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棋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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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跟我們沒幹係,那這龍虎山之行,你們主仆二人來就可,何必勞煩我們?柳晚生,走,咱們下山。人家既然不需要我們幫忙,那我們也沒必要去貼人家的冷臉。”錢爻語氣之中帶著些微怒。

    他扭過頭,就要往山下走去。

    然而剛邁出半步,就已經被人攔下了。

    天舒直接橫過劍柄,擋在了錢爻麵前。

    “嗬?什麽意思?”錢爻麵色有些難看,他著實不知道李孚一在搞什麽花樣。

    “既然不需要我二人幫忙,又何必阻攔?李孚一,你手下之人果真聽話至極啊!不過,你以為他能攔得住我?”他語氣帶著慍怒,仿佛下一秒就要對天舒出手。

    李孚一在一旁捂住心口,忍住心口傳來的陣痛,他看著錢爻,麵上帶了點兒苦澀。

    攔得住?

    自然是攔不住的。

    隻要這人想走,普天之下有誰能夠攔得住?又有幾人是他的對手?就連自己都不可能攔得住,更何況是天舒了。

    “天舒,放下劍。”李孚一靜靜的看著那柄橫在錢爻麵前的劍柄,冷聲說道。

    “怎麽?太子殿下這是改主意了?要放我二人離去了?”錢爻語氣帶了點兒諷刺。

    “我……孤沒想讓你們走。”李孚一捂著心口,麵色有些發白。

    錢爻眉頭擰的很深。

    他倒不是有多麽怪罪李孚一,他隻是在想這人到底發生了什麽?怎麽會突然身體就不舒服到這個樣子,看著仿佛就要隨時倒下。

    但是看李孚一這個樣子,根本就不讓自己碰!

    是怕自己查出什麽麽?

    他身體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錢爻麵色難看,心道這事兒還得去問問吳圩,雖然不知道那老頭知不知道李孚一的事兒!

    “算了,這次不跟你計較了,先進去吧,龍虎山的人估計已經等著了。”錢爻轉過身,也不再去看李孚一,徑直的走過白玉橋,然後往龍虎山後走去。

    通過一條平坦的大路,映入眼簾的是一個廣場,十六根柱石屹立,象征著龍虎山不可動搖的地位,往後則是一座恢宏的大殿,青磚紅瓦,好不氣派。

    早有人在廣場候著,錢爻抬眼一看,竟然足足有三十六個人等候在廣場之上,為首的不是旁人,正是龍虎山的掌門明鏡尊者,身後並著一眾長老和龍虎山的弟子。

    “太子殿下駕到,龍虎山有失遠迎,明鏡特帶領龍虎山眾弟子恭候太子殿下大駕。”明鏡走上前,衝著李孚一微微行了一個禮,他話雖然說的很是恭敬,但是麵色之上倒沒有什麽討好的意味。

    一旁的錢爻看著那老頭,不由得擰了擰眉。

    明鏡還是之前的樣子,一個年過半百的老頭,留著一簇花白的胡子,頭發梳成個道士的發髻,插了根桃木簪。

    穿著跟以前倒是沒多大變化,這老頭依舊是著了一身龍虎山的褐色道袍,袍子的衣擺處繡著一些特殊的文字,這是龍虎山的法衣,能夠抵抗妖魔。

    隻不過五年前他著的是這一身,五年後還是這一身,這五年這老頭都不帶換衣服的麽?

    嘖嘖,這麽不講衛生!

    錢爻看著這老兒有點兒嫌棄!

    “尊者不必客氣。”李孚一開口回應道。

    “孤應邀來龍虎山,觀看這五年一次的大比,是孤的榮幸。”雖然嘴裏說著榮幸,但是麵色之上倒是沒有什麽榮幸的樣子,可以說一點兒起伏都沒有,依舊是冰冷著一張臉,仿佛跟誰欠他錢一樣。

    明鏡早就習慣了他這個樣子。

    李孚一能來就已經超乎他的預料了。

    雖然說龍虎山是給太子府送了帖子,可是他從來沒指望這人能來啊,畢竟誰不知道李孚一是最討厭摻和這種事情的?

    但是沒想到前兩天他竟然收到消息,說這一次李孚一會來參加這次龍虎山大比!還真的出乎他的預料。

    不過到底是真的為這大比而來,還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那可就再兩說了。

    畢竟,明鏡從來不認為這人是真的衝著大比來的。

    錢爻在一旁沒說話,但是已經看出這老兒心裏的小九九,他自是知道明鏡不是個傻子,相反,這老頭看著是一副挺老老實實的樣子,但是人卻聰明至極,不然也不會能夠當得上龍虎山的掌門了。

    “不知這兩位是?”明鏡眸子一轉,看到了站在李孚一身邊的兩個人。

    兩個都是做道士打扮,看起來年歲都不算是太大,一個灰衣,一個淺青,一個看起來普普通通,另一個長相倒是挺清秀的。

    隻不過那個看起來普普通通的小道士,渾身上下給了他一種奇怪的氣息,就好像感覺這股氣息,跟他這副皮相並不相符,然而明鏡非常確定,這人並沒有帶人皮麵具,這的的確確就是他的臉。

    “孤的人。”李孚一眼睛眯的極細,他抬步直接往前走了一步,站在了錢爻身前,直接擋住了明鏡的窺探。

    “不知尊者可否備好客房?孤有些累了,需要休息。”他語氣冰冰冷冷,眸子直視著明鏡。

    明鏡皺了皺眉,他總覺得這小太子有點兒針對他,但是為什麽呢?他想不明白,自己好像沒什麽出錯的地方吧,也沒有什麽不恭敬的地方吧,怎麽就針對他了?

    明鏡頗為想不明白。

    “客房早就為殿下準備好了,就等候殿下您大駕光臨了。”這次開口的並不是明鏡,而是一個麵色帶了點兒酡紅的長老,老頭也留著胡子,一張國字臉,塌鼻梁,隻不過那雙眼睛長的有些賊眉鼠眼,倒是讓人有些不喜。

    “這位是龍虎山的二長老元淩道長。”明鏡開口介紹道:“殿下一行人的衣食住行,便是元淩長老安排的,既然各位累了,那便先行休息。”

    “龍虎山大比是後日,這兩日各位可以在龍虎山遊玩一番,龍虎山風景不錯,倒是可以讓元淩為各位作陪一番。”明鏡笑著開口道。

    錢爻倒是倒是沒說什麽,然而李孚一卻側了側頭,抬手指了指另一旁的一個道士。

    “他是誰?”李孚一手指向的是一個著了百衲道袍的道士,看起來約莫三十歲左右,在這一群老頭子的跟前,看起來倒是極其年輕。

    他一雙濃眉大眼長的倒是挺好,可惜側臉上,有一道深刻的疤,從眉骨橫到眼角,破壞了五官。

    錢爻也注意到了那人,剛才所有人都在關注李孚一的時候,隻有他連頭都不抬一下,一點兒都沒有看李孚一一眼。

    明鏡一看李孚一手指的方向,瞬間眉頭擰了擰,緊接著又舒展開來:“那是龍虎山的天下行走,元奇道長。”

    “哦?這麽年輕的天下行走?龍虎山果然是人才輩出。”李孚一手指動了動,眸子眯了眯打量了元奇一番,但是倒也沒有再多說什麽,他正了正身子,抬眼直視著前方:“勞煩元淩長老帶路了。”

    元淩這邊不由得鬆了口氣。

    他轉過身,撇了元奇一眼。

    剛才他還在想,太子殿下怎麽突然就注意到元奇那個人了?

    要知道李孚一在金川的地位那可以說是隻手遮天的,整個金川都是他的國,龍虎山雖然說是道教,可依舊得聽李孚一的,畢竟這位可是金川的太子!

    龍虎山的道士雖然有幾分本事,可也沒什麽特權,更何況他們這位太子也不是什麽普通人,一身高深的修為,怕是比他們這些長老都強!

    如此這般,誰不想去扒著李孚一?

    元淩也不例外。

    這次他聽說李孚一要來,那是第一個就向前去搶著安排太子殿下的衣食住行,就是為了能夠在李孚一麵前博一個好印象。

    所以剛才太子殿下突然注意到元奇,他內心還驚了一跳,索性太子殿下並沒有過多的關注他,估計隻是看到他臉上的那條疤了吧,嘖嘖!醜的嚇人,能不引人關注麽?

    雖說是客房,但等去了後山一看,卻發現龍虎山給李孚一安排的是一座小院,院子是二進的,除卻一個正房,還有兩個偏房和一個廂房,倒是夠住的。

    “殿下,清雅苑一直給您留著呢,沒人來這裏入住的,房間我們掌門一直派人都有打掃,這五年都不曾斷過。”元淩在前麵領路,一邊走,一邊開口說。

    “這裏收拾的很好,跟五年前一樣,沒什麽變動,辛苦你了。”李孚一看著這周圍的一切,好像跟五年前一樣沒什麽變化,就知道龍虎山是著實用心了。

    錢爻卻看著這個院子頗為頭疼。

    無他,隻因為這個院子他分外熟悉。

    五年前的龍虎山大比,他曾經帶李孚一來過,當時住的就是這個清雅苑。

    說起來這院子也是為了他才建的。

    龍虎山是有客房的,但是那裏嘈雜,人比較雜亂,對於當時極其喜靜而且毛病又多的祁陸來說,自然是不可能跟那些人一起住在那客房裏的。

    明鏡為了讓他留下來,特意讓人單獨給他修的小院子,可以說在龍虎山,清雅苑也是頭一號。

    清雅苑坐落在龍虎山後山,院子後麵有一片落葉飄紅的楓樹林,林子裏還有一條小溪,溪水匯聚成流往山下行去滋養萬物。

    院子中有一棵老楓樹,據說有幾十年的曆史了,以前祁陸最是喜歡在這楓樹之下放一張小桌,然後擺上一壺茶,一桌棋,和李孚一相互對弈。

    如今時過境遷,所有的一切都變了,然而這清雅苑卻還是看樣子,半點兒都沒有變化。

    這院子裏的所有一切,都是按照祁陸的喜好布置的,就連這裏麵的用品,也都是當年李孚一親自從太極殿帶過來的,就是怕祁陸有什麽不習慣的地方。

    隻是可惜,這個院子自從修好以後,他住的次數屈指可數。

    如今,時隔五年,這座坐落在龍虎山後山楓林之中的的清雅苑,倒是再次迎來了他的主人。

    “不辛苦,不辛苦,這都是龍虎山應該做的,能為殿下做這點兒事兒,算不上什麽辛苦。”元淩心裏樂的開花。

    剛才太子殿下竟然會如此開口說話,雖然表情還是有些微冷,可語氣卻帶著些暖,話語之中竟然有毫不吝嗇誇讚他的意味。

    這幾年,太子的脾氣越來越詭譎,平日裏別說笑了,能給個好的臉色,不把人凍成冰就已經算是好的了。

    剛才竟然奇跡的誇他了,他能不高興麽?

    他知道清雅苑對太子殿下的重要性,雖然說當年那人已然去世,可是他一直記得當年在龍虎山之時,太子殿下看那人的眼神有多麽尊敬。

    饒是後來發生那麽大的變故,但是他仍舊沒有忽略這清雅苑。

    果然,這五年來對清雅苑的用心沒有白費,這下他也算是在太子殿下麵前得了臉。

    錢爻看了看元淩,心道這倒是個心眼活泛的。

    “太子殿下,那,我先退下了,如若還有別的吩咐,您可以隨時喚我,在下一定隨叫隨到。”元淩笑著跟李孚一對話,心裏那叫一個樂嗬啊。

    他雖然身為一個道人,雖然身在這龍虎山之上,但並不是像元奇那般像塊臭石頭什麽都不懂,反而心思活泛的很,不然也不會做的上龍虎山的二長老。

    李孚一是太子,在金川可以說是隻手遮天的存在,但是在道界之中,他的威名絲毫不遜色於此,畢竟是那人的徒弟,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啊!

    所以,他自然是要做個懂眼色之人,這樣才能夠讓太子殿下對他有幾分好感。

    元淩剛一退下去,柳晚生就在一旁皺起了眉。

    “小道士,皺著眉在想什麽?”錢爻勾了勾唇角看了看柳晚生,眉目之間帶了點兒意味不明的淺笑。

    “在想剛剛那個人,怎麽感覺起來好像是在討好我們?龍虎山不是道教聖地麽?怎麽感覺他好像在卑躬屈膝一樣?”柳晚生皺著眉頭說出自己的疑問。

    他性格比較直,人也有幾分呆,不然也不可能在李孚一麵前說出這般的話來。

    一旁的李孚一靜然沒有出聲,然而錢爻倒是彎了彎眼眸,笑的如同一個狡黠的狐。

    “這啊?”錢爻頓了一下語氣,然後抬眸看了看一旁的李孚一:“誰讓咱們太子殿下強大呢?”(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