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林亦書一個激動就想起身，康嬤嬤見狀趕緊伸手攔住。

    忙了一整夜的蕭啟墨看起來十分憔悴，這次他似乎都沒有來得及到書房那邊梳洗修整，還穿著昨夜赴宴的衣服，下巴上有個地方隱隱冒出了一小截青色的胡茬。

    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

    王爺現在情緒不太對勁，這是林亦書的第一反應。

    “都先下去吧——”林亦書開口吩咐道。

    待所有下人都退下後，蕭啟墨靜靜地走到她的床邊坐下。

    林亦書伸手拉住他的手問，“怎麽了？發生什麽事情了？”

    蕭啟墨抬頭看了她一眼，眼中少見的呈現出一絲迷茫。“王妃，你說，這麽多年，我鞠躬盡瘁，是為了什麽呀？”

    “王爺——”林亦書握緊了手，想傳遞一絲溫暖給他。蕭啟墨的雙手，即便在寒冬臘月也是暖和的，何曾有過這麽冰涼的時候。

    “舅舅，姑姑，姑父，甚至淮陽侯府，有的冷眼旁觀，有的直接插手，還有的，為刺客開路，都想看能不能真的除掉我，好在兵部分一杯羹。”真是可笑至極。他先前還說林煜膽大包天，為了包庇罪臣的家眷，瞞天過海。現在看來，整個朝廷，沒有做過欺上瞞下之事的才是少數。

    “王爺一直重情重義，這個我知道，府裏的大家都知道。但是旁人不一定知道。”林亦書緩聲說，“旁人即便知道，要是他們本人不怎麽在意這些情義，便也不會放在心上。王爺這麽多年，嘔心瀝血。我們知道，邊境的百姓們知道，如今京城的百姓們也知道。它日史書工筆，大昭的曆史中會有安親王蕭啟墨的名字。王爺無愧於天地，無愧於家人，無愧於百姓。所以，王爺現在，也不要因為幾個冷心冷情的人傷心。要是王爺實在難過，我也陪著王爺難過。”

    說完，林亦書的眼睛有些濕潤。每一次，不管是什麽樣的事情，蕭啟墨總是第一個被推到最前麵。仿佛所有人都默認隻要有他在，就沒有解決不了的問題。

    但是人不是鋼筋鐵骨，事情多了，就一定會有那麽一兩次遇上應付不來的局麵，眼下便是如此。

    這些年，因為他在宮外的緣故，太後與外家之間的走動，基本都是他在中間幫忙處理。卻不曾想，這些他視為血親人，竟然一個個的都包藏禍心。

    聽完林亦書的話，蕭啟墨抬起頭，看著眼睛裏滿是擔憂的憐惜的王妃，又是一陣難受。“每次王妃出事，我都不能好好陪著王妃，哪裏有資格讓王妃陪著我難過。”

    “王爺——”

    “王妃，九弟死了。我原本以為能與他爭辯一番，問問為什麽要這麽做的緣由。結果，他比我想象得要決絕許多。興許死在京城，就是他原本的目的也說不定。看了他的書信之後，我腦子裏很亂。總是想到以前的事情。但是方才聽了王妃的話，我有些明白了。如果我處於他那般境地，或許也會很難獨自活下去。”

    蕭啟墨苦笑一聲，握緊了林亦書的手。“所以，王妃，以後不論發生什麽事情，都不要鬆開我的手。不要留我獨自一個人。”

    “我當然不會鬆手。再說了，王爺怎麽會是獨自一人。還有決兒、曦兒和安安呢。這麽一大家子人，以後有得鬧騰呢。”

    “嗯——”說著，蕭啟墨終於露出回府以來第一個真心實意的笑容。

    之後，林亦書叫來了蕭吉給蕭啟墨安排更衣洗漱和午膳。蕭吉欲言又止了老半天，終於在蕭啟墨用完午膳後沒忍住開口勸告。“王爺，王妃的身子骨還沒恢複完全，您有什麽事情，完全可以吩咐奴才去辦。”

    蕭啟墨剛才確實各種意義上是有點昏頭了，現在恢複正常之後，又經過蕭吉這麽一提醒，開始劇烈地後悔。

    王妃還在養身子呢，自己就因為那些破爛事兒回來找王妃傾訴。

    “你方才怎麽不說！”

    “這——”蕭吉有苦難言，熱水早就備好了，各項菜品也一直備著，隻等王爺開口就可以做，沒想到最後竟然還是王妃開口來幫王爺搭配的膳食。“是奴才疏忽了。”

    主子自個兒沒有王妃對這些事情上心，做奴才的又不能替主子做決定，這樣的話當然不能說，隻能主動將責任背起來。

    “知道就好。我小睡一會兒，期間如果有大理寺的人來找，直接叫醒我。”

    “是！”

    蕭啟墨吩咐完躺倒書房的軟榻上直接睡得不省人事。幸運的是這期間一直沒有人來求見，他這一覺直接睡到了第二天早上。

    匆匆用過早膳後，蕭啟墨與林亦書交待了一下自己的去向，就再次出門了。

    就這麽忙了三四天，太後壽宴當晚刺殺謀逆一案的所有涉事人員盡數被關押。情況不太明了的都暫時被幽禁在家中。

    由於涉事的皇親貴族眾多，為了按罪處罰，宗人府，刑部，大理寺，這幾天忙得昏天黑地。最終整理出一份全部人的處罰奏報提交給陛下。

    蕭啟墨也終於等到了休息的時間。

    按理來說一起塵埃落定，沒有什麽好擔心的了。但是，這件事情確實牽涉人數眾多，這些天奔走求助的人幾乎將林家的門檻踏破了。安親王府的門房收到的拜帖也是動輒幾十封。最終，林伯爺直接請假休沐在家閉門謝客。蕭吉自然也不會通報這些煩人的帖子。一家子安靜地等著最後的結果。

    刑部呈上去的奏報裏，陛下隻修改了兩處。廣平王削爵發配南疆，改為削爵幽禁京中，淮陽侯失察之罪降爵，改為罰奉三年。

    聽到這樣的判決，饒是太後也說不出什麽異議。兄長那邊其實有瞞報之罪，可陛下隻是將人叫進宮讓她罵了一頓出氣，之後並沒有做出處罰。廣平王咎由自取，陛下還是格外開恩留了餘地。

    皇後娘娘這些天心裏一直七上八下的，終於等到了結果，自然喜極而泣。她正準備去找陛下謝恩，底下宮女卻為難地稟報，陛下去了容貴妃處探病。

    宴春殿內，容貴妃養了多日氣色已經比當初好很多，她柔聲細語地與陛下閑聊著最近的瑣事。

    陛下聽罷隻淺淺一笑，最後仿若無意地問，“聽說壽宴那日菜式的準備你也出了力幫忙？”(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