塵埃落定，雲開月明。
    終於殺了這老狗！
    陸淵呼出了一口濁氣。他在很短的時間內連用兩次終極奧義，雖然有雄厚的玄氣基礎，但也確實損耗過度。
    他感覺頭有些眩暈，渾身肌肉酸脹，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一代女幹臣惡相顏國仲，就這樣死於陸淵劍下，屍骨無存。
    希望老賊的容戒還在！
    陸淵強撐著站了起來，往之前劍陣的位置走去。
    走了兩步，他忽然意識到了什麽。
    咦？氣息。花裳的氣息呢？！
    花裳即便成了鬼，也是有氣息的。
    陸淵的一顆心猛然揪了起來。他立刻預感到大事不妙。
    「花裳！花裳！！」
    荒野中隻有如刀的晚風割過，花裳並沒有用聲音回應他，也沒有與他心語。
    他立刻盤腿打坐，放開強大的神識四處探查。
    周圍不短的距離掃視了一遍，沒有任何線索。
    難道顏國仲說的是實情？
    花裳騙了我？！
    傻丫頭！
    陸淵覺得大腦好像「轟」的一下受到了重擊，麒麟真目所見都變成了灰黑色。
    一時間，與花裳相識相知的所有場景所有細節，都像走馬燈一樣在他腦海中旋轉。
    她的一顰一笑仿佛就在眼前，伸手可觸。
    「傻子！花裳你這傻子！」陸淵雙眼如血一般通紅，額頭和脖子上條條青筋暴綻，仰天怒吼！
    他周圍方圓二十丈的土地、岩石和一切東西，在他震怒之下全都化為齏粉。
    盛怒之下，他的心中忽然湧起一種奇特的感覺。他覺得自身的力量在漸漸變大，但自己似乎無法控製這股力量。
    強橫的力量在他體內亂竄，似乎要衝爆他的經脈。他全身火熱，好像要燃燒起來。
    與此同時，他的上耳廓漸漸變尖，口中的尖牙也緩緩變長，嘴裏滿是血腥的滋味。
    陸淵猛然意識到，這是——
    麒麟變！
    之前的麒麟變，他還能控製住自己的妖性，但這次變化來勢洶洶，他已經完全無法駕馭體內這強大的力量。
    此刻一旦妖變，這裏又離長寧城不遠，隻怕後果不堪設想！
    陸淵殘存的意識忽然回憶起師父胡不歸所說的話——有人麒麟變無法控製自己，最後化為麒麟妖獸，將整座城屠得個幹幹淨淨。
    我……我決不能化身為妖！
    他殘留的意識不斷提醒、敲打著自己的靈魂。
    但越是焦急，他就越快滑向妖變的邊緣。
    「陸哥哥，你怎麽啦？」
    一句熟悉的問候忽然在他耳畔響起。
    陸淵一瞬間清醒了過來，妖性頓時被人性壓了回去。
    「花裳？是你麽？」他放出神識，往四周仔細看去，並試探性地問道。
    「嘻嘻，傻哥哥，是我呀！」
    話音剛落，花裳的身影在陸淵跟前閃爍了一下，然後緩緩出現了。
    「啊！」陸淵大喜，「你沒死！！」
    他趕緊跑上去，一把抱住花裳。
    但是，這一抱過去，卻隻抱住了空氣。
    「妹妹，你的鬼魅形態也有特殊實體的，怎麽現在……」陸淵疑惑地問道。
    花裳笑吟吟地往後退了兩步：「因為我已經死了呀。」
    「死了？我當然知道，你不是在八十年前就死了麽？」
    「嗯嗯。我是說現在，身為鬼的我也死了。」
    「什麽？！」陸淵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但下一刻，他馬上想起來了：人死後變成鬼，鬼死後變成漸。「漸」是無法用普通的神識感知氣息的。
    陸淵頓時悲從中來：「這麽說，你再也不會留在我身邊了？」
    花裳此刻也泫然欲泣：「哥哥，能讓你殺死那老賊，也算了卻了我們的一樁心願。」
    「狗屁心願！花裳，我不想殺他！我隻要你活著！無論你是鬼是妖，都要你在我身邊！」
    花裳淚如泉湧：「哥哥……我……時間不多了。我馬上要去漸冥幽境啦。對不起！對不起！我陪不了你啦！陸哥哥我舍不得你啊！」
    「漸冥幽境在哪？我要救你回來！」
    「那是鬼死後呆的地方，不在我們這個空間……陸哥哥，我永遠想……」
    花裳哭得雙眼紅腫，她還想用最後的時間去抱抱陸淵。
    但她話未說完，整個人便化為無數道青光，緩緩飛往黝黑的蒼穹。
    星墜如雨，晚風嗚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