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女倆握著手哭了一小會兒，康嬤嬤就進來提醒了。

    林夫人趕緊擦幹淚，“對對對，你現在有身子，不能哭的，哭多了以後眼睛要疼的。”一直安靜在一旁的林亦琴也開始附和勸說。

    又過了一會，林亦書才平複心緒。阮姨娘是收到《放妻書》之後才答應的林夫人，這個消息之前就已經安排人去林府說過，讓林夫人不再為此愧疚。隻是，母女倆到底因此有了一些隔閡。眼下雙方都冷靜下來，反而沒什麽話可說了。

    出嫁的女兒初次有孕，按理來說林夫人應該交待一番。但是，她看了這屋裏伺候的人，一個個都精明能幹的樣子，方下出言勸阻的嬤嬤看著經驗老道。近幾日還聽說，宮裏那邊，皇後娘娘在親自挑選另一個伺候安親王妃身孕的嬤嬤。實際來說，沒有她可以插嘴安排的地方。

    “其它的事情，應該不用我們安排，看你這兒應該準備得很充足。”林亦琴突然開口。

    林夫人和林亦書都有些驚訝地看著她。

    “我今天要跟著母親過來，是想跟你說另一個事情。”林亦琴麵色平靜的對著林亦書說，“前幾日，關於安親王府要納側妃的流言鬧得沸沸揚揚，雖然眼下暫時平息了，按照安親王的地位，以後難保不會再有。你還是趁早提拔自己人，抬一兩個信得過的丫頭，省得以後措手不及。”

    “亦琴你——”林夫人臉色極為難看，沒想到大女兒昨日突然回府，說要一起去安親王府看望亦書，是想說這個。

    “我是為你好。因為我和母親都深受其害。”林亦琴也不管林夫人的神色，自顧自繼續說著。

    “亦琴！”林夫人猛然站起嗬斥道，“你說的什麽話！”

    “大姐姐說的或許是真心話。”林亦書拉住林夫人坐下。接著說道“但是大姐姐，我敢確定我一定不會受這種傷害。”

    她輕歎一口氣，“這與我相不相信我與王爺的感情無關。承諾過雙宿雙棲的男人，卻說自己無法拒絕別人安排的妾室，這本身就很荒謬。承認自己沒經住誘惑不就行了，何必找那麽多冠冕堂皇的理由。這種滿口謊言的男人，連讓我傷心的資格都沒有。”

    林亦琴沒想到林亦書會在屋內屋外還有其它人的情況下，說這麽大逆不道的話。就算這裏都是她的人，難道不怕有兩麵三刀的奴才去告狀嗎。接著，她聽到林亦書仿佛看透了她的心思一般說道，

    “大姐姐放心吧，就是王爺在，我也這麽說。再有，我們府裏敢妄議主子是非的奴才，目前不存在。”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林亦書說這話的時候語氣極為平淡，屋裏的幾個丫頭卻有一瞬的僵硬，之後呼吸都放緩了。

    此時，林亦琴不受控製地想到小時候。父親管教銘源的課業，亦書經常偷偷過去玩。有一次她沒忍住也過去了，卻被看院門的婆子抓住，受到了父親責罰。

    後來她學乖了。亦書每回都是在那兩個婆子換班的時間溜到書房那邊。她也學著在那個時間過去，頭一次跑到了書房外。那天她在書房窗沿下，聽到了父親的聲音，“亦書如果是男子，再勤勉一些，將來必定能建功立業。”

    “我才不要，我就是女子怎麽了。我過來就是想吃哥哥的點心，我才懶得看書。”那時的林亦書奶聲奶氣如是說。

    後麵發生了什麽林亦琴記不清了，隻記得自己跑回了自己的院裏，滿心都是：憑什麽？

    母親覺得對不住阮姨娘，總是以亦書為重。父親為什麽也這樣？她隻是跨過了一道院門就被訓斥，亦書卻可以坐在書房裏吃點心，還受到父親的誇獎。

    出嫁前，她問過父親，為什麽對其它人那般嚴苛，卻放任母親對亦書的縱容。

    父親當時說：“亦書知道分寸。”

    什麽分寸？當時她不懂，現在也沒完全明白。她感覺自己喉嚨有些嘶啞，“那你的孩子呢？你就不為他們著想嗎？如果王府裏將來有其它女人的孩子，你的孩子就算是嫡子，也未必能坐穩世子之位！”

    “那就不要這個世子之位。大昭幅員遼闊，在哪兒不能成就一番事業，偏要縮在一個王府裏爭高低。二叔三叔現在不也很好嗎？”林亦書滿不在乎，“再說了，江南煙雨，北域風霜，我早就想去看了。將來真的出現了大姐姐說的這種情況，我出京做個遊商也不錯。”

    眼見著林亦書似乎真的要這麽考慮了，林夫人趕緊打住，“什麽遊商不遊商，你就是被你三叔帶壞了，成天的想往外跑。幸虧你怕冷又怕熱！以前我可是真的擔心過，一覺醒來，你跟著你三叔跑出了京城。眼下什麽亂七八糟的都別想，你安心養胎，健健康康地把孩子生下來。”

    林亦琴還想說什麽，被林夫人一個嚴厲的眼神喝住，便不再開口。

    中午林亦書留了林夫人和林亦琴一起用膳。林夫人還沒習慣有人一直在旁邊布菜，林亦書便把人都遣退了。

    下午回去的馬車上，林夫人神色冷峻地看著林亦琴，“最近一段時間你給我老老實實的，別再想插手亦書的事情！”

    林亦琴嘲諷地一笑，“沒有亦書的召見，我連她的麵都見不著，怎麽插手？”

    “不要忘記你婆家現在老實成這樣，是誰幫的你。”林夫人說完便不再出聲，開始閉目養神。

    過了好一會兒，馬車裏林亦琴的聲音響起，“我知道的，不會忘。”

    午睡過後，林亦書叫人送了一碗甜湯到書房。蕭啟墨喝完，還是沒有完全排解掉心中的煩悶，終於沒忍住，再次回到了林亦書這裏。

    林亦書有孕後，陛下便不再整日讓著他城裏城外地兩頭跑了。

    上午在兵部，一個不長眼的左侍郎明裏暗裏要給他送人，還說什麽府裏不方便，可以放在外麵，被他狠狠地訓斥了一番。

    本來就很煩這些事情了，結果回到府裏到林亦書那兒，聽到她那個姐姐說讓王妃給他抬妾。王妃是立刻就拒絕了，但是什麽叫“與我相不相信我與王爺的感情無關”，為什麽要無關，這麽說不就是不相信他嗎？

    心煩意亂的蕭啟墨站在門外躊躇了一會兒，走了進去，還沒完全靠近，就聽到林亦書說，“這回知道進來啦，偷聽人說話的小壞蛋！”<101nove.comle>（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