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亦書的生母阮姨娘原是林夫人的陪嫁丫頭，當年林夫人連續兩胎產女，又始終未給林伯爺抬妾，府裏老夫人雖未明說，晨昏定省時已開始表露不快。林夫人無奈之下，隻能做主把阮姨娘給了林伯爺。

    隨後林夫人，阮姨娘接連有孕。林夫人順利誕下嫡長子林銘源，阮姨娘卻因難產血崩去世，林夫人對此一直於心有愧。當年林夫人不顧老夫人的反對將林亦書養到了她名下作為林府的嫡小姐教習，這麽多年一直視如己出，處處替林亦書籌謀。

    “母親，我以前對母親說過，我隻能接受我自己的夫婿在成婚之後隻有我一個人，現在也未曾更改。而且，這些話，我已經跟坦白。王爺答允了要跟我試一試。如果將來有其它人入府，我肯定是把人安置好之後然後避開的。”

    眼見著林夫人的臉色隨著她的話凝重了起來，林亦書忙說，“母親，如果我早早的就有了孩子，將來想從王府脫身反而困難。未來的事情誰都說不準，隻是眼下王爺既已作出承諾，我也不願錯過王爺這麽好的人，所以我想一切順其自然，不想過早的在我個王爺之間加入過多的算計和籌謀。隻是，萬一試失敗了，不知道母親到時候還願不願意接我回家。”

    林夫人被林亦書的大膽驚得久久說不出話。

    “傻孩子，這裏永遠都是你家，”林夫人將林亦書輕輕摟進懷裏，“隻是亦書，你想走的路要比旁人難上許多啊。”

    在林夫人眼裏，林亦書說的這些都是孩子話，世上男子總在情意濃時許下諾言，然後隨著時間淡忘，更何況皇室的親王。若娘家能強勢些，如若將來王府太過烏煙瘴氣，將亦書接出來也未嚐不可。

    “放心吧亦書，娘明日起就去督促你哥哥讀書。讓你哥哥早日成為你們的依靠。”林亦書搞不懂林夫人的邏輯，但是見林夫人一副鄭重其事的樣子，隻能應和著答好，心裏雙手合十默念：“對不起哥，不是故意要坑你。娘多半要對你拔苗助長了，你多擔待。”

    蕭啟墨和林亦書在林府用完午膳後，隻小坐了一會兒便準備收拾回王府了。畢竟不是什麽年節日，若是兩人在林府待得太久，消息傳回宮裏，免不得太後又要對林亦書有成見。

    從林府出來，經過長安街時，正是午市熱鬧的時候。

    大昭的男女大防雖然不算太嚴格，但林亦書從前作為未出嫁的姑娘甚少有機會能在尋常的日子午間外出。上一世做了孤寡王妃之後，外出到街市總是和其它宗室女眷或者家裏的幾個姐妹一起，未免出事，每次都要靜街。幾次之後，林亦書也不喜歡外出買東西了。自己隻是想出門散心，卻讓這些商販半天做不成生意，心裏過意不去。因而此時林亦書對長安街的午市充滿好奇。

    “停車。”林亦書撩起簾子正偷瞄得起勁，聽到身邊蕭啟墨叫停車，疑惑地轉過頭去看他。

    “左右今日下午無事，王妃可要下去逛逛。”蕭啟墨話音落下，就見到林亦書眼裏藏不住的歡欣，卻還要佯裝正經的回答，“啊？不會太耽誤王爺的時間嗎？”

    看著眼前人心口不一的樣子，蕭啟墨難得地起了捉弄的心思，“若王妃不想逛，便也算了。”

    “逛！”林亦書知道蕭啟墨又在逗她，便順著蕭啟墨的話嬌滴滴說，“王爺都邀請妾身了，妾身怎麽能拒絕。”

    眼前人眉眼含笑地看著他，臉上帶著微微的紅暈，明知這個人方才的腔調是故意，偏偏自己聽得心跳加速，好沒出息。蕭啟墨輕輕咳了一聲之後說“那就下車隨便看看。還有，好好說話。”

    蕭啟墨這副不自在的樣子，成功逗樂了林亦書，此刻她眼裏是藏不住的笑意。明明這人是個不擅長與人戲耍的性格，偏愛跟她鬧。

    長安街午市跟年節的晚市有很大區別。尋常日子的午市有許多年節時見不到的各式小眾小吃，就是餛飩攤的內陷也比年節時花樣多些。這是因為，年節時，市間熱鬧，這些商販通常會專注做一些耗時短好做的吃食，盡可能地抓住節日多賣些銀錢。

    比如林亦書手上的菌菇餡餅，是用肉糜混合菌菇做的內餡，用加了蛋液的麵皮包住，在一個平底抹油的大鐵鍋上烤製而成。這家老板有親眷販賣山貨，平常會供應山菌給老板。但若是年節，菌菇供應遠遠不夠，其它賣山貨的商販又會優先供應各大酒樓食肆。因此老板都會在白日裏就把菌菇餅賣掉，晚市隻做普通的肉餅。

    林亦書上一世也隻在兄長中舉之後，幾個兄弟姐妹偷偷溜出府單獨慶祝的時候吃過。那之後林銘源學業越來越忙，她也不好意思為了一個餅麻煩兄長。當了王妃之後也嚐試出去找過這個餅，結果每次靜街，賣餅的這個老板不能出攤。最後隻能讓王府的廚子出複刻版本，味道也不差，隻是總不如在攤上買的有滋味。

    現在林亦書終於實現了菌菇餅自由，整個人都洋溢著快樂。

    蕭啟墨隻覺得菌菇餅的餡調得鮮，對於這樣的小攤也算是難得，不懂林亦書為何因為一個餅就這般開心。不過自家王妃因為一個民間的小吃食都能開心成這樣，確實是消息所說的心寬又容易滿足的性子。

    昨日，派出去打聽林亦書過往的探子回府報告。

    林亦書的過往如自己先前粗略了解的一樣，沒有什麽疑點。林府的狀況也並無異常。今日林府見過林伯爺和二房三房的人，並沒有發現有什麽問題。甚至林伯爺比他預想的還要有“自知之明”，書房閑談的時候隱隱有讓長子來做主的意思，的確如坊間傳聞一門心思撲在了下一代。

    與林府無關，那就是真如王妃所言是夢裏的預兆。但是真的會有人做夢能夢得那般事無巨細嗎？即便真是做夢，會有人在夢醒之後將夢裏出現過的一個藥方記得七七八八嗎？

    “王爺，這邊。”蕭啟墨從沉思中緩過神，看到林亦書站在一家首飾鋪子前向他揮手。

    秋日午後的陽光灑在她身上，給她整個人鍍上了一層柔和的金邊，將她臉上的笑意照映得生機勃勃。蕭啟墨不禁想，所謂顧盼生輝，撩人心懷大約就是如此了。<101nove.comle>（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