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青梅竹馬,似曾相識燕歸來(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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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天,林洙和邵應銓來府上拜見,見了穿回女裝的葉沛,都是驚訝不已。

    林洙說:“師父,不想幾日不見你,你竟然搖身一變成了天上的仙女。”

    邵應銓道:“師父你怎麽成了王府千金的?”

    林洙又說:“原來你以前一直隱藏身份?我們又不想訛你的錢,你幹嘛不告訴我們實情?”

    邵應銓說:“女人也可以有師父您這樣的好功夫嗎?”

    林洙和邵應銓你一句我一句,問得葉沛也不知如何回答,隻得笑著看向他二人。

    林洙又道:“師父,你可不知,自打你在蹴鞠場與丁家女公子吵了一架,咱們再沒見麵。這幾個月王鈞益在家生了一場大病,現在已經形容枯槁,病入膏肓了。”

    葉沛奇怪地問:“怎麽會這樣?分別時不是還好好的?”

    邵應銓說:“是呀!誰知他是真病還是心病。”

    林洙說:“要不咱們一同去看看他吧!您懂醫術,也許能救救他。”

    葉沛在王府裏待了兩三個月,也有些膩了,正想出去玩玩,一聽林洙提議,順勢答應。她換回男裝,偷偷溜出王府。

    三人來到宰相王欽若府上,以林洙的名義拜見了,小廝領著三個人來到王鈞益的寢室。

    一進屋葉沛就聞見滿鼻藥味,她皺了皺眉,但見王鈞益半死不活地躺在床上。

    林洙坐到床邊說:“王鈞益,你快醒醒,看看我把誰給你請來了?”

    王鈞益睜開迷離的眼睛,看見了葉沛,以為自己是在做夢。他之前也做過很多次這樣的夢,夢見葉沛款款如仙女般向他走來,夢見葉沛坐在他的床頭柔聲細語地呼喚他,可是夢境轉瞬即逝,他又夢見葉沛頭也不回地走了,無論他在夢裏如何呼喊她都沒有回頭。

    這次的夢太真切了,王鈞益跳將起來一把將葉沛攔腰抱住,他不能讓葉沛離開自己,哪怕他知道自己仍然在夢中,如果能在葉沛身邊依偎一會兒也是好的。

    林洙、邵應銓見了也是嚇一大跳,忙拉王鈞益的手,卻不想他在病中還有這麽大的力氣,怎麽也拉不開。葉沛見了這狀況隻道王鈞益得了失心瘋,不強拉他,反而撫摸著他的頭柔聲安慰,“好了好了,師父在這裏呢!不要怕。”

    王鈞益聽了葉沛的話,雙手慢慢鬆開,嗚嗚咽咽地哭起來,嘴裏含糊地說:“你不知道博平侯的為人,他已經有一妻四妾,就算這樣,他還常常流連於煙花柳巷,你如何還要嫁給他?”

    葉沛不禁好笑,問:“誰說我要嫁給趙允熙了?”

    王鈞益說:“你不是嫁給他了嗎?我聽說他母親八王妃親自去鏢局接了你。”

    葉沛不知說什麽好,隻得安慰他道:“我要是嫁給他還能出來見你嗎?你也不想想!八王妃是我的姨母親,我就是搬了個家。”

    王鈞益立刻眼光閃亮,拉著葉沛的雙手激動地說:“什麽?!你說的是真的麽?那我立刻讓我母親去你家下聘書,你可要等我。”

    葉沛嚇了一跳,兩邊林洙、邵應銓也是一驚。驚訝過後,林洙、邵應銓“哈哈”大笑起來,異口同聲地說:“王鈞益,原來你得了相思病呀!”

    王鈞益如同從夢中驚醒,看看麵前這三個人,疑惑地說:“我這不是在做夢麽?”

    葉沛拍了他腦袋一個大巴掌,罵道:“做你個大頭夢!”

    王鈞益眨眨眼,臉瞬間通紅,鬆開葉沛雙手,鑽回被窩裏,將頭蓋住。

    林洙嬉笑著揭開他的被角說:“你說來我聽聽,你要下多少聘禮呀?”

    王鈞益怒目瞪著林洙,不答話。

    林洙又說:“人家現在是王府千金,你就別妄想高攀了。”

    不等王鈞益回答,葉沛又羞又惱,說道:“我拿你們當朋友,不想被你們這樣取笑,我以後再也不跟你們出來玩了!”說著起身往外走。

    邵應銓心實,伸手拉回葉沛說:“師父你別走呀!”可是肌膚剛剛碰到葉沛的手就縮了回來,鬧個滿臉通紅。

    葉沛心想,自打他們知道自己是女兒身之後怎樣都不自在了,還是早早離開為好。因此,葉沛頭也不回的走了。

    時間過得飛快,轉眼間就快到中秋佳節了。

    汴梁風俗,中秋節前,諸酒店皆賣新酒,各大酒樓前歡門重新結絡彩頭,旌旗招展皆換新幅,螯蟹上市,時令果子,如石榴、梨、棗等也接應上市。市集酒樓一片熱鬧景象,夜市通宵營業。中秋夜,家家歡聚,皆飲酒品蟹,共賞明月。

    葉沛自打來了八王府,還是頭一次過中秋節,看著奴役侍女們忙碌準備,心情極佳。白日裏閑來無事,葉沛在花園裏蕩秋千。

    秋千越蕩越高,葉沛心情起伏,她想起上一次蕩秋千還是在棲鳳山,樓子衿給她做的秋千,那時她是多麽開心暢快。

    再上一次呢?秋千勾起了葉沛遙遠的記憶。那也是在八王府的花園小築,那時她隨母親來飲宴中秋,亦如此時此景。

    葉沛在秋千上玩的高興,後麵趙允熙和趙受益爭搶著要推她。蕩完秋千,他們三人玩捉迷藏,先是趙允熙藏,他藏在假山後,沒一會兒葉沛便找到了他。

    然後又輪到趙受益藏,趙允熙因為剛才蕩秋千之事仍然耿耿於懷,趙受益藏好後,趙允熙拉著葉沛出了花園,說:“沛兒妹妹,我帶你去看看我新畫的畫。”

    葉沛問:“那受益哥哥還在花園裏呀!”

    趙允熙壞壞地說:“別管他,讓他自己藏著去吧!”

    等他二人從書房出來,見到八王妃領著抹著眼淚的趙受益從花園側門回寢室,二人麵麵相覷。葉沛心中內疚,而趙允熙則得意地昂著頭。

    那些遙遠的開心或者不開心的記憶都浮現在葉沛麵前,那時父親、母親都在,大哥哥、六哥哥總是圍著葉沛轉,逗她開心,任她指使。

    葉沛曾經是那樣無憂無慮,了無憂愁。此刻她真有種“似曾相識燕歸來”之感。她不自覺地“咯咯”地笑出聲來。

    每年中秋,官家趙禎都要回八王府省親,當然不是大張旗鼓的,而是著了便裝偷偷從側門溜進去,拜見爹爹、嫡母和生母,絮絮家常。

    趙禎從小身體不好,性格敏弱,登基為帝後仍然想念家人,大娘娘劉娥太後又強勢嚴厲,趙禎不適應,常常偷偷出宮也是有的。

    今日中秋,趙禎自然還會回府拜會,晚上宮中有晚宴,要早早趕回,因此,他下朝後著便裝,帶了陳忠意匆匆出宮。

    趙禎從八王府側門,就是離花園最近的一個門進去,沒走幾步,正遇見葉沛在牆裏蕩秋千,“咯咯”地笑聲從牆裏傳出來,悅耳爽朗。

    趙禎許久沒有聽到如此動聽的聲音,聽了仿佛能拂去一切憂愁和煩惱。他來到花園小築院門口,院門開著,他往裏看,一位妙齡少女正在蕩秋千,身材高挑輕盈,宛如仙女下凡一般,趙禎呆呆地看了許久。

    這時,葉沛貼身婢女小環看見了官家,忙跑過來道個萬福。趙禎問:“這是何人?”

    小環說:“回官家話,這是嫡夫人的外甥女兒。”

    “啊!”趙禎吸了一口涼氣。

    葉沛此時也注意到見門口來了一位陌生男子,使個“鷂子翻身”跳下秋千,朝小環這裏走過來。

    葉沛打量進來的這個“陌生”男子:中等個頭,略瘦弱的身材,頭戴白玉冠,身穿寶藍色菱紋廣袖錦袍,腰係金色束帶,帶上掛著玉璧、玉環、彩荷包,足蹬皂朝靴。

    再看此人麵容,麵色偏白,臉型偏瘦,龍眉鳳目,鼻直口正,雖無十分容貌,卻有八分精神,看起來性格和善,望之溫柔可親。

    趙禎細觀葉沛:身材高挑纖細,身上穿碧羅抹胸長裙,外罩鵝黃色褙子,一頭烏黑濃密的秀發挽著少女流雲髻,鬢邊插著翠珠簪,笑靨處貼著兩點櫻花狀花鈿。劍眉鳳眼,虎鼻丹唇,臉型菱角分明,皮膚白皙細膩。

    兩個人相麵似的呆看半晌,小環在旁邊介紹:“葉姑娘,這位是大宋官家,快快行禮。官家,這位是葉沛姑娘。”

    趙禎突然回過神來似的說:“沛兒妹妹,真的是你嗎?”

    葉沛也說:“受益哥哥,真的是你麽?”

    兩個人四隻手緊緊地握在一起。

    良久,他們才鬆開彼此,葉沛請趙禎到自己院中的石桌旁坐下。

    “沛兒,我那時以為你出了意外,後來命刑部查了很久都沒有查出頭緒,沒想到今日竟然還能見到你。”

    “受益哥哥,我是死裏逃生,大難不死。你這許多年過得可好?”

    兩人熱絡地述說分別十年的遭遇,仿佛有說不完的話。

    轉眼快到申時,趙禎起身說:“我先去拜見爹爹母親他們,今日中秋,晚上宮中有宴請,我也要回去了。”

    “那你什麽時候才能再來?”葉沛依依不舍地說。

    趙禎感傷地說:“我自打穿了這身龍袍,沒有一日是自由自在的,咱們再見也不知何年何月。”

    “你當了皇帝反而不順遂,那還不如不當!”葉沛傲然地說。

    趙禎趕快用手捂住葉沛的嘴說:“可不敢胡說。”

    “有何不敢?”葉沛挑眉瞪著趙禎。

    趙禎笑道:“沛兒你還是小時候的性子。”然後他對葉沛神秘地說:“我有一個辦法,不知你敢不敢隨我去。待會兒你換上小黃門的衣服跟我回宮,咱們聊上三天三夜。”

    葉沛聽得眉飛色舞,說道:“世上哪有我葉沛不敢之事?拿來我換。”

    趙禎高興地吩咐陳忠意:“你將衣服脫了,在王府等我,明天我派人來接你。”

    陳忠意嚇得跪地求饒道:“官家繞了小人!小人不敢!”

    趙禎怒目說:“你敢抗旨不遵?”

    陳忠意磕頭說:“小人不敢,小人不敢。”

    “你到底是敢還是不敢!快快脫了吧!”

    葉沛吩咐小環拿一套小廝的衣服給他換了,在花園小築偏房裏安置了陳忠意。

    葉沛對小環說:“若是姨丈、姨母問起我,就說我吃撐了積了食,今天不去赴家宴了。”小環諾諾答應,卻滿腹擔心。

    趙禎走去拜見了八大王和兩位母親,又走回來,帶上葉沛匆匆回宮。(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