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老爺見好歹把趙胤給糊弄過去了，悄悄的長舒出一口氣，而紀鴻卓則一直冷眼盯著他們父子倆。
    暫時沒有證據，不代表他們不可疑。
    趙胤本人是極有眼光的，他已經察覺到顧齊的每一步操作都細致入微，且根據民情的實際來進行，不花哨不繞彎子，卻能夠和風細雨的解決問題。
    “我想親自去看一看災民和乞丐們住的地方。”
    趙胤的要求並不難達到，顧齊立刻帶他們出發，先去看了乞丐和災民中幹活幹的最出色的幾個人，他們或買、或租賃小房子，如今已經置辦下自己的家業了。
    其次，便是關凝給他們租的大通鋪。
    幸好關凝每次出麵，都戴著厚重的麵紗，這一回，偽裝成寡婦關娘子的女人也戴著厚重的麵紗，聰明地站在一旁一言不發，讓幾個慣用的活計說話。
    “關娘子給我們備下的房間，實在是太好了！”
    “我已經很久沒有睡過這麽暖和的地方了！”
    “您看看，這地上四角都放了藥囊，都是用來祛蟲消毒的，關娘子說了，這麽多人住在一起，最怕有人得病，把病氣過給別人！”
    “我聽說這藥囊一個要一角銀子呢！”
    確實如他們所說，房子物盡其用，擺滿了大通鋪，上頭鋪設的床單被套，乍一看也是半舊的，和屋子裏的桌椅一樣。
    想必是好味屋的這位娘子，知道行情，絕不刻意追求全新的物件，買二手的，能用就行，還能節省大筆的開銷。
    但節省歸節省，屋子裏布置得幹幹淨淨，一旁還掛著一張表，上麵寫著每個人的名字。
    另一個災民說：“這是關娘子給我們安排的每日執勤，關娘子說了，我們大夥兒都必須愛護好自己住的房子，不能在屋子裏頭吐痰不講究衛生，每天輪到誰，就得把屋子擦掃得幹幹淨淨。”
    難怪他們穿著的不過是打補丁的衣服，但精氣神都不錯，看來，這位關娘子很有管理才能。
    等趙胤又看了所有災民和乞丐們幹活，有的拎著食物匆匆去送貨，有的剛從地裏頭回來，把新鮮的小龍蝦送來，全部人做事都井井有條，趙胤對身旁站著的關娘子更多了幾分好奇，便請她摘下麵紗。
    在王爺麵前，關娘子自然毫無羞澀拘束之意，落落大方地摘下麵紗，露出她上了年紀依舊姣好的相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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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隻是紀鴻卓站在人群外，耳朵很敏銳，聽見有人啊了一聲：“沒想到啊。”
    紀鴻卓不想打草驚蛇，便靜靜的聽著，另一個人低聲問：“沒想到啥？”
    “咱們和關娘子打交道這麽多回了，我一直以為關娘子年紀還小，沒想到她看著總有三十來歲了！”
    年紀還小？
    紀鴻卓心裏動了一動。
    另一邊，趙胤和關娘子說著話。顧齊請的替身年紀略大一些，過去也曾一把琵琶走南闖北，很有幾分見識，所以和趙胤對談如流，姿態也十分灑脫，並沒有讓趙胤起疑心。
    “關娘子真是女中豪傑，在縣城裏做出了極大的貢獻，幫了紀大人一個大忙啊！”
    顧齊剛才對著顧老爺各種使眼色，差點把眼睛都搞抽筋了，顧老爺自然明白，關娘子換了人，想必他是想瞞著紀鴻卓。
    因此，麵對寧王的誇讚，顧老爺隻是慈祥溫和的笑起來：“寧王殿下說的對，我真是沾光了！寧王殿下對關娘子的賞賜是殿下的，我本人也準備了大禮！”
    其實顧老爺心裏頭想的大禮，根本就是幫關凝湊一份十裏紅妝的嫁妝，讓她風風光光的嫁給自己兒子，哪怕她沒有娘家撐腰，也不會因嫁妝少而丟人現眼。
    趙胤點頭，越發覺得顧老爺是個懂事的人，他最喜歡這樣不貪功的人，便在心裏把顧老爺的名字也記下了，另吩咐侍衛拿銀子過來，當眾獎勵了關娘子一千兩紋銀，還說：“不管你是自己私藏著當體己錢也好，還是拿出來繼續開店也好，本王都支持。”
    歡喜得關娘子也笑逐顏開，趕緊吩咐廚房，給幾位老爺做一桌大菜！
    關凝已經提前在隔壁房裏等著，得到指令，她便親手做了好幾道菜，蘑菇菜心、噸雞公、蜜汁燒八寶鴨和一條鬆鼠鱖魚。
    她最擅長的便是保留家常菜的味道，是一種好吃又親切的感覺，等菜上桌去，趙胤自然是率先動筷子的，吃了兩口，隻覺得肉汁濃鬱，肉做的也異常酥軟，卻不爛，吃起來口感也保持著新鮮食物的嚼勁。
    隻有紀鴻卓，吃了幾口菜下去，眼圈便紅了。
    他親眼見到關娘子圍上圍裙進廚房，過了一會兒她的拿手菜都好了，自然知道這是徐娘半老的關娘子的作品，而非心心念念的關凝做的菜。
    可是味道，真的很相似。
    幾人吃得酒飽飯足，趙胤繼續和顧齊聊天。
    要說顧齊這位脂粉堆裏出來的紈絝子弟，比之京城裏的花花大少還要厲害，他又是刻意奉承，自然不論是實務還是玩得頭頭是道，且不會像紀鴻卓那麽強硬，趙胤對上顧齊，真有種相見恨晚的遺憾。
    “顧兄果然腹中錦繡，本王十分喜歡。”趙胤摸了摸下巴，“是以本王有個不情之請，既然顧兄不肯入仕，不如呆在本王身邊當個幕僚，將來或可青雲直上。”
    他這話說的很直接了，若他能登太子位，當過趙胤幕僚的人，哪怕不參加科考掙官身，進官場也隻是寧王一句話罷了。
    沒想到，顧齊搖頭搖得和撥浪鼓一樣，“不，謝謝王爺美意，我還是比較喜歡閑散的……”
    王爺拋出橄欖枝，他還不接，顧老爺向左右一用眼色，侍從們立刻撲過來，把顧齊嘴巴一塞，打包往王爺車馬上扔。
    顧老爺笑得臉成了菊花：“難得王爺賞識犬子，犬子時常犯渾，請王爺多擔待則個！”
    顧齊含淚被老父親賣了，滿心的怨恨：爹，我還沒娶關凝呢！
    他爹笑眯眯：關凝我幫你照看著，等你在京師站穩腳跟，我把她送去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