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來訪

    母親死後，珍茹很少再去爺奶家了，她心裏對他們多少還是有些隔閡的，而且，她也覺得一向慈祥可愛的肖文雅，自從母親死後，對自己總是冷言冷語的。要不是怕別人說閑話，要不是怕父親傷心，她真想搬到誌強家住。她想，那裏才是自己的家啊！可她終究沒那樣做，她覺得母親已經讓爸爸傷心了，自己不能再讓他傷心。

    當她聽見肖文雅說那些話時，一種從沒有過的悲涼襲上她的心頭，她徹底地看清了肖文雅那張慈祥的麵容下隱藏著一張多麽惡毒的臉。她感到一陣眩暈，要不是她趕忙扶著門框，一定會栽倒在地上的。許是她有力過猛，她聽見大門吱扭一聲響，她嚇得趕緊把手縮了回來。不一會兒，她聽見來人的腳步聲。“不好，有人來了！”她扭身鑽進了旁邊的茅廁裏……

    她看著王大山出來，把門又關上。確定無人發現時，她才慢慢從茅廁裏走了出來。她聽見院子內肖文雅和王大山還在為她而激烈地爭吵著，她的眼睛在流淚、心在滴血，她覺得自己活在世上是個多餘的人，一種前所沒有的孤獨感充斥著她的心間。

    她在大門口猶豫了有一會兒，便晃晃悠悠地走開了。她悲哀地想：“這個家是不能再待下去了，我該怎麽辦？哪裏是我的家？我應該去哪裏？”

    她對自己說：“去誌強家吧！誌強永遠不會嫌棄你的，那裏才是你真正的家！”

    想起誌強，她心裏有些隱隱的傷痛。誌強曾經是那麽癡迷愛她，她從來沒懷疑過他對她的感情，可是現在，隨著他們關係的轉變，她發現誌強在慢慢地遠離她。

    記不清誌強什麽時候來看過她了，她想：許是前天？前天的前天？三天前？不是，可能是上個星期吧！後來，她發現誌強這些天連電話也“懶得”打了。他總是說忙，很忙！她知道他平時因為要照顧父親的店裏的生意，確實很忙，但總不至於連給她打個電話的時間都沒有吧？她不是傻子，她能聽出了誌強在電話裏對她的敷衍……

    她還沒從母親死的陰影裏完全擺脫出來，就遭到了肖文雅那樣的冷落，現在好像連曾經那麽愛她的誌強也遠離她了，她真不知道自己能否還能把生活支撐下去。

    從小她認為自己是最堅強的，三歲時的那場大火雖然使她永遠失去了一隻手臂，但那時她太小，除了腦海裏一片火光外，並不知道痛疼的滋味。後來，隨著自己慢慢長大，她突然意識到自己和別人是不一樣的。生活中，她嚐盡了太多的譏諷和冷落。

    所有的這些，她都能堅強地麵對。她想，就算天下所有的人都冷落她也無所謂，隻要誌強對她好就行。她知道誌強永遠會對她好，永遠不會嫌棄她的……

    可是現在……唉——雖然她知道誌強仍然對她好，但這種“好“的性質已經發生了改變。性質變了，味道當然就不一樣。

    ……

    時間過得真快啊！明天就是五一勞動節了！她想起誌強那天說五一要帶她出去玩的。她想，去散散心也好，總比整天悶在家裏好，可不知道誌強能否還記得他說的話。

    “誌強現在在家做什麽呢？他真的像他說的那樣忙嗎？明天就是五一勞動節了，他有什麽安排嗎？那天他不是說要我搬到他家去住嗎？我還真想搬過去呢？那裏才是我的家啊！一個人生活太孤獨了，父親說一個月以後才能回來，要不我先搬到誌強家，等父親回來再作打算。”

    她突然有了想搬到誌強家的打算。是啊！一個人生活太不方便了，何況她又是那樣一個殘疾的人。有了這種想法，她突然感覺心裏輕鬆了不少。

    到了誌強家，見他家大門鎖著。想必誌強和他爸一定還在店裏忙吧！她直徑往他家的店裏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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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是臨近五一，改華在店裏搞了一個促銷活動，一時間店裏熙熙嚷嚷的，來的顧客特別多。這天上午，改華去給一戶人家裝空調了，店裏就剩下誌強和一個幫工。

    此時，誌強正忙得焦頭爛額，忽見一位戴著墨鏡、穿著時髦的女郎走進了店裏。她不像其他顧客那樣瀏覽貨架上的商品，而是遠遠地打量著他。他想：“這女孩是誰呀？怎麽感覺眼熟？月牙村好像沒見過這樣一位女孩啊？”他來不及多想，便走過去打招呼。

    “你好！歡迎光臨！請問有什麽要幫忙的嗎？”誌強禮貌地說。

    “誌強？哈哈！混成大老板了都……”

    “你是……”誌強抓抓頭，疑惑地看著她。

    “你好好看看我是誰？”那女郎邊說著邊把墨鏡從臉上取了下來。

    “白雪！我的天！”誌強驚訝得張大了嘴。

    “哈哈！還行，老同學還沒忘記我！”李白雪笑著說。

    “你怎麽到這裏來的？”誌強一臉驚訝地說。

    “怎麽？不歡迎我來？”白雪仍然笑著說。

    “哪裏哪裏！這裏比較熱，走，我們去辦公室裏談。”他回頭又對那位幫工說，“小王，你先招呼一下店裏的客人！”

    “好哩！”那幫工向他揮了揮手。

    到了辦公室，誌強趕忙把空調打開，又忙著給白雪倒茶遞水，一陣忙乎後，兩人同時說了聲“你——”

    “哈哈！哈哈哈！”兩人都會心地笑了。

    誌強笑著說：“白雪，這些年你過得好嗎？聽說你和曹強離婚……”

    “汗！都過去的事了，還是不說他好，免得讓人鬧心！”白雪笑著打斷了誌強。

    誌強見白雪不願意提及曹強，就不再勉強說下去。

    白雪歎了口氣說：“你和珍茹的事已經上報了，我是從報紙上看到那篇《絕戀花開怪事多，市長親臨解釋說》的內容，才知道你們原來……唉——”她歎了口氣沒說下去。她停頓了一下，又問，“珍茹現在怎麽樣了？”

    “唉——自從她媽媽死後，她一直都很消沉，除了我她不願意接觸任何人，包括我爸。她的情緒時好時壞，幾乎對所有的人有一種敵視感。等我這會兒忙過後，我想帶她出去散散心……”

    白雪真誠地說：“唉——珍茹真是個不幸的女孩！這種事擱在誰頭上，都難以承受啊！你作為弟弟，平時要好好照顧她，像以前一樣對她好……”

    “那當然，除了我爸外，珍珍是我唯一的親人，我想我會比以前更加關心她的！”誌強堅定地說。

    ……

    二百五十一章冷靜背後

    冷靜背後

    那天，兩個人談了很多。他們回憶起上學時候的情節，心裏都感到很是甜蜜；談起曹強，白雪直埋怨誌強不該當初把自己的電話號碼給了曹強父親，讓她和曹強最終不歡而散，還笑著要誌強賠她精神損失，要他終生對她負責。誌強也連連向她賠不是，說聽到她和曹強離婚的消息，心裏很過意不去，還說要不是怕事情鬧大，他真想把曹強收拾一頓，給她出口惡氣。

    當誌強說這些話的時候，白雪用一雙火辣辣的眼睛看著他，說：“誌強，你大可不必這樣，如果你真想給我出口惡氣，就把我給娶了，終生不再辜負我……”

    聽到這話，誌強的臉一下子紅到了耳根，他不敢再正視她，也不敢和她表什麽態，隻把頭低了下來；白雪見他臉上不自在的表情，也覺得自己說這樣的話有些太唐突了，但說出去的話如潑出去的水一不能收回，隻好把臉邁向窗外。

    為了打破尷尬的氣氛，誌強站起來替白雪添滿了茶，說了句“出去招呼一下生意”就借故出去了。白雪見誌強出去，也跟著走了出去。兩人剛走出室外，一股熱氣就撲麵而來。

    誌強沒話找話地說：“這天氣真是熱得要命，什麽時候能下一場大雨就好嘍！”

    白雪說：“昨晚我關注了天氣預報，可能明天就有一場大雨！”

    “真的？哈哈！你看著這樣熱的天氣，明天能下雨嗎？”誌強笑著說。

    “那可不一定！夏天的雨，來得快去得也快，說下就下了！”

    “但願如此嘍！”

    ……

    兩人邊說笑著又來到了店裏，店裏那位幫工見誌強進來，笑著問道：“珍茹呢？”

    聽到這話，誌強心裏猛地一陣抽搐，他驚訝地問：“珍茹？你說珍茹來找過我？”

    “是啊？怎麽，你們沒見到她？”

    “什麽時候的事？我們怎麽沒見到她？”白雪也覺得很驚訝。

    “就剛才啊！我說你們在辦公室裏談話……我看著她直徑去了辦公室……”

    “你怎麽不去給我們打個招呼？壞事了，珍茹本來就是個小心眼人，如果見我和你……天呐！她一定是會誤會我了，不行！我馬上去找她解釋一下……”

    “誌強，帶我也去……”白雪懇求道。

    “不用了，你去她會更誤會的，你在這兒等我一會兒，我去去就來……”誌強說著已經跑出了門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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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珍茹來到店裏，幫工說誌強在辦公室和一個女的談話。她滿心懷疑：誌強？和一個女的？在辦公室？她想也沒想就直徑去了辦公室。還沒走到辦公室門口，她就聽見裏麵談笑風生。她想，這女的是誰啊？怎麽感覺耳熟？

    她收住腳步、屏住呼吸認真地聽起來。她聽見他們在說曹強曹強的。她心裏疑問：“曹強？那個曹強？”突然她心頭一震，“天啊！難道是李白雪？難道誌強又和李白雪聯係上了？難怪誌強整天說自己忙呀忙的，敢情就是為這事而忙？”

    她輕輕靠近“貓眼”悄悄往裏麵看了一下。天呐，還真是李白雪。她看見李白雪正嬌聲嬌氣地說要誌強賠她青春，還說要誌強對她終生負責的話。

    她憤憤地想：“真是無恥！天下哪有女人能說出這樣不要臉的話？她不是和曹強離婚了嗎？難道她還愛著誌強？難道她和曹強離婚是因為誌強？難道她和誌強一直保持著聯係？不……不會的……”

    往日誌強那如磁鐵般吸引人的笑聲，今天怎麽覺得那麽刺耳？還有，她看見李白雪那雙勾人心魄的眼睛，不時地火辣辣地看著誌強。“天啊！誌強！難道你忘了珍珍了嗎？難道你忘了我們的那個約定了嗎？誌強——”她真想衝進去狠狠打李白雪一耳光，最好用刀子在她那漂亮的臉蛋上劃幾個口子來。

    她聽見李白雪說要誌強娶她，還說終生不再辜負她……至於誌強說了什麽，她沒有再繼續聽下去就倉皇逃開了。是的，她要逃開，逃得遠遠的，逃得讓任何人都找不到……

    她快步回到家裏，撲在床上便哭起來，那一刻她才真正體會到什麽叫做絕望、什麽叫做悲哀……

    她聽見大門外棒棒棒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她知道一定是誌強來了。“不行！我不能讓他看出自己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事已至此，我不想再讓他對自己表現出一副廉價的同情，我不需要！還是讓他留著今後給李白雪吧！”

    想到這裏，她趕忙走到廚房，胡亂地洗了一下臉，又匆忙梳了一下頭。她聽見誌強在外麵喊：“珍珍，你聽我解釋，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樣，你——”

    門開了，珍茹故作驚訝地說：“原來是小強啊！我認為是誰呢？你剛才說什麽來著？”

    “難道你沒有生氣？”誌強不相信地看著她。

    “生氣？我好好的啊？”珍茹仍然佯裝著一臉驚的樣子。

    “難道你沒看見我和白雪……”

    “白雪？什麽白雪黑雪的？小強，你在說什麽呀？”

    誌強困惑地看著她說：“嗯？你剛才不是去辦公室找我？”

    “沒有啊！原來你剛才在辦公室啊？”珍茹故作輕鬆地說。

    “哦！那就好……那就好！你找我有事嗎？”

    “我沒事，隻是隨便走走，如果你忙就回去吧！”珍茹看著他認真地說。

    誌強見珍茹一臉平靜，便知道她確實不知道白雪來找他。想到白雪還在店裏等他，就說：“哎呀！你還別說，我還真是忙，要不我明白再來看你吧？”

    “嗯！好的！”珍茹客氣地說。

    誌強走出門外，不知出於什麽原因，珍茹“哎”了一聲，叫住了他。誌強連忙轉過身，笑著說：“珍珍，有事嗎？”

    珍茹笑了，認真地說：“你該叫我姐姐的！”

    “對對對！看我，總是這麽沒大沒小的！下不為例！下不為例！”

    “過來！姐有話要給你說！”

    誌強滿臉狐疑的望了她一眼，最後乖乖地走到她跟前：“姐，你——”

    珍茹本想在他臉上吻一下的，但覺得那樣不妥，就輕輕地替他扣了一下衣扣，邊扣邊像個老媽子似的嗔怪：“看你，總這樣不修邊幅……”

    誌強傻愣愣地地看著珍茹，不知道她所做的這些事究竟有何意，感覺她有些反常。

    “姐，你——”

    “快走吧！不要讓……李……顧客久等……”其實她本來想說“不要讓李白雪久等”之類的話。(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