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川月沒有再理會一旁瘋狂嘔吐的重吾，他默默地走到小結衣麵前，摸了摸她的腦袋，靜默無言。

    倒塌的房屋上，火焰熊熊燃燒，和著那血色的月光，照亮了她那呆滯的麵容。

    小結衣茫然地抬起頭來，看到江川月熟悉的麵孔，再也忍不住，撲倒在他的身上，大哭了起來。

    撕心裂肺的哭喊聲回響在空蕩蕩的四周，悲傷就像排山倒海的海嘯，席卷開去。

    那沙啞的哭聲就好像一把刀子，狠狠地刮在重吾的胸口，也剜在江川月的心頭。

    江川月有一種感覺，如果不是他出現在這裏，這個小村莊，住在村莊裏的小結衣，老人還有眾多村民也許就不會遭受這種悲劇。

    在原來的命運線上，重吾雖然也一直為村民所恐懼和厭惡，但是那個時間線上的他並沒有做出屠村的殘忍之舉。

    因為後來君麻呂在尋找他的時候，還向村民詢問重吾的位置，那時候的村子還生活在安靜，祥和之中，並沒有遭到滅亡的命運。

    可以說，正是江川月的到來，把夢魘和噩夢也帶給了這個村子，讓小結衣家破人亡的仇人當中，他也擔當了一個不可或缺的角色。

    “對不起。”

    江川月抱緊，低聲說道，也不知道她聽不聽得見。

    亞馬遜河的一隻小蝴蝶扇動翅膀，也許會在幾周後造成席卷美洲大陸的風暴。

    江川月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就是這樣的一隻蝴蝶，但他的存在，確實改變了命運。

    雖然這樣子做能夠給他帶來大量的本源收益，但是他卻一點也開心不起來。

    血色的天空下，江川月就這樣靜靜地擁抱著懷中的小女孩，四周的烈焰在廢墟中燃燒，發出劈裏啪啦的聲響，照耀著這通紅的大地。

    一切都安靜了，空氣中彌漫著悲傷的氣息，他默默地抱著小結衣，一言不發，好像擁抱著一個隨時會碎裂的世界。

    時間緩緩的在流逝，但在那靜謐的氣氛中，一切都失去了意義。

    “呐，結衣，那個家夥你想怎麽處理？”

    過了很久很久，等到小結衣哭啞了嗓子流光了淚，悲傷也隨著淚水大半消逝在空中。

    江川月才指著一旁如同失去靈智的木偶般的重吾，緩緩地說道。

    “如果你不想見他的話，我會幫你處理好的。”江川月低聲說道。

    “大哥哥會殺了他嗎？”

    小結衣抬頭問道，淚水還沒幹透的兩隻大眼睛在火光的照耀之下一閃一閃的，直視江川月的目光。

    江川月微微扭過頭，躲開小結衣直視的目光，沒有說話。

    癱坐在一旁目光無神，眼神呆滯的重吾將兩人的對話從頭到尾都聽了進去，但木然的麵容裏對從卻沒有絲毫的反應，既沒有逃跑的意思也沒有跪求原諒。

    就隻是帶帶你地坐在那裏，抬頭望著血色的星空，等待著自己審判的降臨。

    重吾是一個老實善良的人，連森林裏的小動物也不願意去傷害，生性膽小的動物也喜歡跟他朋友，在他的指尖上嬉戲。

    那個時候他就隻會在一旁靜靜地看著，陽光透過樹葉間的縫隙，在他的臉上映下斑駁的影子，他靜靜地在一旁看著指尖上跳動的影子，一看就是一整天。

    有時候有調皮的小鳥還會飛到他的肩膀上，撲騰撲騰地在他眼前跳動，啄啄他的鼻子。

    他不會惱，也不會生氣，就靜靜地看著它們的胡鬧。

    他珍愛生命，喜歡自然的氣息，喜歡山林間的清語，喜歡風吹過森林的聲音。

    他知道自己有時候會變得失去人性，會對大家都造成傷害，所以他把他自己關在了村子後麵的山林深處的山洞裏，獨自一人曾受著被侵蝕之後的瘋狂。

    在這一場災難之中他也是受害者，那一幕幕血色的記憶幾乎完全摧毀了他的心房。

    也許就算江川月不出手，他自己也會在無盡的懊悔與自責之中死去。

    “讓他走吧。”小結衣忽然說道。

    “嗯？”江川月一愣，扭過來來目不轉睛地看著她。

    小結衣沒有避開他的眼神，而是直麵江川月的目光。

    看著那亮晶晶的大眼睛裏，那束毫不退避的堅定目光，江川月愣住了，好像自己才第一次真真正正地認識小結衣一樣。

    “放他走吧。”小結衣再次說道。

    “為什麽？”江川月隻覺得自己的嘴唇有些幹澀。

    小結衣低下頭來，緊緊地咬著嘴巴，努力不讓自己落下淚來。

    她緩緩地伸出手，抵在江川月的胸口上，四周隻有微風拂過的聲音。

    她抬起頭來，掩飾不住悲傷的臉蛋裏卻擠出了笑意，臉頰上淚痕點點，可笑容卻是那麽的燦爛。

    “但是，他也不是故意的……對嗎？”

    “！！！”

    望著小結衣的麵容，江川月陡然失色。

    那一刻，天亮了。

    朝陽從無窮無盡的林海中緩緩升起，第一縷陽光好似一把神靈手中刺破蒼穹的巨劍，黑暗的夜空被裂斬開來，黎明的光輝播撒向了大地。

    森林之上朦朧的霧氣被陽光映過，反射著褶褶光輝，好像披上了一層薄薄的絢爛光紗。

    而小結衣，也籠罩在這層薄紗之下，泛著聖潔的光輝。

    如同神話裏走出來帶著仁愛與慈悲的聖女。

    好似沒有看到江川月陡然失色的神態，小結衣繼續說道：

    “以前我做錯事的時候，爺爺都會笑眯眯地原諒我，他說，如果一個人不是故意地去犯那些錯誤的事，那他就都是可以原諒的。爺爺經常原諒我，所以......我也要嚐試著去原諒別人......”

    是啊，這就是小結衣認為對的東西。

    她從小生活在這個安詳的村莊裏，有一個仁愛寬容她的爺爺，受到的教導都是善和善的東西。

    如果被滅人的慘劇放到別人身上，很多人都會以眼還眼以牙還牙滅他全家。

    但在小結衣的心裏，這種行為是不對的，每一個不是故意犯錯的人都應該得到寬容。

    這就是她的世界，這就是她的想法。

    江川月默默無言，他摸著小結衣的腦袋，把自己的額頭輕輕地磕了上去。

    “結衣醬，你......真是世間......美麗的天使。”

    “我發誓，有一天我絕對會把你爺爺從死神那裏搶回來，絕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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