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麗堂皇，陰冷昏暗的側殿內，穿著雍容華貴的婦人，來回踱步，焦急等待。見有人趕到，急忙迎上前去，不待來人拜倒，開口詢問：

    “都辦好了？”

    “娘娘！”伴著渾厚的嗓音，跪在地上的高大身形，雙手托著將一把短刀舉過頭頂。

    “如此便好。”婦人從袖中抽出方巾，墊著將月牙狀的短刀包了，側過身藏到腰間。整理好衣衫，繼而問道：

    “不曾被人看到吧？此事絕不容第三個人知道！”

    “娘娘放心！”來人站起身，用手在自己脖頸迅速一劃。

    “辛苦長老了，這樣做雖對公主大為不敬，但為了留下一線生機，還請長老不要怪罪於我。”婦人扶著來人粗壯的手臂緩緩說道。

    “我自知娘娘此為實屬萬般無奈之舉，斷不敢尋娘娘的不是。隻是此後，娘娘處境許是更加艱難，還望娘娘早做準備，想一個萬全之策才好。”

    “娘親！”

    來人正說著，門外傳來一聲呼喊。一個四五歲的女童跑著闖入殿中，身後還跟著兩名護著她的婢女。

    “我還要照看縈兒，長老先退下吧。”側身回應完女童，婦人命道。

    “娘娘保重！”來人拱手再拜，起身快步揚長而去。

    “怎麽辦？”重新哄睡了女兒，秦雲側頭問道。

    “還用怎麽辦，女兒不是已經睡下也不燒了。”陸占明心不在焉的答道。

    “我是問你，那個孩子怎麽辦！”聽陸占明答非所問，秦雲抬高了嗓門。

    陸占明揚了揚下巴，示意別吵到女兒，指了指門口，讓秦雲陪自己出去。

    “現在可以說了吧？”一進女兒房間的門，秦雲迫不及待的追問。

    “我們養下來吧？剛巧你我不是正想再要個孩子？”陸占明坐下來同妻子商量道。

    “你倒是想得簡單通透，說得輕巧。我那是想要我們自己的孩子，不是隨便撿一個別人的，何況還來曆不明。”見丈夫“站著說話不腰疼”，秦雲極不樂意的撇嘴道。

    “來曆不明怕什麽，這孩子也說不定是上天眷顧你我，特意派來的。”為了讓妻子同意，陸占明冠冕堂皇的說道。

    秦雲一聽更來了氣。

    “你的上天真是多事！眷顧你我就該多送些錢糧來，讓你我不至於這樣辛苦。這可倒好，總送些帶嘴的麻煩。”

    “不要胡說，頭上三尺有神明，得罪了上蒼，豈不真的招來災禍！”秦雲的話嚇得陸占明趕緊去用手去捂住她的嘴。

    “不養下你說怎麽辦？”被秦雲推開的陸占明站穩身體，把問題拋給妻子。

    “還能怎麽辦，總不能丟到街上凍死，被鳥獸啄了叼了去。”坐到床上，看著睡熟的嬰兒，秦雲母愛泛濫。

    “你不是說養不起！”明知妻子刀子嘴豆腐心，陸占明坐到一旁，故意打岔。

    “一個孩子能費些什麽，幾口飯哪裏湊不來。”習慣了陸占明的“沒正形”，秦雲隨口說道。

    “對了，你剛說不知來曆更好，如何解釋？”秦雲想起丈夫之前說而未完的話。

    “你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見妻子一臉茫然，陸占明笑道。

    “你想，從這孩子隨身的衣物就知道這孩子肯定出身不凡，至少也是生在個富貴人家。那個毯子和獸皮就是方富來也未必見過，用得起。”陸占明說到此處停住，咽了下口水。

    “好端端提他做什麽，快說快說！”期盼盡快知道結論的秦雲催促著丈夫。

    “莫急莫急！且待老夫娓娓道來！”發現妻子忽然來了興致，學識不高的陸占明裝腔作勢，故弄玄虛模仿起了鎮上的一些酸腐文人。遭到秦雲白眼，才重新坐好說道：

    “像之前與你說的，生這孩子那樣的大戶人家。如不是家裏出了什麽天大的難事，也不會隨便將自己的孩子送人。既然現在把孩子送了出來，又不肯留下一點有關孩子來曆的信息。那就說明，第一，孩子父母生存無望，已經死心。第二，如果有仇家，害怕仇家不肯放過孩子。第三，擔心收留孩子的人家有所顧忌，例如擔心孩子長大成人去尋親生父母，辛苦把孩子養大最後竹籃打水一場空。”

    陸占明說完，一臉笑意的等候妻子肯定。

    “就你聰明心眼兒多，正地方怎麽不見你這樣明白！”秦雲不肯好好誇獎丈夫，轉念一想又問：

    “你我就不怕最後落得個一場空？”

    “這些我也想過。”陸占明嚴肅認真起來說道。

    “但我想的是，從送孩子來的人不僅沒有強迫你我，還不知用什麽法子治好了女兒的病這點來看，絕不像個惡毒的人家。將來他們不來找這個孩子最好，即便真的度過了劫難，來尋這個孩子，說不定那時孩子的親生父母已經再次飛黃騰達，感恩你我撫養這個孩子，搞不好多送你我些金銀珠寶，到時候讓我們餘生也過些年舒坦日子。”

    說到後來，陸占明為了不使心細的妻子徒增煩惱，開起了玩笑。

    “如若真是那樣，我倒是不求何人感恩戴德，隻想這孩子平安長大且將來不為這個家招來什麽災禍便好。”

    聽完丈夫的話，又想到自己的女兒，秦雲動身從女兒床下拉出一隻大木箱，感歎道。

    “你拿它做什麽？”見妻子翻騰起木箱裏舊物，陸占明問道。

    “總要找些雙兒以前的衣服給那孩子穿！還有便是，你將包裹那孩子來的衣物都整理下，一件不差的放進來收好，從此不許對任何人提起，更不許拿給任何人看。一會兒你我再共同想個說辭，以防有人問起孩子的來曆，你我也好應對。”

    不像大大咧咧的陸占明，心思縝密的秦雲做事向來周全。

    不知不覺間，等到處理好一切，天已蒙蒙亮。再也支撐不住的秦雲回到自己房間陪在女兒身邊睡了過去。陸占明毫無睡意，便下樓去處理沒磨完的豆子。

    直到午後，豆花莊都沒有開門營業。

    “哐！哐！哐！”

    一夜未眠，正趴在店中桌上打盹的陸占明被突如其來的敲門聲吵醒。打開店門，陸占明伸著懶腰，打著哈欠，對門外之人喚了一聲“巫先生”。<101nove.comle>（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