的仵作驗屍，隻因衙門的仵作都是男人。呂大人便想著小姐能不能幫個忙。”

    這河間府女大夫都找不到第二個了，更別說女仵作了。

    章錦蓉明白了，呂大人是想讓她去給那兩位姨娘驗屍。

    “官爺且去回複呂大人，我去後院知會一聲做些準備便去衙門。”

    “既如此，多些章小姐了，咱們便先行告辭了。”衙差衝章錦蓉報了拳，離開了。

    章錦蓉到了後院，隻跟田氏說有事須出去一趟，披了件披風便準備出門。

    顧三從屋內出來，跟在了她的身後，“我隨你一同去。”

    “我是去衙門，不會有危險。”章錦蓉不禁心中疑惑，這廝為何會對這事如此好奇。

    顧三還是堅持，然後又重複了一遍，“我隨你一同去。”

    章錦蓉點頭，二人一同坐馬車到了衙門。

    宋師爺早已等候多時。

    他把章錦蓉帶入停屍房，指了指離門最近的兩具白布蒙著的屍體，“這兩具就是平定山下發現的兩具女屍，章小姐……”宋師爺頓了頓，斟酌了下用詞，“大人請章小姐來也是無奈之舉，章小姐不必為難，盡力就好。”

    章錦蓉衝他點點頭，道了聲，“小女明白。”

    “大人吩咐了，章小姐並非仵作，無需開膛驗屍。若是小姐感覺不適，隨時可以停止。”宋師爺又補充道。

    章錦蓉依舊點了點頭，卻已經掀開了那蒙著屍體的白布。

    宋師爺留了兩個衙差在停屍房門口值守，便離開了。

    顧三背對著屍體站在一旁，“我就在這，你若是怕，咱們隨時離開。”

    “好。”

    章錦蓉已經開始查驗第一具屍體。

    屍體先是被埋在土中，又被泥土衝刷，如今又放置了兩日，已是麵目模糊有些發臭了。

    即使蒙著口鼻，章錦蓉還是因著屍體的臭味而頻頻作嘔。

    脖頸處沒有掐痕，沒有致命傷，也看不出中了什麽毒，章錦蓉陷入沉思。

    “看看口中或是腳底。”顧三在一旁提醒道。

    章錦蓉依言打開女子的嘴，向口中探入。

    真的在口中找到一物。

    是一顆鵝卵石。

    這石頭不同一般，外形圓潤，色白，比大顆的珍珠稍大，晶瑩剔透的，不仔細看還以為是玉。

    在另一女子的口中也找到了一顆同樣的鵝卵石。

    這石頭一看就不是輕易能得到的，至少在這河間府是尋不到的。

    驗屍之後，章錦蓉給兩個女子整理了妝容，又重新蒙上白布。

    她把兩顆石頭放入個托盤中，準備拿去跟呂大人複命。

    “給我看看。”顧三接過托盤，看著那兩顆石頭陷入沉思，“可查出死因了？”

    “隻能確定是中毒。”章錦蓉輕搖了搖頭，“時間有些久了，看不出明顯的痕跡，確定不了所中的是什麽毒。”

    “這石頭產自西南海口，且產量稀少，苗疆巫蠱祭祀常用。”顧三盯著那兩顆石頭，眸子深沉，不知在想些什麽。

    今日的顧三實屬反常，他對這事兒有些過度關心了。

    二人去內堂找了呂大人，把石頭呈上。章錦蓉把自己驗屍的發現稟明了呂大人之後便帶著顧三回了蓉卉堂。

    章錦蓉深知有些高估了自己，當晚吃飯的時候她是一口都咽不下了。

    田氏跟章錦妍有些擔心，她卻隻說是中午吃得多了，有些積食，是真的吃不下了，沒什麽大礙。

    好容易說服了母親和姐姐，她從房裏出來，在院子中透氣。

    沒一會兒，另一件房門打開，顧三從屋內出來。

    “沒吃飯？”他問。

    章錦蓉扯出個有些苦澀的輕笑，“吃不下。”

    “出去走走。”

    “去哪兒？”

    “天暖了，市集正是熱鬧。”

    “好啊。”

    “走吧。”(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