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亦書又一次差點繃不住表情。

    鎮國將軍夫人就被驚得不輕，趕緊說道，“娘，這定日子之前還得先納采、問名，得按規矩來呀。”

    “這我知道！日子定下來算著往前倒推不就行了。亦畫這麽好的孩子，又看得上咱們霄兒，磨磨蹭蹭地萬一錯過了怎麽辦？”老封君絲毫不覺得她的做法有問題。

    林夫人適時開口，“老封君，之前亦畫的婚事為什麽沒定下來，想必你們也都知道。倒也不是我們霸道，幾個姑娘，我們府對外議親都是同一個要求。自己吃過苦，所以心疼孩子們。這點私心，還希望老封君和夫人理解。”

    “那都不是問題。霄兒這孩子，要是能花天酒地招姑娘，哪能耽誤到現在？”老封君話說得十分直接。倒是將軍夫人微微蹙眉，有些不快。

    “你有話直說，今天不就是來商議的麽？至於擺這個樣子出來。”發現自己兒媳婦又開始低頭、沉默、擺臉色三連，老封君直接點了出來。

    整個過程，看得林亦書頗為意外。這個時代竟然還有這樣相處的婆媳倆，老封君簡直人生目標。

    將軍夫人又猶豫了一會兒才說“我知道林家嫁女一般都要求夫家不納妾。事實上到現在也是如此。說句大不敬的，安親王府到現在也沒有妾室，我們府確實不能要求太過。隻是，林夫人，總要考慮子嗣的事情。林家大小姐不就是收養的庶子嗎？林二小姐過門後，確實夫家沒有再納妾。但是，林二小姐是一舉得男。萬一霄兒他們倆口子倒時候子嗣艱難——”

    說著，屋內徹底安靜了下來。林夫人心裏如烈火烹燒，當初她吃過的苦，又要延續到下一代了。

    “子嗣艱難”一搬出來，如果現在她們依舊堅持不能納妾，亦畫這樁婚事怕是難了。亦書以前跟她說，吃了虧就要說出來，不然別人不知道你過得難受，隻以為是理所當然呢。天底下所有人都認為是理所當然的時候，你再苦就隻能憋在心裏了。她隻當是孩子話，別人都在這麽過，自己怎麽能先說苦。

    “子嗣艱難也不一定就是女方的問題，到時候一起看太醫。不過段夫人所說的子嗣艱難，似乎跟我理解的不是一個意思。您所指的艱難，是沒有男孩？還是沒有孩子？”林亦書直接出言打破了寂靜。

    “霄兒沒有繼承家裏的爵位，現在的位子是他自己刀槍劍雨裏拚出來的。做娘的，希望將來他能有孩子繼承，避免他的一番努力白費。這點念想，王妃能體諒嗎？”將軍夫人聽出了林亦書話裏的不悅，卻也並不退讓。

    “這話是段景霄自己與您說的嗎？如果是，那這樁婚事我們不談了。”林亦書直言道，“一個孩子還沒出生就把位置定好了，何其無趣。夫人覺得段景霄的孩子將來應該要繼承他的位置，我還覺得我妹妹的孩子應該繼承她的才華，將來金榜題名，高中狀元呢！”

    話音落下，屋內的人神色各異。更多的是想起來，林家走科舉考出來的好像確實挺多的，而且似乎官運都很不錯。如今的林家二房，聽說再熬一熬，等現在的工部尚書退了，下一個尚書就是他。林府的世子又是今年年初才中的探花。若說有遺憾，林家一脈，沒出狀元郎勉強算一個吧。

    “這——話不是這樣說呀！”將軍夫人頓口無言。

    “你說完啦，那我說了！”老封君接過話頭。將軍夫人就跟蔫了一樣微微點頭。

    “要我說，王妃說的對！八字還沒一撇的事兒，瞎操什麽心。喜歡孩子，府裏那麽多孩子給你帶，缺霄兒那一兩個嗎？”

    連番被懟，將軍夫人有些不得勁兒了，“那我不是也想霄兒膝下別太冷清麽？娘不也是想讓霄兒趕緊成婚，好抱曾孫嗎？”

    看到這兒，林亦書算是明白了。鎮國將軍府因為有老封君管著的緣故，這個將軍夫人完全還是傻白甜一個，說話繞彎都不會，心理承受力也不咋行。

    難怪平陽侯肯把女兒嫁進去。這樣的婆婆，稍微心思多些的人，應付起來可太容易了。那麽今日平陽侯夫人要在場，隻怕是為了看自己女兒未來的妯娌好不好相處。畢竟平陽侯府是林亦書聽說過的，少有的會同意出嫁女過得不好即刻和離的人家。

    “要是有曾孫當然好，曾孫女也不差，沒有也無妨。你怎麽就沒明白，我急著要給霄兒找媳婦，是希望有人陪著他，讓他遇到危險會有顧忌。而不是跟個武神菩薩一樣不要命。上次你也聽到了，有多少他能避開的傷沒避，就想著能抓到人就行。”老封君有點被自己不上道的兒媳婦氣到，語氣也變得急促起來。

    “林四小姐怎麽看？”平陽侯夫人突然開口。

    林亦畫沒想到這種局麵會直接問到自己，驚訝了一霎之後很快收斂了情緒，“段公子表明心意的時候，我已經說過家裏的情況了。段公子說——”她猶豫了一瞬，接著說道，“段公子說，我不必為了這種小事猶豫。要是將來隻有女兒，就留在家裏招婿，如果真的沒有孩子，就找宗親過繼。反正，段家現在孩子多。”

    越說到後麵，林亦畫聲音越小，甚至有點後悔交待得那麽全。以前她隻覺得三姐出言無忌。現在遇到段景霄之後，才知道什麽叫振振有詞地說歪理。而且，自己竟然覺得有道理，還在這種場合說了出來。

    “你看，霄兒自己都沒問題，你還難受個什麽勁兒？”老封君對將軍夫人說道，隨後又轉向林夫人，“親家，咱們今天還是先把六禮的時間定下來。其他的都不是什麽大問題。”

    林夫人還有點猶疑，悄悄瞥了一眼林亦書，見她微微點頭，這才放下心來與老封君商議具體的日子。

    平陽侯夫人將一切盡收眼底。想到今日她出府前，婆婆特意交待，林家不足為懼，隻是安親王妃怕是有些手段，要小心。目前看來，費這麽大功夫也隻是為了給家裏的女孩爭取出嫁後的權益，並不是難相處的人。<101nove.comle>（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