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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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秦雙剛接過母親遞過來的食盒,見姐姐雙手不便的陸雲擇便不安分起來。在陸秦雙耳邊“嘿”的喊了一身,嚇得她驚慌失措,險些將剛到手的食盒扔到地上。
“擇兒!你做什麽!”幫女兒托住了食盒的秦雲,怒視著陸雲擇埋怨道。
“幼稚!”陸秦雙同母親整理著食盒,轉頭罵道。
“你才幼稚,就是要嚇死你!”陸雲擇還嘴道。
“讓你嚇我,等下看我不好好教訓你!”陸秦雙舉起拳頭,作勢要打陸雲擇。
害怕姐姐動手,陸雲擇幾步跨出門去衝到街上,麵向還在屋內搗鼓食盒的陸秦雙,倒退著身體,不停的做著鬼臉挑釁。
“擇兒你小心點,別碰到人家!”見兒子不肯消停,習以為常的秦雲還是在豆花莊中傳來叮囑。
被母親一提醒,陸雲擇條件反射般看向身後,竟真的險些撞到正在街道中央駐足,仰頭看著月下閣客棧門前牌匾的二人。
陸雲擇上下打量著二人,第一反應,眼前的一男一女均非常人。
仙月鎮所處的北境地界,冬日寒冷異常,大白天也時常有無主飛鳥走獸被凍死的情況發生。
而值此深冬時節,兩人的衣衫雖然豔麗,卻過於單薄。但他們卻仿佛感受不到外麵的刺骨冰寒一般,舉止淡然,神情自若。
“今晚暫且在這裏休息下吧?”兩人中的年長男人問道。
“嗯,好!”同行的少女點頭答應。
二人隨即動身,進到月下閣客棧門內。
“兩位客官裏麵請!”月下閣大堂內傳出跑堂夥計故意提高了嗓門的招呼聲。
“還敢不敢嚇我了?”提著食盒趕來的陸雲雙,用空閑的手從後麵掐住了陸雲擇的脖子質問道。
陸雲擇卻像一時無暇顧及前來“報仇”的陸秦雙,隻頭也不回的做了一個“噓”的手勢,示意姐姐安靜下來,不要打擾自己。
順著陸雲擇的視線,陸秦雙也看到了客棧內的老少二人。感覺和自己差不多大,身穿青衣的女子,身後跟著一個看上去有四五十歲,一襲黑袍,手拄著一根彎彎曲曲的拐杖,走起路來稍有些跛腳的中年男人。
“二位客官需要點什麽?”兩人在跑堂夥計的引領下走到櫃台前,站櫃的夥計詢問道。
“還有房間嗎?”青衣女子大方問道。
“有是有,不過……不過隻剩下二樓的最後一間單間,您二位看……”站櫃夥計看著二人,很是為難的等待答複。
“那就要這一間,剛巧我爹腿腳不好,也便於照顧。”女子說著看向一旁的中年男人,這次輪到中年男人點頭認可。
“好嘞!二位客官樓上請!”青衣女子付過房錢,跟著跑堂夥計走上樓梯,全然不管身後的中年男人。
“看什麽呢?”陸秦雙明知故問。
“你不覺得,剛剛那兩個人十分奇怪?”陸雲擇說這話的時候頗為神秘。
“奇怪你個大頭鬼,你何時也學得和爹一樣了,這奇怪那奇怪,這個高人,那個高人的。”陸秦雙學著秦雲譏諷陸占明的語調,嘲笑道。
“哎,難怪爹總說,唯小人與女子難養也!”陸雲擇說到後半句的時候,語氣像極了陸占明。
“誰難養也?我看你才是那個難養也!你這個小人!”陸秦雙不肯吃虧,重新掐著陸雲擇的脖子說道,把陸雲擇掐的直想把脖子縮起來。
“我是說真的,那兩個人真的不一般,我能感覺到。”等陸秦雙鬆開掐著自己脖子的手,陸雲擇認真的說道。
“那你倒是說說如何不一般?”陸秦雙笑著問道。
“你看他們的衣衫,這麽冷的天,你我穿著這麽厚的棉袍都還覺得不夠,他們卻都隻是一身單衣,反而比我們還要自在。”陸雲擇說明道。
“這點卻有些不同尋常,不過他們可能早就習慣了。並且他們看起來像是來自哪裏的富貴人家,許是出來的時候匆忙,忘了更換而已。”陸秦雙說出了自己的看法。
“真是婦人之見!”陸雲擇再次挖苦姐姐。
“你是不是又想討打?”陸秦雙威脅道。
“還有就是,我覺得那個中年男人走起路來很是輕盈,不像腿有什麽殘疾的樣子,而是裝出來的。他手中那根拐杖,我猜應很是沉重,他每次拄到地上的時候都顯得格外小心,像是怕把地麵戳壞了一般。”陸雲擇說的頭頭是道。
陸秦雙聽完弟弟煞有其事的分析,一下子笑了出來,說道:“哪會有什麽人喜歡裝瘸腿,除非是吃飽了撐的,要不就是和你一樣傻。”說完,笑的更加厲害了幾分。
“真是對牛彈琴!”見陸秦雙不認同自己,陸雲擇不滿的自語道。
“不過,無論對錯與否,你倒是觀察的細致。”陸秦雙收住笑說道。
難得在姐姐口中聽到有關自己讚美之詞的陸雲擇,被陸秦雙一誇竟有些飄飄然。頗為得意的說道:“那是當然,就連爹也誇我和他一樣,心思縝密,細致入微!”
“說你胖,你竟然喘上了!好了,我們還是快些將食盒送去才是緊要的正事,怠慢了先生,小心母親大人又罰你,麵壁思過,不許吃飯!”陸秦雙學者剛剛陸雲擇說話的樣子提醒道。說完,拎著食盒自顧的扭頭離開。
“為何是罰我!你說說到底為何是罰我不是罰你?”
“就是罰你,我又沒犯錯!”
才發現不經意間耽擱了太多時間的陸雲擇跟上姐姐,兩人打鬧著奔向巫先生住處。
現身後的青衣女子,簡單快速環視了一下四周,並不急於接近黑鳥一探究竟。站在原地盯著一動不動的黑鳥等待了好一會兒,才小心謹慎的緩緩挪著步子靠上前去。
直到僅剩幾步遠的距離,先前看上去像是死掉模樣的黑鳥,竟突然做了一個類似鯉魚打挺的動作,猛地站起身來。
緊接著,不給青衣女子反應防備的時間,黑鳥兩腳在地上奮力一蹬,迅速躍到身後斜上方的空中,衝著青衣女子大力的扇動幾下雙翅。
瞬間,在月光下青衣少女看到無數閃著冷光的黑羽朝著自己飛來。
青衣少女心中一驚,自知躲閃不及,本能的側身用右手揚起衣袖護住身體。
眼看黑羽就要刺中青衣少女,一個人影閃到了她的身前,手一揮,一層金色的屏障將人影自身和青衣少女罩了起來。黑羽撞到金色屏障之上,瞬間被灼成了縷縷黑煙。待黑羽燒盡,人影收了金色屏障。想要再出手,那黑鳥卻早已不見了蹤影。
“師傅,您又救了我一命。”青衣少女對身旁的中年男人說道。
“誰讓你總是如此大意。”中年男人責怪道,轉而又問青衣少女,“看清了嗎?是羽族?”
“嗯”青衣少女肯定的點了點頭。
“如此看來,老妖皇剛剛離世,已經有人蠢蠢欲動了。”中年男人自言道。
“師傅是說……”青衣少女剛要發問,被中年男人指了指她身後的斜上方,示意她安靜下來。青衣少女順著中年男人手指的方向回頭看去,發現豆花莊的二樓已經亮起了燈光。
“我們先離開這裏吧。”中年男人說著,衝著月下閣客棧二樓的窗戶一伸手,一根彎彎曲曲的拐杖迅速飛來,被他牢牢的抓在了手裏。
中心街上,青衣少女緊跟在健步如飛的中年男人身後,兩人雙雙消失在了夜色中。
豆花莊裏,感覺才睡著便被妻子叫醒的陸占明,睜著眼又在床上躺了好一會兒,才在妻子再次的催促聲中,伸著懶腰,緩緩的坐起身來。
極不情願的穿好衣服下床後,陸占明輕步走到窗邊的火爐旁。彎下身抱起泡滿豆子的陶缸,悶聲向著房門外走去。
許是昨日幹活時心急,不小心多倒了一些豆子進去的關係,陸占明感到懷中的陶缸格外沉重。走出房門才下了三階樓梯,手一滑,“咚”的一聲悶響,陶缸重重的砸在了樓梯上。慌亂之中陸占明用雙手緊緊把住了陶缸的邊沿,才沒讓缸內的豆子翻灑出來。
“沒傷到你吧?”聽到聲響,來到房門外的秦雲關心道。
“沒有。”陸占明扶著陶缸喘著粗氣,邊調理氣息邊簡短的答道。
“那你小心些,雙兒才剛剛睡下,千萬別把她再吵醒了。”見陸占明無事,秦雲轉身回屋前輕聲囑咐道。
陸占明回頭看了眼妻子的背影沒再說話。定神沉了沉氣,再次用力抱起陶缸走下樓梯,向一樓後堂的磨房走去。
過了好一會兒,秦雲端著油燈下樓來找陸占明。
“怎麽不多睡一會兒?現在還用不到你幫忙。”正在石磨前添豆子的陸占明抬頭問道。
“我是剛剛在樓上一直聽到前店有敲門聲,想讓你去看一下。”秦雲走到陸占明身旁說道。陸占明這才看出,妻子的臉上掛著幾分緊張。
“這深更半夜的哪會有什麽人來敲門,可能是這石磨有些晃了發出的聲響,天亮後我好好修理下就行了。”陸占明繼續往石磨中添著豆子,笑著寬慰道。
“那聲音不是這石磨的動靜,我真的聽到是有人在敲門,一下下的還很急促。”秦雲蹲下身,再次認真的說道。
看著有些害怕的妻子,陸占明隻是笑。
“你就趕緊去看一下,別讓我整夜擔驚受怕的。”見陸占明並不在意自己所說,秦雲再次有些心急的催促道。
陸占明這才站起身,用身上穿著的破圍裙胡亂的擦了擦沾滿豆渣的手,接過秦雲手上的油燈,拉著她向槅門走去。
打開槅門,二人進到前店。陸占明一眼就看到了店門上方大開著的風窗,明亮的月光正通過窗口照進店裏。
“你看,是風窗忘了關。你聽到的敲門聲,應是什麽鳥一類的東西闖進來後,在店裏找吃時不小心撞到了桌椅板凳發出來的聲音。”陸占明邊上前用力關嚴風窗,邊猜測的說道。
為了讓秦雲安心,陸占明又端著油燈把店裏的牆角桌底全都檢查了一番,見確實沒有什麽異樣,才回到槅門旁。
“這下你放心了吧?要我說你就是太累了,才會精神緊張,疑神疑鬼的。”陸占明對站在槅門旁的秦雲解釋道。
拉著秦雲退出了前店,陸占明重新關好了槅門。走到樓梯口,把油燈還給秦雲時勸說道:“今日你就不要幫忙了,一覺睡到天亮,好好休息休息。”
“那你自己能行嗎?”秦雲也確實感覺自己太累了想好好休息一晚,但又有些不放心的問道。
“又不是沒有自己幹過,放心吧。聽話,去好好的睡一覺,我可不想把你累壞了。”陸占明溫柔的笑道。
“嗯,那你自己也多注意些。”秦雲簡單的囑咐了一聲,便一人走上了樓梯。
直到看著秦雲進到了二樓的房間,陸占明才重新坐到石磨旁。正在用木瓢往石磨中添豆子的時間,忽然聽到樓上的秦雲發出一聲尖叫。
陸占明顧不得多想,扔下盛滿豆子的木瓢,慌忙的站起身飛奔上樓。衝進房間,看到一臉驚恐的秦雲正抱著女兒站在靠近房門的牆角。
“怎麽了,出什麽事了?”陸占明走過去,雙手抓著秦雲的肩頭,急切的問道。
“床……床……雙兒……床上有東西……”秦雲抬手指著女兒的床,聲音顫抖的說道。
順著秦雲手指的方向,陸占明把視線移到了女兒床上。借著昏暗的燈光,看到在床的裏側有一個被女兒被子虛掩著的布包。
“雙兒沒事吧?”陸占明發現布包上似有幾片血跡,心生不安的問道。
“沒事,我剛剛檢查過了。”聽到秦雲這樣說,陸占明懸著的心總算放下來一些。
“別怕,沒事的,女兒沒事就好。”陸占明用力抓了抓秦雲的肩膀安慰道。轉身點燃了一盞新的油燈,房間裏立刻明亮了起來。
“你帶著女兒去門口等著,我自己過去看看。出了什麽事情,你帶著女兒跑,不用管我聽到沒?”陸占明帶著命令的口吻安排道。
“嗯!”秦雲緊張的點了下頭答應道。
待秦雲抱著女兒站到了房門口,陸占明端起一盞油燈靠到了女兒的床前。把油燈放在女兒的床頭,輕輕的拉開了虛掩著布包的被子。
雖然心裏早有準備,陸占明還是被狠狠的嚇了一跳。被子拉開,布包的一頭出現了一張嬰兒的臉。為了不增加妻子的恐懼,陸占明強裝鎮定,深呼吸了幾下,在女兒的床邊坐了下來。
“是什麽?”秦雲聲音依舊顫抖的問道。
陸占明沒有回答,輕輕的把手放到了嬰兒的鼻前。隨著一股輕柔的熱感傳來,陸占明剛剛再次提到嗓子眼兒的心,一下子踏實下來。
“是個孩子。”陸占明托起布包放到身前燈光最明亮的位置,回頭對站在門口的秦雲說道,開始用手去解布包上的係扣。布包打開,嬰兒白淨的身體完全展現在陸占明的眼前。
“是個孩子,還是個男孩!”陸占明再次回頭對著秦雲說道,語氣中帶著幾分驚喜。
聽到陸占明這樣說,秦雲的心情總算平複了一些,抱著懷中的雙兒也來到了床前。
“你看,是個男孩,還很漂亮。”陸占明閃開一些身體,想讓秦雲也仔細看看床上的嬰兒。
“你先別管這些,快看看孩子身上有沒有什麽書信一類的東西。”有些冷靜下來的秦雲催促道。
被妻子一提醒,陸占明才暫時抑住了心中的喜悅。把嬰兒輕輕的抱到一旁,用女兒的被子蓋好,然後仔細的查看起包裹嬰兒的布包來。
布包總共隻有三層,最裏麵的一層,是一塊不知用什麽材質的絲線織成的細毯,上麵繡滿了隱約像龍紋一樣的圖案。
陸占明把細毯拿在手中簡單的揉搓了幾下,感覺比自己摸過的任何布料都要柔軟絲滑。無意間用力一抻,那細毯忽然變得無比堅硬,一鬆力,又立刻恢複了之前的柔軟。
“這真是件寶貝!”陸占明不由得感歎道。
“這都什麽時候了,你還有心思在意這些,趕快看看其他的。”一旁的秦雲再次心急的催促道。
陸占明將細毯放到一旁,拿起放在布包第二層的一大塊帶毛獸皮。細看之下才發現,看似一整塊的獸皮,原是由眾多小塊柔軟的毛皮精巧的用金線拚接而成。
每一小塊毛皮都像是某種動物身上最柔軟的部分,上麵的獸毛雖然每根都直立著,摸上去卻異常鬆軟,絲毫沒有紮手的感覺。
布包最外麵的一層便是那塊帶有血跡的粗糙麻布,陸占明看後,覺得像是慌亂中從衣服上撕扯下來臨時包裹嬰兒的,便沒有過多在意。
又在女兒床上仔細的尋找了一番,確定除了這些之外,布包裏再沒有什麽其他的物品,才對妻子搖了搖頭。
“是弟弟。”一句稚嫩的話語傳來,讓注意力都在布包上的陸占明秦雲同時一驚。秦雲這才發現,經過之前的一頓折騰,懷中的女兒不知什麽時候已經醒了。
“雙兒你剛剛說什麽?”秦雲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再次向女兒確認道。
“他是弟弟。”陸秦雙伸出小手指著自己床上的嬰兒,清晰的說道。
“你怎麽知道是弟弟?你還知道什麽?是誰把這個孩子送來的?和你說什麽了……”秦雲有些激動的連續厲聲問道。
“你別把雙兒嚇著!”陸占明見秦雲有些失控急忙製止道。站起身將女兒從秦雲的懷中接了過來。
“你還看到什麽了?或者聽到什麽了?告訴爹爹。”陸占明語氣溫柔的問道。
“一個老人,蒙著臉,把弟弟放到我的床上,告訴我,他是我的弟弟。還說……”陸秦雙不緊不慢的描述著。
“還說什麽了?”秦雲再次逼問道,被陸占明狠狠的瞪了一眼。
“還說什麽了?”陸占明向女兒重複了下妻子的問題。
“還在我的額頭摸了幾下,說我的病很快就會好了,然後我就睡著了。”陸秦雙看了看秦雲,有些小心的答道。
“還有嗎?”陸占明再次確認。
“沒了!”陸秦雙確定的答道。
“那好,要是你以後再想起什麽,記得要告訴爹娘知道嗎?”陸占明再次溫柔的囑咐道。
“嗯!”陸秦雙用力的點了點頭。
陸占明感覺女兒也真的不知道什麽了,便用手摸了摸女兒的臉蛋。本是想安撫下女兒,卻意外的發現,連續幾天發燒的女兒,此時額頭竟真的不熱了。
“現在這孩子要怎麽辦?”秦雲再次哄睡了女兒,收拾好包裹嬰兒的物品,坐到床邊看著還在熟睡的嬰兒對陸占明問道。
“我們不是正想要個男孩。”陸占明回頭看著秦雲有些試探的說道。
“我那是想要我們自己的孩子,又不是想要別人的。更何況現在這孩子來路不明,身世成謎。將來若是有人來找或尋仇,我們該如何是好。”秦雲理性的分析道。
“依我看,僅憑包裹孩子的那兩件毯子,就說明這孩子肯定不是生自平凡人家。”陸占明說道。
“那又怎麽樣?”秦雲不解的問道。
“你想,這孩子既是生在富貴人家,那如果不是家裏遭了什麽天大的難事,想給孩子留下一線生機,又有誰舍得將自己的孩子送給別人撫養?所以應該很難再有人來找回孩子了。至於你說的尋仇,我覺得更不會。”陸占明解釋道。
“為什麽不會?”秦雲覺得陸占明的話有幾分道理,繼續問道。
“你想,這孩子的父母如果真是被仇家所殺。那他們肯定會想盡一切辦法把孩子送到一個仇家無法找到的安全地方。孩子被連夜送來,身上又沒有什麽信物,也說明了孩子的父母想隱藏孩子的身世,讓他能安全的長大。”陸占明繼續解釋道。
“並且退一萬步講,即便將來送孩子來的人來找回這個孩子。那時我們便是他們的恩人,說不定會為了感謝,補償給我們一大筆銀兩。到時候我們也開一間月下閣那麽大的豆花莊……”陸占明看著聽得入迷的妻子越說越起勁。
“看你,什麽時候都不忘了扯些沒用的。等我們撫養這孩子長大成人,我可舍不得讓人把他帶走,到時候希望你還能有心情和現在一樣說笑。不過從送孩子來的人還關心雙兒的病這點來看,這孩子倒應不是來自什麽惡毒的人家。”秦雲打斷了陸占明,心煩的說道。
“那你說怎麽辦?”陸占明恢複了嚴肅,向秦雲征求意見。
“誰說還不是一樣,孩子已經在家裏了,除了養下來還能怎麽辦?總不能扔到街上喂了流浪的野獸或者凍死。真是那樣,你我才算是真正的惡人了。”秦雲說著站起身,在二人床下拉出一隻木箱。
“你拿它做什麽?”陸占明問道。
“總要找些雙兒以前的衣服來給那孩子穿。”秦雲白了一眼陸占明,沒好氣的說道。
天已大亮,仙月鎮外一處低矮的山坡上,青衣少女和中年男人正一同看向北方。
“靈兒,再往前就是仙障了,為師就送你到這裏吧。”中年男人望著遠方若隱若現的月環山緩緩說道。
“嗯,謝謝師傅您陪我趕了這麽遠的路,您也早些回去歇息。”青衣少女說完,向中年男人行禮拜別後,便要動身。
“等下,這個送給你帶在身上,記得萬不可被你爹娘看到。”中年男人叫住了剛要轉身離開的青衣少女,在袖中掏出一塊玉佩,囑咐著放到了青衣少女攤開的手中。
“師傅這是……”青衣少女看著手中閃著淡藍色光芒的玉佩。剛要開口,被中年男人打斷道:“是什麽你不必問,帶在身上,關鍵時刻說不定會有什麽用處。”
“謝謝師傅,靈兒記下了。”青衣少女說著,將玉佩收入懷中。再次拜別中年男人,化作一道青光飛向了北方。
“行了,出來吧!”青衣少女剛走,中年男人便冷冷的喊道。
“真不愧是師兄,我隱藏的這麽好,還是被發現了。”中年男人身後,傳來一個婦人陰陽怪氣的聲音。話音未落,隨著幾片飄落的花瓣,一個身穿紫衣的豔麗婦人現出身來。
“不知師兄什麽時候開始喜歡小姑娘了?”婦人走到中年男人身前,用手不斷戲弄著在肩上落著的一隻黑鳥,笑著問道。
“她不過是幾日前碰巧被我在南古救下,為了報恩喊我一聲師傅而已。”中年男人輕描淡寫的解釋道。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碰巧救下……哈哈哈哈哈哈……”婦人聽了中年男人的話大笑不止。過了好一會兒才收住笑聲,說道:“據我了解,那守界妖獸已經沉睡了幾千年。若不是師兄用法將其喚醒,又引到那少女身旁,恐怕師兄也沒有出手救人的機會吧?”
“師妹去南古做什麽?”聽到婦人提起自己在南古的所做,中年男人質問道。
婦人卻像沒有聽到中年男人的問題,仍自顧的繼續說道:“何況,若那少女是別人,我也信了師兄的碰巧。可她偏偏是仙主鍾萬崇的女兒,師兄又如何讓我不多想?隻是……”婦人說到一半再次笑了起來。
“隻是什麽?”中年男人看著眼前一臉笑意的婦人追問道。
“隻是,師兄如此的煞費苦心,那白芙卻從不領師兄這份情意,想想也真是可憐。”婦人笑著繼續說道。
“哼,師妹又比我好到哪裏去?”中年男人明顯被婦人所說的話所刺激到了,隨即不屑的反問了一句。
一時間,婦人臉上的笑容快速消失,又立刻恢複回來,笑道:“我和師兄可大不相同。無論如何,我所愛之人至少是一生一世隻屬於我。而師兄所念之人,卻早已是別人女兒的娘親。”
婦人說完,感到自己言語上占了便宜,十分得意的看著中年男人。見中年男人好一會兒不再多言,又開口說道:“師兄既然想知道我去南古緣由,告訴師兄也無妨。我和師兄一樣,都是見了那空中的異象,前去看看終究發生了何事。”
“師妹查到了什麽?”中年男人神情嚴肅的問道。
“是師兄一直在意的那個廢人,被新任的妖皇寒啟殺了。據說還將他的屍身投到了那腐蝕穀中,被裏麵千萬隻饑餓萬年的惡獸搶食撕扯個粉碎。”婦人故意將嘴湊到中年男人耳邊,惡狠狠的說道。
聽到婦人所言,中年男人心中不由的一震,卻強忍著沒有發泄出來,隻兩眼憤怒的盯著婦人。
婦人臉上又一次恢複了初始的笑容,平和的說道:“告訴師兄這些,是謝師兄昨夜饒了我肩上這隻蠢鳥。”
中年男人不再接話,用力握了握手中彎彎曲曲的拐杖,轉身向山坡下的大路走去。
陸雲擇說著,雙手把劍拖過頭頂,舉到婦人麵前。
婦人拿起陸雲擇手中的劍,向上方輕輕一刺,那劍瞬間化作無數道光影衝向屋頂,然後緩緩落入了地上的水池之中。片刻之後,水池再次噴出熒光將整個房間照亮,那劍重新懸在了水池後的石台上,通體散發著銀光。
“你剛剛喊我什麽?婆婆?”婦人放回了劍,有些不滿的向還跪在地上的陸雲擇問道。
陸雲擇在心裏飛快的想了一下,回道:“擇兒不知婆婆尊名,婆婆雖生的年輕漂亮,但擇兒想到婆婆是神仙年紀不知長了擇兒多少歲,婆婆又是長輩,擇兒喊您婆婆還在擔心對您不敬。還請婆婆不要怪罪。”
婦人再一次被逗得笑了起來,拉起跪在地上的陸雲擇,說道:“婆婆就婆婆吧,衝你這嘴甜,這次就原諒你了。”
“擇兒謝過婆婆,可是……”陸雲擇遲疑道。
“可是什麽?我不會告訴你師傅的,不用擔心了。”婦人說道。
“擇兒不是擔心婆婆告訴師傅,隻是擇兒被師傅罰在這島上修行,師傅要我學會了仙法之後才可憑自己本事離開。擇兒雖把劍還給了婆婆,但當擇兒餓了,不知還可否再把湖中的魚抓來吃。”陸雲擇有些不好意思的對婦人說道。
婦人聽完笑道:“婆婆沒有那麽小氣,剛剛婆婆隻是故意嚇你。要回仙劍是因你現在還駕馭不了劍魂,怕你闖出什麽禍事來。至於湖中的靈魚,繁衍生長的很是迅速,你隨便抓來吃便是。”
“你說是你師傅讓你在這裏一個人修煉仙法?”婦人又問道。
“是。”陸雲擇認真的回道。
“如此,你便隨婆婆來。”婦人說道,拉著陸雲擇來到水池後方的牆壁前。在掌中聚了一團白色的靈氣,一揮手,靈氣散開鋪在了整個牆麵上。
隻見隨著靈氣在牆上消失,無數的人形圖案浮現出來。“這是龍族無象心法的劍篇,你可以照著一招一式的練習,雖然隻是些外在的招式,等到融會貫通之後,修為便足夠位列仙界了。練習之時如沒有武器,就用你丟在房門外的龍藤代替便好。”婦人看著陸雲擇說道。
“擇兒謝謝婆婆。”陸雲擇跪拜在地上說道。一抬頭婦人已不見了蹤影。陸雲擇站起身,看著牆上的圖案空手比劃了幾下,快步的沿著來時的青石板路向房門走去。
半日後,一道白光落在了西林山界梧桐棲,白光現出人形,正是之前在劍池中陸雲擇見到的那個白衣婦人。
此刻白衣婦人身上散發著強烈的靈光,不等守在梧桐棲入口的幾個紅衣女子發問,開口喊道:“讓白薇那個瘋婆子出來見我!”
“梧桐棲豈容你在此造次!”紅衣女子當中一個領頭的人回道。隨即,紅衣女子們同時拔劍,向白衣婦人攻來。
白衣婦人抬手一揮,一道淩厲的白光掃向了紅衣女子們。
紅衣女子們麵對襲來的白光快速站成一排,將手中的劍豎起,左手壓在劍身一擋,白光撞到眾人劍上,消散開來。
紅衣女子們被白光震得後退幾步,站定身,本要舉劍再攻。卻忽然停下手,向兩側閃了開來。
“嗬,想不到如今見你一麵真是不易。我是不是也該喊你一聲鳳婆婆,然後事先差人來送個帖子?”白衣婦人對著從紅衣女子們身後走出的鳳王白薇冷笑一聲說道。
“師妹,你……”白薇說道。
“停,鳳婆婆還是喊我名字吧,你我姐妹情分早在當年鴻兒死後便已盡了。你再這樣喊我,隻會讓我回想起那時你的卑鄙,是如何害我的鴻兒慘死,又是如何把我傷的幾萬年都恢複不了靈力。”白衣婦人打斷白薇的話說道。
“師……也罷,蘭莯,三萬年來,我也總想和你解釋當年你兒羽鴻之事,隻是你對我和龍父誤會極深,才一直找不到機會開口。”白薇說道。
蘭莯聽後大笑,說道:“好一個找不到機會開口。白薇,你若是當年再多加一掌劈死我多好,這樣你就再也不用找機會解釋了。既然今日你說到這裏,那我給你機會好好解釋,看你到底能說出什麽,能平了我這三萬年來的怒火。”
“蘭莯,當年在你閉關之時,你兒羽鴻被妖祖之女若影所惑,盜取了長抒天劍,並趁龍父與妖祖決戰之時,以天劍之力重傷龍父。眼看天劍之力失控就要釀成毀天滅地的大禍,龍父情急之下,便以自身元神相抵碎了天劍。是那天劍破碎之時,劍氣倒衝,才將持劍的羽鴻身上靈力盡數噬去。之後的事情你便知道了,你出關之後,見羽鴻被劍氣壓製,想以自身之力相擋。龍父為了救你,才命我驅動鳳印阻攔。怎料你是強行出關,本就靈力大失,被我鳳印打中之後便身受重傷。你也因此誤會,恨了我和龍父幾萬年。”白薇走上前來說道。
“一切若真如你剛剛所講,那為何你事後從不與我說明。”蘭莯問道。
“當年大戰之後,各族均受重創,又過了多年才算恢複平靜。況且蘭莯師妹你的脾氣我也知道,龍父早已身歸混沌,若我一人主動找你解釋,即便再如何證明,你也斷然不會相信。所以便等你來找我,再仔細與你說明。”白薇誠懇的答道。
“我還有一事要問你。”蘭莯冷冷的說道。
白薇看著蘭莯問道:“何事?”
“我龍族雷霆劍,是否隻有我龍脈之人可以喚醒?”蘭莯問道。
“雷霆劍已沉寂多年,師妹為何忽然如此問?”白薇反問道。
“你隻需要回答我是與不是!”蘭莯說道,語氣依然冰冷。
“若龍父當年所說無錯,雷霆劍確隻有你龍族可為其主。”白薇答道。
蘭莯聽此身體怔了一下,說道:“你今日所講,我暫且相信,若一切真是誤會,我定會來向師姐賠罪。”說罷,一揮長袖,化作幾縷白霧飄散離去。
“主人怎麽樣了?”北寒之地妖皇殿中,一個獸人長者對正在為妖皇寒啟把脈的巫醫問道。
巫醫站起身,將鬥篷上寬大的罩帽戴到頭上,向獸人長者說道:“陛下本就具有自我複原之能,又吸取了影公主幾萬年的靈力到自己體內。已無大礙了,安心修養即可。”
“既如此,為何主人一直沉睡,遲遲無法蘇醒?”獸人長者繼續問道。
“隻因主人未能獲得龍魂,又被血菩提以其剛正血氣灼傷冰體,導致陛下自身元氣虛弱一時無法壓製體內影公主的靈力亂竄,若要完全蘇醒,恐怕還需不少時日。”巫醫回複道。
“可有加速之法?”獸人長者再次問道。
巫醫瑤瑤頭,回道:“如今龍魂已毀,隻能等待陛下自己醒來了。”
獸人長者將巫醫送出殿外後,回身返回殿中。隻見一個人影站在妖皇寒啟的床前,手中持著一把短劍。
“三殿下你做什麽?”獸人長者驚呼道。
“做什麽?當然是送他去見我的二姐!”三殿下寒征轉過身麵向獸人長者咬牙切齒的說道。
“殿下不可,你這是弑君,會引起妖族大亂的。”獸人長者說著,衝到寒征身前,想要製止。卻被寒征一掌打出很遠,單腿跪在地上無法起身。(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