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聞布滿血跡和泥土的麵部以一種極其扭曲的狀態狂笑著，這笑聲在劉子聽來極其的刺耳。

    劉子希沉沉的低著頭，月光無法照射到他的眼中，劉子希陰影中的臉龐上終於顯露出了一絲怒意。

    “若我今天非要殺你不可呢！”

    莫聞強撐著想從地上坐起來，關節處的傷口讓他使不上勁。

    “世子布這麽大的局，難道會認為所有人都不知道嗎？

    我不覺得世子會有這麽好的心情辦這所謂的詩會，所以從三天前就做好了準備。世子的一舉一動都被我看在眼中。

    我來替世子說說你的計劃吧！”

    莫聞終於坐了起來，此刻他的臉色血水混著泥水，比這夜晚的墳地還要嚇人。

    劉子希閑庭散步的圍著癲狂的莫聞，最後找了棵樹靠著，抬了抬眼角。

    “你說。”

    莫問強拖著身子，在地上爬了幾下找了塊石頭靠住。

    “世子不就是想轉移大家的視線，讓所有人都為你證明你今夜是在那汴京河裏嗎？

    然後你又是抓郡主，又是抓我，這麽一大番動作，不就是想知道我們是什麽人，我們要做什麽嗎？”

    莫問還要繼續說，卻被劉子希一聲冷笑所打斷。

    “你說錯了，我不想知道你們是什麽人，也不想知道你們想做什麽。那些是官府或者典簽想知道，我並不感興趣。”

    莫問皺著眉頭，一臉不解的回頭看向劉子希。

    “那我就有些不明白了，如果如世子所說，那世子完全沒有在這裏的理由。”

    劉子希抬頭望了望天空中那輪圓月，神情中說不出地寂寥。

    “是不是在你們看來，我是再做一些無意義的事，你們既沒有當著我的路，又和我沒什麽關係，為什麽我偏偏揪著不放，是嗎？”

    莫問認為劉子希想通了，眼睛裏恢複了一絲光亮。

    “世子既然也知道，那不如世子放了我，咱們相安無事，就當今日無事發生，你還是在河上醉臥美人懷，我還在寺廟敲鍾念佛。”

    劉子希冷笑一聲，從樹蔭下走了出來，莫問隻見劉子希的臉上盡是怒意。

    劉子希一個箭步衝到莫聞的身前，他想躲閃，可渾身是傷的身子讓他沒辦法做出反抗。

    隻見劉子希扯著他沾著血的袈裟，像抓一隻小雞一樣的把他提起來扔到了墳頭。

    “好好看看這塊碑上寫的是誰！而你們又做了什麽！”

    劉子希將他的頭按在了石碑麵前，莫問這才借著月光看清了上麵所刻的碑文。

    長興侯五子禦武校尉楚青之墓。

    “你現在還覺得我和你之間可以相安無事嗎？不僅僅是楚青，還有那些因為你們而死去的將士！

    這個理由，殺你夠了吧！”

    莫問搖了搖頭，看向劉子希的眼中盡是戲謔。

    “不夠，若是世子因為這事才懷恨在心，我向世子道歉，我也不想這樣的。

    至於殺我，世子如何逃脫？浪跡天涯隱姓埋名？我最後勸世子一句，放了我，我替世子掩蓋南陽郡主的事，保準無人知曉。”

    劉子希搖了搖頭，說了這麽多，莫聞甚至沒有覺得楚青的死有什麽的，在他看來或許不過是一個侯爵家的庶子。

    而那些將士們更是不被提及的角色，他們的死輕如鴻毛，而他莫聞的命就好像生來就是做大事的人一樣。

    莫聞的這種認知讓劉子希十分不爽，不僅是他，應該絕大多數這個時代的人都會這麽，不過是死了一些將士而已。

    可劉子希不這麽認為，那些都曾是在自己眼前鮮活的人物。

    他們會和自己說起哪家大姑娘體態豐腴，城南哪家豆腐坊的豆腐有股子味道。

    看到他們就仿佛看到了以前的自己，一個市井的小人物。

    可隻有在麵對的這些沒有那麽光鮮亮麗的人麵前，劉子希才真正的感覺到活著而不是夢。

    有煙火味的才是生活，他們為了這生活把自己的命別在腰間，在這人命沒有馬值錢的時代裏擔驚受怕。

    他們甚至沒有吃過一口好的，一條灑滿孜然的烤魚就能讓他們歡喜雀躍。

    曾經的自己何嚐不也是這樣呢？

    為了三餐奔波，同學聚會時為了在老同學麵前不掉麵子花掉了大半積蓄買一身高級西裝。

    每天回到出租屋裏累的像條狗一樣。

    那些才是曾經真實的自己。

    而那乘著花船受盡萬眾矚目的劉子希隻是自己扮演的角色。

    他僥幸活了下來，那他能為那些死掉的人做些什麽呢？

    答案已經十分顯而易見了，劉子希再也無法按捺住心中的怒火，他伸出手拔出了劍鞘中的長劍走到自認運籌帷幄的莫聞麵前。

    “你可以上路了。”

    直到長劍揮下的那一刻，莫聞才真正的感覺到原來劉子希真的不是來套他的消息的。

    他是真的想要自己的命。

    莫聞用盡全力嘶喊。

    “世子！難道不想從綁架郡主這件事裏逃脫出來嗎！那封信！我可以幫你解決！我可以幫你！不要殺我！”

    劉子希揮劍的手停在了半空，此時莫聞露出來的表情才是他想看到的，那種對死亡的恐懼。

    “你以為隻有你會做準備嗎？他們拿著一張白紙能做什麽？”

    莫聞恐懼的神情中，眼球不安的胡亂跳動。

    “白紙？那分明是...”

    “再教你個知識下輩子用，用八爪魚噴出的墨汁寫字，一段時間之後便會消失，那個信封也是特殊處理過的，能保證那張紙處於相對潮濕的狀態。而現在，那張紙上應該空無一物了。”

    這種方法讓莫聞前所未聞，他在震驚之餘，一直思索著有什麽辦法能讓劉子希不起殺心。

    “世子！你我知道一條進城的暗道！現在這十裏坡裏裏外外都是秦將軍的人！我可以助世子脫險！”

    劉子希歎了口氣，不想再和他做過多的解釋。

    “省點力氣待會和黑白無常說吧。”

    莫聞的臉上盡是懇求之意，他知道劉子希是下定決心要殺掉他了。

    “世子饒命！！！我...我告訴你我背後的人是誰！”

    劉子希絲毫沒有動搖的揮出劍直指莫聞的脖頸處，這一劍他幾乎用出了全力。

    “我說過的，我不感興趣。下輩子記得做個好人。”(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