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襲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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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竟是這事兒,當真是可喜可賀,文濤你何必扭捏。”
李畫安放聲大笑,對麵的祝文濤卻是臉色緋紅。
今日祝文濤匆匆而來,卻是找李畫安告別的,他的伯父在京城予他定了一門親事,如今需要他去京城一趟。
李畫安道:“文濤你盡管去吧,我如今中了秀才,不日也要啟程回鄉,分別已是難免,早幾日卻有何妨,不過你走之前,我卻是要去府上拜訪一番。”
祝文濤道:“嗯,我父親也念你多日了,如今終於從公務中抽出身來,也是想見見你。”
兩人聯袂來到祝府,祝文濤的父親祝明甫已等候在家中,見了李畫安竟是先狠狠罵了一通,然後又拉著李畫安的手,眼含欣慰,口中念道:“浪子回頭金不換,好,好,好。”
祝明甫今日十分高興,席上多喝了兩杯,拉著李畫安說了不少話,李畫安感受得到他的真誠,洗耳恭聽,直到老人家不勝酒力,才告辭離去。
祝文濤將他送出門外,說道:“畫安,可惜你我相聚日少,卻又要分別。”
李畫安笑道:“休要做小兒女姿態,今日一別自有相見之期。”
隔日送走了祝文濤,李畫安終於可以開始他的修煉大計。
第四十九日,李畫安跨出木桶,拉開拳架,一套五靈築基拳打的極快,隱隱可聽到拳風之中傳來雞鳴虎嘯之聲。
體內五髒五行藥力流轉,猶如五道靈蛇,在拳法催動之下,一頭紮入五髒之中,李畫安五髒震動,身上難受之極,但他咬牙忍住,知道到了關鍵時刻,若是堅持不住,恐怕此生再無修行之望。
五髒震動並未持續多長時間,五行藥力重新出現,跟隨其後的卻是更加粗大的五條氣柱,猶如巨龍一般。
這五條氣柱乃是五髒內的先天五行之氣,隻見它們將那五行藥力所化的靈蛇一口吞下,然後“轟隆”一聲,衝出五髒,與天地五氣交融。
李畫安此時已經盤膝坐在地上,身體發出赤、青、黃、白、黑五色氣柱,這五色氣柱與天地五氣糾纏在一起,化為無色氣流,回歸五髒,在五髒之內一轉,又如江河入海一般,打通五髒竅穴,最後流入丹田,在丹田之內化成了一粒法力種子。
四九築基,成了。
李畫安收了功法,洗淨了身上因築基成功而逼出的體內雜質,穿了一身白衣,坐在院中,當真有種謫仙臨世之感。
李畫安心中一動,身上的那股出塵之意,一下消失不見,又變成了那普普通通的書生模樣。
又靜修了幾日,見修為已經鞏固,李畫安便起了回鄉的心思,那定安縣可是還有他的幾個敵人呢,隻是如今他不再是當初的李畫安。
心思一起,便按捺不住,自忖如今自己實力也算不凡,便沒再去商隊入夥,買了一隻青騾,悠哉哉的騎著回鄉去了。
李畫安騎著青騾出了城門,一道頭戴鬥笠的黑衣人影騎著一匹馬遠遠的綴在了他身後。
那青騾膘肥體壯,正值壯年,走起路來呼呼生風,有時還會小跑一陣,讓李畫安有了一種前世騎機車的錯覺,心想,自己若是再拿上一壺酒,吟上幾首詩,是不是也有幾分大文豪的氣概。
那騾子似乎也感到了李畫安的心情不錯,走的越發歡快了,大半日功夫就走了五十餘裏,這時太陽已經偏西,估計再有一個多時辰天就要黑了,他四下打量一番,見遠處綠樹掩映之間隱約有一處村莊,便決定今晚在哪裏投宿,否則錯過了這處,恐怕就要夜宿荒郊野地了。
一拍騾子的脖子,那青騾受人調教已久,知道主人意思,便調整方向,直奔那村莊去了。
話說望山跑死馬,這村莊距離真是不近,走了半個時辰,夕陽已經變的通紅,李畫安卻還在一處樹林中穿梭,這林中樹木頗為茂密,已經不適合騎行,於是他便牽了騾子慢慢穿過。
行走之間,一道寒芒突然從一株大樹上飛出,直奔李畫安而來,李畫安心生警兆,一把按住騾頭向下一壓,竟將六七百斤的健壯騾子壓到在地,自己的身形也矮了下去。
“篤”的一聲,一把飛刀插入旁邊大樹之上,藍汪汪的刀身顫動著,如一條扭曲的毒蛇。
一道人影緊隨飛刀落下,一把長刀出鞘,劈頭向李畫安殺來。
情急之下,李畫安腳下用力,腳尖挑起一塊石頭迎向刀光。
“當”的一聲,刀光將石頭劈成兩半,刀勢也是一頓。
借此機會,李畫安向後一縱,與來人拉開距離,伏在地上騾子頭上的壓力一消,立刻站起身來,一溜煙跑沒影了。
場中隻剩下李畫安和那黑衣人,夕陽西下,樹林中已經頗為黑暗,但築基之後的李畫安眼神明亮,已經不懼這點兒黑暗,依舊看清了來人的身形。
那人一身黑衣,臉部黑巾遮麵,還帶著一頂鬥笠。
李畫安大腦飛速運轉,判斷著來人的身份,肯定不會是強盜。
陳主薄派出的殺手?不會,自己還沒有被重視到那種程度。
那麽就隻有一個答案了,一定和那次爭奪寶物的紛爭有關,看來自己還是被人注意了,那麽這人是武林人物,還是黑衣衛?
那人見李畫安退開,動作行雲流水,眼中不但沒有一擊不中的失望,反而有種欣喜之意,開口說道:“閣下果然是深藏不露。”
這聲音在李畫安耳邊響起,他的大腦立刻反應過來,從記憶中拉出了一個人。
“你是黑衣衛的那個統領?”
來人明顯驚愕了一下,隨後恢複了平靜:“閣下果非常人,我與你隻有一次對話,你卻能認出我的聲音。”話落,隨手摘掉了鬥笠和黑巾,露出了一張凝重的臉龐。
李畫安見果是那人,心想思量一下,開口道:“閣下緣何在此伏殺於我?”
“自然是為了仙緣”,那人開口道,同時眼睛盯著李畫安的臉色。
李畫安心中咯噔一下,心想果然被人注意了,臉色就有了些不自然,但口中卻道:“什麽仙緣,閣下怕是有什麽誤會。”
那黑衣衛統領閱人無數,江湖經驗豐富,卻不是李畫安可以比的,他一直盯著李畫安的臉色,見此心中已然有數,心中欣喜不已,“你瞞得了別人卻瞞不了我,我既然來了自然有十分把握。”
李畫安歎了口氣,問道:“閣下是如何注意到我的”,這句話無疑承認了自己確實得到了某些東西。
那黑衣衛統領,按下心中狂喜之情,道:“也好,讓你也死個明白,我本沒有注意到你,可你是否還記得我身邊那個年輕的黑衣衛。”
李畫安點頭道:“自然記得。”
“他名叫安青平,自小感知異於常人,那次他在文會上見到你,便和我說,你與之前不一樣了,似乎多了些出塵之意。”
李畫安皺眉:“就憑此人一句話,你便盯上了我?”
“自然沒有那麽簡單,朝廷也盯上了此事,更是派了親王和國師親自督陣,那些有份參與的武林人士,被抓了個七七八八,卻沒有得到任何仙人遺物,如今參與此事的人,隻有你和其他兩個大派弟子。”
“那兩個人有多少雙眼睛盯著,不是我一個小小黑衣衛統領能染指的,但是你卻是沒人注意,再加上青平那句話,所以我便突發奇想,嘿嘿,沒想到……”
李畫安眉頭緊皺,道:“如此說來,你今日隻是抱著有棗沒棗打一杆子的心態來的。”
“嘿嘿,這話到是精辟,我確實是如此想的。”
“若我隻是一個真正的無辜書生呢。”
那統領目光變的殘酷而冰冷:“自然是寧殺錯,勿放過。”
李畫安眉頭舒展,對那統領說道:“其實你不應該和我說這麽多?”
那統領一愣:“為何”。
“因為我老家有句話”,李畫安腳下一踏,右手三指捏成雞喙形狀,身形電射而來,嘴中繼續說道:“反派死於話多。”
那統領大吃一驚,李畫安來的太快,已經躲閃不及,當下長刀一橫,灌注內力,護在胸前。
“哢嚓”,長刀被李畫安雞喙戳斷,又狠狠的戳在他的胸骨之上,那統領口噴鮮血飛出一丈來遠,撲倒在地又是幾口鮮血噴出,竟還夾雜著內髒碎塊。
李畫安一擊,恐怖如斯。
那統領勉強撐起身體,眼睛不可思議的盯著李畫安,自己苦修三十餘年的內力,竟然如此不堪一擊,這年輕書生竟然功力高深如此,自己竟然看走眼了。
李畫安麵無表情的看著他,說道:“你第一次見我時,我的確是個普通書生。”
那統領盯著他眼光突然明亮起來,隨後又變得黯淡,仙緣啊,這緣果然是不能強求,自己勸說別人莫要貪心,卻最終沒有控製住自己的貪欲。
他喉嚨中湧出大量血沫,嘴中發出嗬嗬之聲,最後的一句話是:“見識過了。”
話落,身體撲到在地,抽搐了幾下,終是不在動彈。
李畫安看著那統領的屍體,長長出了一口氣,話說拿法力當內力用的修行者,怕是隻有我一個吧,奈何那《五氣蘊玉訣》連一個小法術也未記載,自己隻能空守寶山,否則對付此人也不用如此麻煩。
壓下初次殺人的不適,俯身撿起半截斷刀,不一會兒便挖了一個大坑,將那統領的屍體置於坑內,埋了起來。
當然,傳統手藝自然是不能丟,拿著厚厚的一疊足有一千兩的銀票,李畫安不禁搖頭,看來此人已經做好了一切準備,若是得手,立刻遠遁天涯。
收拾完畢,李畫安一拍額頭,壞了,我那瓦罐還在青騾身上呢,也不知這家夥跑到哪裏去了。
急急尋找,還好那青騾隻逃到了樹林邊緣,此時正在悠閑的啃食青草。
牽了青騾,又在樹林邊緣發現了一匹黑馬,想必是那統領的坐騎,便摘了韁繩馬鞍,放它自由。
李畫安摸到村子的時候,天已經黑透,村內大部分的農戶已經吹燈休息,隻有少數幾戶還有燈光閃爍。
他隨意找了一家敲了敲門,那家十分警惕,扒著門縫看了看他,見他文文弱弱,果然是一副讀書人的樣子,這才開了門。
這農戶隻有老兩口二人,知道了他原來是個秀才,立刻恭敬起來,反倒弄的李畫安十分不自在。
老兩口立刻把自己住的屋子讓給李畫安,他推辭不過,隻好應了。
夜已經深了,但此時的李畫安絲毫沒有睡意,他躺在床上,開始複盤這次的事件。
顯而易見,這次行動,隻是那個統領一個人所為,他抱著寧殺錯,勿放過的臆想,結果卻歪打正著,畢竟自己隻是在奪仙事件的前期出現,後期全是盜鬼的功勞,隻要沒人發現盜鬼的秘密,就不會有人懷疑到自己身上。
要說唯一一個能猜測自己和這個統領有瓜葛的就是那個叫青平的黑衣衛,但如果這統領沒有在他麵前表現過對自己的任何興趣,那他就絕不會往李畫安身上想。
思慮半夜,李畫安確定自己應該是安全的,這才昏昏睡去。
一覺醒來,日上三竿,吃了老兩口給自己準備的豐盛早餐,留下了幾錢銀子,在他們千恩萬謝的眼光之中,牽了青騾,繼續上路了。
“安元二十三年九月,廣安城黑衣衛統領,出城公幹,一去不回,廣安城黑衣衛查訪半年有餘,生不見人死不見屍,是為一樁懸案……”
某一個時間,一個書吏奮筆疾書,將此事記錄在冊,“啪”的一聲合上書冊,放置於案宗架子上,從此無人問津。
三日之後,一個包子攤前,李畫安拿筷子插住盤子中的最後一個包子,阻止一個白嫩的小手將包子拿走。
小手的主人是一個梳著雙發髻的小丫頭,大概十二三歲年紀,身穿淺青色裙衫,背後背著一卷畫軸,臉上圓嘟嘟的有些嬰兒肥,此時氣的鼓起兩腮,顯的臉更圓了。
“小丫頭,你已經吃了不少了,這最後一個是我的”。
“李、畫、安”,小丫頭一字一頓的說道:“我不叫小丫頭,我有名字,你買了我,就得對我負責”。
“啥?”李畫安苦笑,“小姑奶奶,我是好心才救了你,怎麽還賴上我了,你不能恩將仇報吧,吃了這頓包子,我送你回家如何?”
“不行,你買了我,我就是你的人,你,你竟然想始亂終棄”,小姑娘說話很大聲,眼淚在眼裏打轉,竟然要哭出來。
“啥?始亂終棄?你是不是話本看多了?”李畫安聽了這話目瞪口呆,看著周圍人群看過來的不善眼光,李畫安哭笑不得。隻好先安慰道:“小姑奶奶,先別哭了,好,好,包子給你,吃完在說。”
小丫頭立刻破涕為笑,拿起包子,三口兩口就吃進嘴裏,然後用含糊不清的話語喊道:“老板,再來一盤”。
李畫安一巴掌拍到自己額頭上,造孽啊。
就在兩人鬥嘴之時,遠處正有一個老者和一個壯漢,盯著這邊看,那壯漢對老者道:“總管,當真要把七七一個人留下嗎。”
老者眼睛微眯,嘴角含笑:“這是她自己的決定,主人有過吩咐,隻要她自己拿定了主意,我們便要遵從。”
壯漢又道:“萬一那小子發現了她的身份?”
老者笑道:“那是她自己的事情,你不用擔心。再說一個初入修行的小子,威脅不了她。”
壯漢低頭,不再言語。
老者又默默看了一陣,開口道:“走吧”,言罷袍袖一揮,二人化作一陣清風消失不見。<101nove.comle>(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