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前說好的，初七去給周將軍拜年哇，拜帖都下了，王爺怎麽又反悔了？”

    “不是反悔，老師沒有回帖，我們冒然前去打攪不好。”

    初七一早，蕭啟墨突然說不出門了，就在家裏整理這些天收到的年節禮，遭到了林亦書強烈的反對。

    除夕守完歲，大年初一兩個人在家好好休息了一天，初二便開始去給各方親戚拜年。按照年前兩人定好的拜訪名單，一切都很順利。

    回林府那天，林亦書見到了兩個出嫁的姐姐和侄子侄女，一大家子看著狀態都很好。後麵又陪著蕭啟墨去了幾個關係親近的皇叔家裏，幾位嬸嬸都是溫和細心之人，對林亦書頗為照顧。本以為今年的拜年計劃一切順利，到了初七原定去拜訪周將軍的日子，蕭啟墨卻突然反悔。

    “隻是沒收到回帖而已啊。這幾天各府的拜帖都多，來不及回也是有的。我們不也沒來得及回三哥三嫂的拜帖，讓蕭公公直接派了人去回話嗎！”林亦書十分努力地想勸蕭啟墨出門，最好能借著拜年的機會，解開兩個人的心結。

    “那不一樣。再說了，我們也沒收到什麽回話。”蕭啟墨態度依舊十分消極。

    “周將軍那裏才幾個下人，哪裏來得及派人一一回話，咱們直接去不就行了。難不成王爺覺得，周將軍會不讓咱們進門？周將軍在王爺心目中就這點心胸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就去。咱們又不是去做壞事，不至於這麽糾結。”最終，林亦書將半推半就地蕭啟墨拉出了門。

    城西的新年氛圍相比東邊煙火氣更重一些。戴著紅頭繩拿著福紙包的點心相互串門的小孩子，巷子口三三兩兩地聚集著幾個孩童捂著耳朵炸鞭炮。大人們穿著顏色鮮亮的新衣，街裏街坊都把恭賀新禧掛在嘴邊。

    林亦書撩開馬車看著這些景象，臉上不自覺地掛上了笑容。

    蕭啟墨出門時還覺得忐忑，眼下見林亦書心情大好，便也放下那些繁重的心思，隻當是陪著自家王妃出門散心了。

    不一會兒，馬車到了周府門前。

    還是上次那個管家出來回話，“老爺說王爺王妃人到心意到就行了，可別送那些貴重的禮物。咱——”他磕巴了一下說，“咱們周府還不起。”

    說完，管家低著頭再次進入了“抖動模式”。

    隨著蕭啟墨臉上的不悅越發明顯，林亦書感覺這個管家呼吸都快停住了。

    “這個請放心。王爺知曉周將軍的性子，特地準備了今年田莊上新收的一些瓜果菜蔬，藥田那邊秋日曬出來的一批常用藥品，還有江南那邊茶莊的新茶。都不是貴重物品，請周將軍放心收下就是。”福嬤嬤在一旁說道。

    聞言，管家明顯放下心，畢恭畢敬地把安親王夫婦倆迎進了府。期間，蕭啟墨偷偷瞧了一眼林亦書，發現對方一臉“奸計得逞”的表情，不由得跟著心情大好。

    兩個人進到正廳，周將軍夫婦已經在此等候。

    這是今世林亦書第一次見周將軍，對方看起來比上一世的五年後還要憔悴一些。想來吳任的事情，確實對他打擊巨大。

    “王爺能攜王妃來給老夫拜年，說老實話，老夫很高興。隻是老夫實在無顏麵對王爺。”

    新年見麵第一句直擊要害，果然還是那個剛正不阿，非常難聊的周將軍啊，林亦書在心裏默默吐槽。隨後，她以向周夫人討教廚藝為由，跟著周夫人去了廚房，把正廳留給了傾談的師徒二人。

    “老師並無過錯。”蕭啟墨回應道。

    周將軍神情低落地歎了一口氣，“老夫教了他這麽多年，竟然沒有發現此人的狼子野心，養虎為患，怎麽能算沒有過錯。”

    “吳任是因為離開京城前偷偷來老師府前辭行，才被我抓住的。還有，他最後留了話給老師”蕭啟墨本就不擅長勸慰他人，此前一直猶豫要不要把吳任的話帶給周將軍。如今見老師這副樣子，也顧不得其它了。

    “吳任說，師父大恩，此生難以為報。來世，若老師不嫌棄，當牛做馬報答老師的恩情。”蕭啟墨停頓了一小會兒，補充道“吳任在戰場上從來沒有退縮過，那麽多的軍工都是實實在在打下來的。隻是，他早年被殷親王所救，為報救命之恩，這麽多年身不由己。”

    周將軍聞言長舒了一口氣，“好了，既定的事實難以改變，吳任參與刺殺，王爺都能放下心結。今日老夫若還要讓王爺來開解，那才是真的厚顏無此。”

    ——

    廚房這邊，林亦書正與周夫人閑談。“聽聞周夫人的手藝連宮裏的禦廚都比不得，我期待了好多天呢。”

    “這話可太抬舉我了。王妃是聽王爺說的吧。唉，王爺上戰場時太小了，那時候我就想著吃食上能照顧就多照顧一下。哪裏知道後來傳言變成我手藝勝過禦廚了。”

    周夫人是個十分爽朗的人。與她聊天，林亦書心情放鬆了不少。“王爺現在還這麽說呢，那必定是夫人手藝有過人之處。”

    “哈哈哈，”周夫人笑著湊到林亦書耳邊說，“怪不得王爺被你吃得死死的，你這性子，和王爺當真是絕配。”

    “我——夫人快準備吧！”林亦書被周夫人鬧了個大紅臉，趕緊轉移話題，惹得周夫人又是一陣大笑。

    這頓午膳，周夫人準備得十分豐盛，有一些菜品還是原創的。林亦書甚至在桌上看到了類似雞腿包飯的菜點，隻不過裏麵包的是菌菇肉糜。這般巧思，已經遠超過這個時代的普通烹飪方法。

    “夫人好手藝，這可比宮宴好吃太多了。”林亦書吃得十分滿足，忍不住誇讚。

    “噓——可不能這麽說。”周夫人被林亦書的冷不丁的讚譽嚇了一跳。“王妃性子直率，就是時不時有些驚人之語，怎麽想都是跟王爺學的。在我們這兒就算了，其它地方，王爺可要好好保護王妃。”

    就算現在說這是王妃的本性，估計師娘也不會信，蕭啟墨心想，麵上回答道“自然。”

    這頓午膳是實打實的賓主盡歡。幾個沒有彎彎繞繞心思的人，可以毫無顧忌地談天說地。

    午膳過後，按照規矩，兩個人稍坐了一會兒，便打道回府了。

    “王爺是個好孩子，王妃也是個好孩子。兩個人一起好好過日子，比什麽都強。”周夫人在門口望著安親王府馬車的背影感慨道。

    “是啊，一晃這麽多年，王爺也成家了。”周將軍想起以前那個執拗的孩子，亦是感慨萬分。

    兩個人剛回到正廳坐下，管家氣喘籲籲地跑進來，手裏拿著一份禮單。“那個嬤嬤說沒有貴重物品，奴才才收下的。剛剛清點入庫，發現在藥材包裏還有一份禮單，上麵有安親王的親筆信”

    “老師的舊傷需要好好溫養，一應的藥材和方子是王妃和玉梨辛苦多日整理出來的。老師記得按時服藥，也可讓師娘按方子準備藥膳——蕭啟墨留。”

    周將軍看著那份單子上列出的一大批貴重藥品，額角青筋暴出，“這個臭小子！！”<101nove.comle>（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