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被關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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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是晌午將近一點的樣子,冬日裏不算炙熱的陽光從鋼鐵叢林的縫隙中稀稀疏疏的撒下,將站在公司門口的徐誌斌照得暖洋洋的。
徐誌斌不是沒考慮過舉報周叢雲,但他手裏沒有直接證據,光靠嘴巴說最多就是讓周叢雲惡心下,也沒辦法讓他傷筋動骨,沒有什麽實際影響。
所以他選擇了最直接的報複辦法——揍人。
這在其他人看來或許有些過於衝動,但對於徐誌斌的性格來說卻是理所當然。
他本就不是什麽善於迎來送往的油滑性子,對於卑躬屈膝那套很是厭惡,這是未被現實磨平棱角前的象牙塔學生共同的特質,也是生活用苦難將每一個人塑造成一般模樣前的最後反擊。
徐誌斌對此並沒有覺得有什麽不好,這是自己的本心,人活著總得堅持點什麽。
他感覺自己像是逃離了一處囚籠,心裏莫名就輕快起來,回望了這個沒有一絲人情味的公司,颯然一笑,轉頭離開。
穿過商圈路的中心後,他沒舍得下館子,給自己買了兩塊手抓餅,一口一口的吃著,開始考慮沒了工作後怎麽養活自己。
如今透視異能在身,雖然不甚熟練,不至於說能夠直接走上人生巔峰,但至少是不會被餓死的。
想著,沒等他琢磨好賺錢的路子,旁邊傳來的一聲吆喝,打斷了他的思緒。
“晚清古書有沒有人要的?批發價,買回去收藏不吃虧!”
可以說是稀罕的吆喝聲讓徐誌斌頓時一楞。
這條路是徐白市有名的商業街,市容市貌抓得很嚴,小吃攤位都得租鋪子才能開,少有漏網之魚能夠在街上打遊擊擺擺攤子。
徐誌斌詫異了下,轉頭看去。
離自己約莫七八米距離的步行街街道上有一穿著棉襖的老頭,他將雙手都籠在袖口裏,半蹲在地上,不時哈出一口熱氣,抵抗凜冽的寒風。
他麵前用泛黃的白布鋪出了一個小攤位,上麵都是些線裝本的書冊,大多老舊不堪,少有封皮完整的。
徐誌斌看的時候腳下沒停,很快就到了攤子附近,那老頭瞧見徐誌斌的目光,嘿嘿一笑,帶著一絲討好問道:“小夥子,買本書回去看看?”
“您這都是古董,我可買不起。”
徐誌斌搖搖頭:“老人家,這條街沒幾個人有功夫看您的書的,去前麵的路口吧,興許還能有些生意。”
“古董歸古董,但也不貴的。”
老頭不願意就這麽錯過這個潛在顧客,站起來拉了徐誌斌一把:“一本五十塊,都是上好的貨,你看,金瓶梅、玉蒲團都有。”
徐誌斌差點嗆住,定睛一看,可不是嗎,那頗為古色古香的封麵上,居然是手寫體的各種‘奇書’名目。
他有些哭笑不得的看了眼這老頭,結果反被人家一瞪:“你這是什麽表情,這可都是正經的文學作品,現代社會還帶這種有色眼鏡看人呢?”
“得,您老說了算。”
徐誌斌服了,大冬天買這個也是個人才,都冷成這樣了,誰有性質看這種書?
他想著,見著老頭一身破爛衣服,手上都是些凍瘡龜裂的口子,搖搖頭摸出五十塊錢:“行,那我買一本吧。”
“誒,得勒。”
老頭一下子樂嗬起來,借過錢蹲下來挑了挑,取出一本帶著硬皮紙殼的冊子,放到徐誌斌手中,臉上擠眉弄眼道:“小夥子,這本《飛花豔想》可是我的珍藏,道光年間的寶貝,今天看你有緣,就送你了。”
徐誌斌瞟了眼封麵,沒忍住翻了個白眼:“我說老人家,清朝就有簡體了?”
“啥?”
老頭低頭看了眼,也是一陣尷尬,打了個哈哈道:“咳咳。我臨摹的,臨摹的。”
“這種書您都有功夫臨摹的?不會……很別扭?”
徐誌斌哭笑不得,索性也就五十塊錢,當做個好事得了:“算了,就這樣吧。”
他說著,拿起書,轉身離開。
身後老頭還喊了句:“有空常來啊,周末有新貨!”
徐誌斌頭也沒回,對這個有些不著調的老頭很是無奈。
路口處剛好來了輛公交車,徐誌斌走過去,就打算先回家歇歇,順便琢磨下之後的路。
因為午高峰的緣故,站台處人很多,他排著隊等了會,剛踩上公交車的階梯,還沒掏出零錢來,就被人從身後擠得一個趔趄,一個不留神,手裏的書也掉了下來。
“啊,抱歉,抱歉,趕時間。”
身後有個中年人喊了句。說歸說,卻是一點沒抱歉的意思,他擠過徐誌斌,就竄上車,坐在了最後一個空位上。
徐誌斌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把零錢放進投幣箱,彎腰想將書撿起來。
結果手剛抓住書冊,他就眉頭一皺。
硬皮紙殼下,居然是一種相當怪異的觸感,沒有踏實的書頁著力,反倒是給人一種中空的別扭。
怎麽是空的?
徐誌斌有些不明就裏,匆匆讓過身後的人,找了個靠後麵的位置站著,就伸手將紫色硬皮紙殼上的棉布書腰給解開了。
翻開的一瞬間,他就愣了下。
硬皮紙殼的背麵被一層明黃色的油紙貼了起來,正中位置有明顯的凸起痕跡,圓潤而平薄,約莫有五六厘米的直徑。
這是個什麽?做的造型?還是說藏了東西?
徐誌斌心裏很是不解,按理說這書既然是那老頭臨摹的,這塊凸起下的東西肯定是刻意為之。而且他給自己這本書前還有過挑揀,應該不存在拿錯的可能,換句話說,他是故意把這本書給自己的。
但動機是什麽呢?
不會真藏著什麽東西吧?
他想著,看了看左右,眼睛一閉。
“透視。”
徐誌斌在心裏默念片刻,再次睜開了眼睛。
下一刻,硬皮紙殼後的明黃色油紙頓時如同冰消雪融般,在他的視線裏緩緩變得透明。
其下凸起的原貌,也顯現在了他的眼前。
那是一塊很薄的銅錢,中心位置壓印出了一條盤龍形象,周圍以圓弧形式環繞印刻著一串英文。
徐誌斌的英語成績並不理想,他看了半天沒拚出來是什麽意思,索性將硬皮紙殼翻了個麵。
“光緒元寶,清當製十文?”
他念叨出聲,接著眉頭就是一跳。
光緒元寶?古幣?
徐誌斌愣了下,接著反應過來後,又有些哭笑不得。
這老頭還真是不著調,故意戲弄人呢,真要是古幣的話,怎麽可能有英文?
徐誌斌想著,抬起頭來,朝司機喊了聲:“師傅,前麵站下車。”
他很快從車上下來,往回走,打算回去問問那老頭是不是拿錯了書。
結果到地方後他卻是呆了下——別說老頭了,之前的攤位都沒影了。
跑這麽快,不會是擔心我退貨吧?
徐誌斌有些無語。
“小夥子,你剛在這買了書?”
旁邊一家辦公用品店裏突然傳來一聲詢問。
徐誌斌回頭看了眼說話的老板,點點頭:“對,怎麽,你也買了?”
“嗨,我怎麽可能上當?”
那中年人老板一臉過來人的樣子:“那老頭就是個騙子,整天打一槍換一炮的忽悠人,半個月前就有人找上門來,最後讓他跑了,要不是看他可憐,我剛才早就趕他走了。”
徐誌斌愣了下,他倒是沒覺得那老頭像個騙子,想了想問道:“他大概什麽時候回來?”
“回來?不回來啦。”
老板搖搖頭一臉看傻子的同情:“你想退貨是不可能了,昨兒那老頭跟我要水喝的時候就說過,湊夠火車票錢他就回老家了,今天攤撤得這麽早,我估摸著肯定是賺夠了。”
“哦,對了。”
中年老板說著,像是想起來什麽似的,一拍腦袋:“他走的時候還勸我買書呢,我又不傻,肯定拒絕啊。結果他又說什麽善有善報,命中注定,還說什麽福之所至,理應……所得之類的,嘖嘖,我估摸著是些胡話,他也差不多是瘋了。”
徐誌斌再次一楞。
他覺得老頭這話不像是胡言亂語,反倒有些話中有話意思。
命中注定,理應所得……難不成,他指的是夾層裏那枚古幣?
徐誌斌也是受過網絡小說熏陶的,對於那些奇遇連連的主角也有過羨慕,他第一時間就忍不住想——莫非那不著調的老頭還是個什麽奇人異士?
這想法讓他很快有些心潮澎湃,當下也顧不得跟這老板扯淡了,應付了兩句,就匆匆離開。
他就近找了處休息的街邊座椅坐下,將那硬皮紙殼拆下來,再一次發動了透視異能。
這一次,他透視得更徹底。
在徐誌斌眼中,那枚隱藏在明黃油紙下的古幣如同被剖開一樣,內裏的一切都顯得清晰可見,其中大部分材質是紅色,少許物質帶著一絲潔白,看起來並沒有什麽玄妙的地方。
他琢磨了下,在旁邊小超市買了塊磁鐵試了試,結果居然沒吸起來。
銅的啊。
看樣子,的確是枚普通的錢幣。
期望撿到什麽法寶的想法落空,徐誌斌有些沮喪。
不過很快他又有了新的看法——既然不是什麽法寶,難不成老頭所謂了福之所至,是說這玩意兒值錢?
徐誌斌猶豫了下,很快站起來。
他從來沒見過有古幣刻著英文的,對這東西的價值期望不大,不過左右無事,去試試也沒什麽。
想到這,他拿出手機查了下,找到一處就近的古玩店,就坐公交車到了地方。
這是一處位於新區的店鋪,內外裝修得不錯,門口還擺著兩座石獅子,看起來倒挺像那麽回事。
他走進去,暖氣迎麵,接著就有一個穿著唐裝的中年人迎了上來。
“小夥子買東西?”
徐誌斌看了他一眼,搖搖頭:“我賣東西,古幣收嗎?”
“收。”
中年人笑笑,拿眼神示意徐誌斌:“瞧瞧?”
“行。”
徐誌斌點點頭,將手裏的《飛花豔想》放到麵前桌上,當著老板的麵用鑰匙把黃油紙給戳了,拿出裏麵的古幣來。
“嗬,還藏得挺仔細。”
老板打趣了句,接過古幣看了兩眼,很快就是一楞:“這是……”
徐誌斌瞧見他的反應,心裏不由忐忑——不會不值錢吧?
老板沒再說話,看了眼徐誌斌,點點頭,朝店裏麵喊了聲:“馮叔,馮叔,快出來看看。”
“叫啥啊,來了來了!”
一同樣穿著草綠色唐裝的老頭從店麵內間出來,有些沒好氣的瞪了那中年老板一眼:“幹什麽?”
中年老板也沒介意,配笑著遞過古幣:“您給掌掌眼?”
老頭翻了個白眼,一把接過,打量起來。
半晌,他抬起頭來,看了眼沒說話的徐誌斌:“你的?”
徐誌斌點點頭:“對。”
“嘖,有點意思。”
老頭笑了聲,開口道:“這錢是仿的。”
徐誌斌本就沒報太大希望,此刻聽著這話,雖然有些失望,但還算能接受,於是問道:“那您收不收?”
“收,怎麽不收?”
老頭替中年老板做了決定,揮揮手道:“八萬塊,賣的話我們就要了。”
徐誌斌眼睛一瞪,當場就傻了:“八,八萬?”(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