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蘭看她不怎麽高興，以為是臉被刮破所致，便去找了藥箱給司徒上藥。

    章錦蓉一早起來沒見著人，正在奇怪，卻看到墨蘭給司徒上藥的情景。

    “臉怎麽了？”她問。

    “一早練功讓樹枝給刮到了。”搭話的是墨蘭，她一臉認真的給司徒傷藥，力道很輕，生怕弄疼了她。

    章錦蓉隻一眼便看出，那傷口根本不是樹枝能掛得出來的。

    收回視線，章錦蓉沒再繼續追問。以司徒的性子，若是不想說，任她在問，也問不出個所以然的。

    在家休息了近一個月，今日蔣傾川吃過早飯，上朝了去了。

    六月，初夏，天高雲淡，爽朗宜人。

    章錦蓉帶著墨蘭、司徒去了新院子，蔣傾川讓她從今往後當作家的地方。

    經過多日的修整，院子已經再不是第一次見時那破敗不堪的樣子。

    雜草已被拔光、屋牆房頂已補好並粉刷一新、院中的假山池塘也都修繕好了。

    墨蘭邊走邊看，滿眼驚奇，“夫人，今後咱們就住在這裏啦？這院子可真大，跟侯府都差不多大了吧？哎，司徒你怎麽還臭著臉，傷口還疼呐？”

    章錦蓉看向一旁的司徒，見她正瞅著池塘的水麵發呆，通常麵無表情的臉上罕見的展現出一絲……柔和，沒錯，就是柔和，然後有淚從她眼角緩緩流了下來。

    司徒這個樣子，倒還真是不多見。

    章錦蓉跟墨蘭麵麵相覷，兩人都很想知道此刻司徒的心路曆程，卻又不太敢上前打擾。

    畢竟和她們二人之力，也是打不過司徒一人的。

    三人就這樣直愣愣的在假山旁的池塘邊站了半晌。

    良久，司徒歎了口氣道，“去別的地方看看吧。”

    章錦蓉跟墨蘭頓時鬆了口氣，三人又往其他地方轉了去。

    “聽聞這裏之前是輔國公李淵的府邸，後因前太子的牽連，一夜之間李家被屠，也著實讓人唏噓。”章錦蓉看著正廳內掛著的一副字畫，不免有些黯然。

    據說李淵當年連中三元，在整個東越史上也是僅此一人。

    身為太子太傅，對太子悉心教導，對國事盡心盡力，皇帝放心，萬民敬仰，這樣的人如何會串掇太子謀反？別說老百姓，連皇帝都不相信。

    可據說當時是鐵證如山，不容質疑。

    謀反，向來是最不可觸動的那一根弦，沒有任何一個帝王能理智的對待此事。

    誅太子，滅李家，京城上下一夜之間多少官員被株連，多少朝臣聞之變色。

    那時候人人自危，想來也沒人能為太子和李家說上一句公道話了，更別說有人再去調查事情的真相。

    司徒走上前去，仔細的端詳著那副字畫，似是又陷入了沉思。

    她把字畫摘了下來，小心卷好，收了起來。

    不正常，司徒今日也忒不正常了！章錦蓉很想問問她是否與這李家有什麽關係，最後還是沒有問出口。

    還是等她想說的時候，自己說吧。

    在府中整整轉了兩圈，章錦蓉覺得整體無需大的改動，隻要在空地上種些花草樹木以做點綴也就是了。

    三人轉來繞去，走遍了這府邸中的犄角旮旯。

    按照他們現在能入住的幾個人算，還真能空出大片的空地，這些空地章錦蓉準備種些難搞的藥材，方便照顧，也能在無聊的時候給自己找些事兒幹，還能創些收益，真是一舉多得。

    就在她為自己的聰明睿智自我陶醉的時候，就見蔣傾川臭著一張臉從門口走了進來。

    “有事？”她問。

    蔣傾川在她身邊站定，頓了頓，想了想，猶豫了猶豫，思量了思量。

    章錦蓉看著他那欲言又止的樣子，忍不住了，“有話快說，不說我走了。”

    “今日早朝，有本上奏，近日徐州水患嚴重，多地受災，百姓流離失所，民不聊生。”蔣傾川嘟嘟一大堆，但章錦蓉沒明白這些跟自己有什麽關係。

    “說重點。”她有些不耐煩了。

    蔣傾川又沉默了，須臾，再次開口，“陛下派我去徐州治理水患。”

    章錦蓉點點頭，原來如此，去就去唄，若是治理得當也是功德一件，若是治理不好，頂多也就是降降官職什麽的，也沒什麽危險。

    她不明白這事兒蔣傾川有什麽開不了口的。

    “還有……”

    還有？章錦蓉抬頭看他，等著下文。

    蔣傾川很是費了一番力才將下文和盤托出，“水患之禍長伴著疫病，真言道士觀天相、算命格，對陛下覲見讓你一同去疫區治理災情，陛下已經允了。”

    章錦蓉微笑著聽他說話，聽著聽著臉便沉了下來。

    且不說她有沒有賑災濟民的功德之心，滿朝百官、醫者無數，竟然讓她一個女人奔赴災區。

    那些大老爺們怎麽好意思的。

    又是那個真言道士，章錦蓉皺起了眉頭，怎麽哪裏都有他。

    她看向蔣傾川，“那個真言道士，是五皇子的人？”

    蔣傾川搖頭，“未必。”

    說的這麽肯定也就是他已經掌握了什麽了，章錦蓉心中憤憤，除了五皇子她不知道自己還得罪了誰，更不明白她何德何能竟然會惹人如此的處心積慮。

    “什麽時候走？”她問。

    “明日。”

    她笑，還真是急於把她從京城弄出去，一時半刻都等不了呢。

    聖旨已下，不容辯駁。

    當晚兩人便收拾了東西，第二日一早準時啟程。

    治理水患，本就是個費力不討好的活。

    哪個水患頻發的城市不是年年治理，年年泛濫，泛濫之後再治理，治理之後再泛濫。

    千錘百煉，還是會泛濫。

    坐在車裏，章錦蓉掀開簾子看著外麵發呆。

    從昨天對她說出治理水患的消息到現在，蔣傾川沒再主動說過一句話，應該是從心裏覺得有所愧疚吧。

    墨蘭盯著兩人看了半晌，突然冒出了一句，“夫人不是一直想學騎馬嗎，不如趁現在官道寬闊又沒有行人，跟將軍學學騎馬，日後也更方便些。”

    章錦蓉轉過頭，對上將傾川的視線。

    蔣傾川本就一直在看著她，她這一回頭，兩人便在對方的眼中看見了彼此的倒影。

    “也罷。”她道，“就趁這個機會學學。”(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