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胤讓下人把飯菜擺好一桌子，都是他在席間沒有動過的。
    關凝大概能猜到是給誰的，所以打包的非常精致，直接掀開蓋子就能吃。
    紀鴻卓聞到味道，表情微微的一動，趙胤淡笑，說：“是你的心上人做的，紀老師，你不想吃嗎？”
    雖然身上的傷口還未愈合，但紀鴻卓立刻眼睛一亮，一副要吃不要命的表情往床下走。
    倒把和他聊天的幾個花白頭發的老人嚇一跳。
    “真的很好吃，諸位和我談話都忘了時辰，都沒吃晚飯，咱們一起吃吧！”
    紀鴻卓知道關凝的夢想是將好味屋開遍全國後，便不吝嗇地分享關凝做的食物，希望更多的人會喜歡上。
    幾個老人家畢竟是官場上混跡了大半輩子的，哪怕再寒素，當年剛中舉的時候，也吃過不少好東西。
    他們見紀鴻卓這樣沉穩俊秀的年輕人，竟少見的露出了一臉饞貓相，都有些忍俊不禁，同時對飯菜產生了好奇心。
    虧王爺從外頭帶回來，王府裏頭的大廚，都是能在禦膳房幹活的，這飯菜能好吃到什麽程度，連寧王都讚不絕口啊？
    當然，老人家們圍坐在桌邊，吃了幾口後，也都真香了。
    “好吃！”
    “這道辣炒豆腐是家常菜，可辣味並不傷嗓子，反倒回香無窮，豆腐嫩滑爽口，做的真是不錯！”
    “還有這道桂魚，肉質鮮嫩，保持了新鮮魚肉的本質不說，還能錦上添花，嗯，配上醬汁，老夫能吃下三大碗飯，好吃，好吃！”
    “嗬嗬，我倒是覺得這道炒茄子好吃，是道素菜，可我吃出了雞汁味兒。”說話的是因身體原因，晚年不得不吃素的一個老人家。
    雖然誇耀的並不是紀鴻卓，但紀鴻卓卻與有榮焉，高興極了。
    他就知道，關凝的美好就像是錐子，哪怕把她藏進麻袋裏，她的光芒也會刺穿麻袋，透出來。
    吃完飯，王府裏的太醫過來給紀鴻卓更換繃帶，趙胤站在紀鴻卓身後，皺眉看他的後背，“怎麽還沒好？”
    太醫沒好說話，因為王爺這話，聽上去是在指責自己的醫術不高明，讓紀先生這麽久還沒好。
    還是紀鴻卓又好氣又好笑的幫太醫說話：“傷筋動骨一百天，我背後有一個血窟窿，當然不會這麽快好起來。”
    見趙胤的眸子裏閃過無措和內疚，紀鴻卓忙又說：“但已經好多了，王爺要是方便的話，可否把那盒杏仁糖給我端過來，我想吃兩口。”
    那盒子杏仁糖是關凝特意做的飯後小點心，趙胤一口沒吃，全留給紀鴻卓了。
    “紀先生是小孩子嗎，這麽喜歡吃吃糖。”趙胤的臉色好了一些，但嘴巴上仍舊不肯饒人。
    紀鴻卓扯開唇笑了，趙胤才是真正的孩子，一團孩子氣。
    關凝的手藝真好，這杏仁糖甜而不膩，十分好吃。
    隻是，看著他吃得香，其他幾個老人家也都伸出了罪惡之手。
    到最後，連太醫都沒例外，沒忍住，咯吱啃糖，啃得趙胤挑眉提醒：“李太醫，留心你的牙！”這個時代，哪怕是神醫的牙齒掉了，也沒法子解決的。
    用完晚飯，他們繼續挑燈夜戰，趙胤一開始陪著，是想好生學一學治理水患的方法，和底層官吏在官場上的智慧，以及，了解南方諸城的內鬥情況。
    畢竟這幾位退休致仕的老先生，都是趙胤在紀鴻卓受重傷昏迷時，一個個親自去請過來的。
    老人家們都在官場忙碌了半生，大部分人早已沒了當年的雄心壯誌，隻想安度晚年。
    嗶嘀閣
    所以，一開始寧王隱藏身份去請他們，有的人並不願意出來。
    有一位是紀鴻卓曾經請教過的，直截了當問寧王：“我已經把這一生的經驗都告訴了新科狀元，不過有什麽用？其實他知道的越少越好。”
    寧王一向脾氣不好，但想到紀鴻卓生死未卜，而他之前的最大理想，就是盡快解決水患，因此自然和顏悅色起來，“此話怎講？”
    “到處都是黑漆漆的，我和他講白的該怎麽做，他聽得越多，將來仕途就越發的不順遂。倒不如什麽也不知道，一口氣跳進墨池子裏，也不枉他二十年寒窗苦讀。”
    趙胤聽得眼睛狂跳，其實這話，他也勸過紀鴻卓，讓他站隊來著。
    但看著老臣子花白的頭發，和憤懣的表情，趙胤幹脆表明身份。
    趙胤頭一次真切的意識到，紀鴻卓的理想有多麽的純粹潔白，而他，希望和紀老師聯手，讓這個世界，變得更加的潔白。
    趙胤懷揣著愉快的幻象，頭一歪，坐在書桌邊睡著了。
    紀鴻卓給寧王蓋了個毯子，繼續和老臣子們聊著。這一回，他從水患治理的措施——建設分流的水堰，到具體工程如何施行，錢財從哪裏來，怎麽監督，沿途的官僚該如何管理分治，
    方案做的非常細致，甚至具體到了最底層的小吏。
    紀鴻卓的傷勢稍好，就得到了皇帝的召見，這一次，寧王親自陪在一旁，皇帝問水患折子的任何問題，寧王都在一旁幫著回答。
    工部的一群倚老賣老的老臣子們，在皇帝麵前再也不敢妄自尊大，他們也都聽出來了，紀鴻卓的方案裏，就目前存在的問題，都有詳細的解決方法。
    皇帝問：“其他諸卿，紀愛卿的折子裏頭，可有需要斟酌之處？”
    站在皇帝的禦座一旁，寧王目光犀利，一一掃過工部老臣子。
    老臣子們都紛紛說：“紀大人年輕能幹，這份折子把事情考慮的很周到。”
    甚至工部尚書直接建議皇帝：“不如請紀大人直接負責水患一事，事不宜遲啊。”
    他老奸巨猾地想，折子是紀鴻卓想的，他要是能解決水患，那自己算是送他上青雲，也算是幫了紀鴻卓一個忙。
    若是紀鴻卓眼高手低，隻懂的寫折子，於實務一竅不通，那也怪不得他工部尚書，他隻是順水推舟。
    皇帝聽了，也覺得此法甚妙，便讓紀鴻卓立刻帶尚方寶劍出發，沿途官吏，若有人違抗紀鴻卓的意思，可先斬後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