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兩人都沒再說話。

    過了主街，四周安靜下來，隻聽得到鞋子與磚石碰撞摩擦的聲音。

    一下一下，輕柔且規律。

    顧三一直距章錦蓉身後半步的距離。

    進了小院，天已經黑了徹底，章金蓉頓住腳步，抬頭望天。

    “你是不是要走了？”她問的聲音很輕。

    甚至不太像是疑問，倒像是在說給自己聽。

    良久身後傳來同樣輕聲的回答，“或許吧。”

    接著便是屋門的開合聲，身後竟是再沒了聲音。

    那晚章錦蓉一人在院中站了許久。

    另一人在窗邊看了許久。

    ……

    兩日後，衙差又來請章錦蓉。

    官府搜查平頂山，又發現了一具女屍。

    這次河間府的一眾大夫都被請到了府衙的後堂，呂大人親自接見。

    死者是倚翠樓的頭牌，琪玥姑娘。

    不出意外的，跟前兩名死者相同，琪玥的口中又發現了白色鵝卵石。

    “今日請大家來，其一是辨別一下三具屍體所中之毒，其二便是想問諸位有沒有聽過這口中放置鵝卵石的來曆。”

    呂大人言簡意賅。請大夫來還是更希望能看出來毒的出處。

    宋師爺垂立一旁，眼角餘光掃視著堂內每一個人。

    堂內眾人則是麵麵相覷，均是一副不得其解的樣子。

    宋師爺略皺了眉，他的視線穿過幾人，落在章錦蓉的身上。

    怎麽覺得她好似知道些什麽。

    “章小姐是知道些什麽？”呂大人也注意到了宋師爺的眼神。

    章錦蓉好似被呂大人這一聲喚醒了般，抬起頭，眼神有些茫然，回道“回大人，民女剛才隻是走神了。民女並不知道內情。”

    她眼神坦蕩，語氣肯定。

    宋師爺的眼神卻沒再從她臉上移開。

    她回答的太肯定了。

    好似已經在心中反複斟酌的答案。

    一個時辰之後，討論無果。呂大人隻能放大家回去。

    回了蓉卉堂，已經有人等著了。

    是多日未見的午老爺子。

    李四說老爺子已經在蓉卉堂等了一個多時辰。

    章錦蓉去了內室，午老正在跟田老爺子爭執。

    倆人聲音雖不大，卻很是激烈。

    見章錦蓉來了，田老爺子先說了話，“蓉兒，你來的正好，這老鬼竟然說苗藥能醫治癆病，你看看這方子上的藥，根本就是聞所未聞，我看這老鬼就是在這胡說八道。”

    田老爺子遞出一張寫了藥方的紙給她看。

    田老爺子是個十分嚴謹的人，對於醫藥方麵更是如此，不親眼見證，便不會輕易相信。

    午老吹胡子瞪眼，“你個老學究，世間萬物，無奇不有。不曾親見，隻能說明你孤陋寡聞、見識淺薄，沒見過怎就代表沒有。”

    章錦蓉在內堂坐下，接過墨蘭上的茶喝了兩口，輕笑，“祖父，蓉兒在醫書上確實看過這幾種藥材，雖未曾見過，但午老所言非虛，這幾種藥材對癆病確實有些療效。隻是這藥方還需完善，提高治愈功效。”

    田老太爺知道自己這個孫女不會說謊，頓時來了精神，“蓉兒此話當真？”

    章錦蓉非常肯定，“千真萬確。”

    “那還等什麽，趕緊弄來藥材，此事若是能成，那便是造福一方，不，造福千秋萬代的大功德。”

    “這怕是還需午老的幫忙了。”章錦蓉看向午老，“苗疆遙遠，若是能把那邊的藥材運過來，這癆病還真有治愈的希望。“

    說到這，午老爺子倒是問了個不相幹的問題，“蓉丫頭剛是去了府衙麽？”

    章錦蓉點頭，也不避諱，“近幾日平頂山發現三具女屍，呂大人正在征集破案線索。稍後官府的告示便會貼出來，若是有提供線索者，還有賞金。”想了想，她又道，“李家也拿了一千兩出來當作破案的賞金。”

    “午老問這個，可是知道什麽？”

    “那幾個人是怎麽死的？”午老爺子問。

    章錦蓉便把那三人的驗屍結果說給他聽。

    聽罷，他便陷入沉思。

    “午老知道……些線索？”章錦蓉神情淡淡，並無多大興趣的樣子，“如老爺子知道，是可以去那官府大堂提供線索，領取賞金的。”

    午老頭眉頭金鎖，神遊太虛，不知在想些什麽。

    他這副模樣，卻急壞了一旁的田老爺子。

    “你這老鬼，知道什麽便說呀。”田老爺子急道。

    午老被老爺子喚醒了神誌，雙眼卻呈現了驚慌神色，“不，我不知道，我什麽都不知道。”

    說完便頭也不回的走了。

    “這老鬼，分明知道什麽。”田老爺子嘟囔，“知情不報，抓他去衙門打板子。”

    “祖父，說與不說全憑自己，外人是插不上手的。”章錦蓉轉移話題，“我來給祖父請個平安脈。”

    田老爺子被她的話轉移了到了自己的身體上，他伸出手，常年嚴肅的臉上難得露出了些笑容。

    這個外孫女雖麵上清冷，卻是個孝順的。

    “祖父脈相還是有些發沉，近日莫要過於勞累了。”

    田老爺子嘿嘿一笑，話中就帶了些討好的語氣，“不勞累，不勞累。我這把老骨頭已經恢複的不錯了。人老了難免有各種小毛病，都是常事，不足為奇。”

    他這外孫女現下在家裏可是說一不二的主，他可怕被勒令呆在屋子裏，不能出診，可是會悶的發慌的。

    好在章錦蓉隻說了兩句便罷了。

    田老太爺竟是微微的鬆了口氣。

    祖孫二人正研究午老爺子留下的那個藥方，內堂的門突然被撞了開。

    墨蘭氣喘籲籲的衝了進來，“小姐，快去後院看看，顧三公子帶回來個……血人。”

    “血人？”田老爺子有些驚了。

    墨蘭極其用力的點點頭，“那人全身是血，嚇人極了。”

    “去看看。”章錦蓉起身去堂內拿了止血的藥材和包紮傷口的棉布，又吩咐了墨蘭去打些熱水，便去了後院。

    顧三滿身是血的站在窗邊。她走過去，上下打量著。

    顧三道，“我沒事，血是初七的。”

    見他確實沒事，章錦蓉才鬆了口氣轉向床上的人。

    墨蘭沒誇口，躺在床上的確是個血人。

    田老爺子也跟了過來，章錦蓉忽然就放下了藥材和棉布，“祖父處理吧。”

    說完竟轉身走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