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俠肝義膽,喬裝替嫁鬥山匪(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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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時將近卯時,東方顯出魚肚白。幾個家丁抬著綁縛的趙義山屍首,跟著樓子衿、葉沛來到聚義廳。

    聚義廳裏的小嘍囉個個喝得東倒西歪,堅持不住的早就回屋睡覺了。還剩下一部分人走不動的趴在桌上,躺在地上,呼呼大睡,清醒的幾乎沒有。

    樓子衿踹開門大喊一聲:“狼窩山的土匪們聽著!你們的頭子趙義山已經被我們擒獲了,你們快快束手就擒!”

    喝醉了的小嘍囉們先是以為自己做了春秋大夢,有膽大者竟然迤邐歪斜地走過來踢了踢趙義山,見他動也不動,探探鼻息竟然沒了氣,一下子醒了酒!一個人醒了,一群人都跟著醒了。既然山大王都死了,他們更不是對手,個個爭先恐後跪倒求饒,唯恐求晚了一命嗚呼。

    樓子衿命人把他們都綁縛了先原地跪著,又派一個會騎馬的回村報告,通知官府緝拿,然後帶著其他幾個人巡後山來。來到下人嘍囉們住的院子,又是呼啦啦綁縛一片人。再巡其他院子,有狗腿子早就投降成了叛軍,帶著樓子衿、葉沛等人查獲金銀之物。

    一行人又來到一處青石院落,打頭的狗腿子威風地踹開木門,嚷道:“瞎眼的老婆子快出來!你兒子已經死了,官府爺爺們要拿了你回去問話呢!”

    葉沛叫住他,問道:“這裏住的是誰?”

    那狗腿子諂媚地回話:“啟稟官爺,這裏住的是我們大王,哦,不,呸,就是趙義山那個狗賊的老娘,是個瞎眼的賊婆娘!”

    聽見外麵動靜,一個瞎眼的老婆子柱著一根過頭拐杖,由一個女使攙扶著出門來。

    “兒呀,是你來了嗎?昨天是你的大喜日子,今天怎麽這麽早就起來了?是不是帶了新娘子過來呀?讓娘好好摸摸她!你可要好好對待人家姑娘,以後好好過日子。”趙母眼睛看不見,隻是自顧自地絮叨著。

    那女使眼睛明亮,看見外麵這麽多人,還綁縛著趙義山的屍體,嚇得魂不附體,跪在地上求饒道:“爺爺饒命!爺爺饒命!”

    樓子衿上前說道:“不關你的事,去到一邊去!”

    女使連忙磕頭,“謝謝官爺爺不殺之恩!”連滾帶爬跑回屋裏躲著。

    那老太太聽了不是自己兒子的聲音,也感覺不對勁,因為看不見便問道:“你們是誰?”

    葉沛跟上來溫和地問道:“你可是趙義山的親娘?”

    “正是老身!姑娘是誰呀?”老太太身上穿得十分簡樸,說話也算客氣。

    葉沛也客客氣氣地說:“老人家,您待會跟我們走一趟吧,咱們得去縣衙裏做個對證!”

    老太太一聽慌了神,急道:“我兒子是不是出了什麽事了?你們告訴我趙義山在哪裏?”

    領頭那個狗腿子嘍囉早就不耐煩地躥上來說道:“瞎老太,你兒子趙義山早就死了,你快快束手就擒,讓這位官爺送你去縣衙坐牢吧!”

    老太太一聽立刻急眼喊起來:“什麽?!你們這些天殺的,害死我兒子,我要打死你們與他償命!”說著舉起手中拐杖對著院中空氣一陣亂舞。大家都往後退,沒有人去幹涉她。

    那嘍囉遠遠地罵道:“老不死的瞎老太,你平時假惺惺地吃齋念佛,也贖不起你兒子犯的罪,你還是趕快把你那根討飯棍子扔了吧!”

    趙母一怔,停了手中揮舞的拐杖,突然“嗚嗚”地哭起來,自言自語地說:“唉,我平日裏燒香拜佛隻求佛祖保佑你平安,看來還是無用啊!我那苦命的兒呀,當初要不是需要錢給我看病,你也不會走到今天這一步。我平日勸你多做好事,可是迷途難返呀,如今果然得了因果報應……”

    那嘍囉還想再罵些什麽,剛一開口,被葉沛止住:“夠了,她還不夠可憐嗎?”

    小嘍嘍唯唯諾諾地說:“是,官爺教訓得是。”退後兩步,不再多嘴。

    隻這一打岔,眾人未見瞎眼的趙母,突然間發力奔向院牆,一邊喊著:“兒呀!你不在了,為娘還在這世上活什麽呀!你等等為娘跟你一起來了!”她一頭撞在石頭牆上,頓時腦漿崩裂,氣絕身亡了。

    葉沛一驚,想要阻止的話還未說出口,趙母就已經死了。看著一個無辜的老人慘死麵前,葉沛心中不是滋味。趙義山雖然罪該萬死,並且不是她葉沛親手殺死的,但畢竟因她而死。若說趙義山死時葉沛心中還覺得自己大義凜然,此時的葉沛卻徹徹底底覺得自己是一個殺人凶手了!她做的事情到底是對是錯呢?!

    趙母佝僂的身體下全是血汙,她麵目猙獰,眼睛瞪得大大的,雖然生前看不見,但死後她似乎要看清害死她的人的模樣。她死時心中一定充滿仇恨,她要詛咒殺她兒子的凶手,她要用她的血來喚起別人對她的尊重,她唯有一死來維護她最後的尊嚴!

    葉沛突然覺得自己罪孽深重,不忍再去看麵前趙母慘絕的屍體,她咬住下唇,雙拳緊握,轉身扶住身旁一口水井的欄杆。

    樓子衿發現葉沛麵色蒼白,呼吸深重,緊忙伸手扶住葉沛,輕聲問道:“師妹,你沒事吧?”

    葉沛茫然地搖搖頭。樓子衿知道葉沛定是被趙母慘死的事件嚇住了,趕緊扶著葉沛往院子外麵走。可惜葉沛出門前又看到了趙義山的屍體,他那樣躺在那裏,被亂刀砍得一片血肉模糊,葉沛心中又是一種內疚。

    一個活生生的人就那樣死了,仿佛很是輕巧,可他的娘親在扶養他長大時,一定不是那麽輕巧的。他小時候是否也會同葉沛一樣撒過嬌,淘過氣?他的母親年輕時也一定不是瞎眼,她是否也為他縫補過衣服、做過飯食?那趙義山這樣一個人是怎樣當了土匪,做起壞事來的呢?是否會有難言的苦衷呢?想到這些,葉沛心中更是難過。一個有罪的浪子沒有人等到他回頭,一個可憐的母親隻能追隨他去赴死……

    樓子衿吩咐幾個小嘍嘍為趙母收屍,自己扶著葉沛又回到聚義大廳。

    此時官兵也到了,簡單收拾善後,清點了人數和金銀值錢的物品,樓子衿、葉沛,連同綁縛的嘍囉們一同下山前往縣府衙門去。

    縣丞升堂過審,小嘍囉們述說了趙義山十幾條罪狀,上繳了幾千兩銀子珠寶,後事非一天可完成,不再一一贅述。(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