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鎮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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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子呢?”錢爻眉頭緊鎖,一張臉此刻難看至極,他盯著房間裏所有的一切,好像沒有任何變化,但是空氣中卻彌漫著一股子淡淡的血腥味,雖然說那氣味極其淡,但是還是讓錢爻聞出來了。

    那是李孚一的血。

    他受傷了?

    “太子還在休息,不許任何人驚擾。”天舒冷著眉目,橫著長劍麵無表情的開口道。

    “讓開!”錢爻哪裏把他放在眼裏,他抬手指尖直接對上劍口,抬手一推,直接躲開整個劍峰。

    然而天舒又怎麽可能會相讓。

    如今太子殿下剛恢複,正是虛弱的時候,這個小道士雖然是跟著殿下一起過來的,然而實力卻是深不可測的。

    聽殿下提過,這人好像是前朝人,也是個不曾出世的老怪物,如此危險之人,他怎麽可能由著他去接近太子殿下。

    “退下,太子殿下在休息,你若是再敢上前半步,我手下劍可不留半分情。”天舒此刻臉色頗有些難看。

    無他,隻因麵前這個道士著實有些能耐。

    “起開,我要見李孚一。”錢爻並不理他,抬手直接就跟天舒打了起來。

    一個手執長劍另一個則是赤手迎上,然而即便如此,手中無任何兵器的錢爻竟然沒有落於下風。

    身後跟來的柳晚生人都有點兒傻了。

    他站在後麵看著這兩個大清早就動起手來的人,一臉驚訝,這究竟是發生了什麽?怎麽突然就打了起來?

    不過祖師爺就是厲害啊,手裏麵一點兒兵器都沒有,那個叫天舒的竟然都不能耐他何,聽蔣釗說,這還是他如今靈力十不存一的狀態,若要是他靈力巔峰時期,那豈不是天下之人無人能出其左右?

    難怪金川祭酒是讓人望其項背的存在。

    “我說了太子殿下在休息,你又何必硬闖,錢爻,你莫不是以為得了殿下青睞,便敢囂張至此,我再說最後一遍,你給我退下,太子榻前,無人可以如此不恭。”天舒橫著眉,一臉鐵青。

    不僅是因為錢爻敢擅闖進來,更是因為他竟然跟這個小道士打的如此吃力,甚至還隱約落了下風。

    天舒頗有點兒不敢置信,他驚訝於這個小道士的能力竟然如此之強。

    要知道他身為浮雲軍首領,更是身為太子殿下身前第一暗衛,還是祁陸親手調教出來的人,可以說整個天下能打的過他的人,一把手都能數的過來。

    而這個普通的不過再普通的小道士,竟然如此輕易的就能夠跟他對上,甚至自己還打不過他,這就有點兒細思極恐了。

    “我知道他在休息,但我要親眼看到他在好好的休息。”錢爻寸步不讓,眸光直直的看著天舒:“讓開,這滿屋子血腥味,你覺得你瞞得過我?”

    錢爻橫著眉眼直接抬手,指尖靈氣頓時湧現,一股白色的靈氣直接襲上天舒的脖頸。

    “讓開。”

    “我不會對他動手。”

    天舒被靈氣禁錮著,然而整個人都急了。

    “你放開我!你要對殿下做什麽?你怎麽知道殿下受傷的?”

    “姓錢的,別忘了你半死不活的時候是誰帶你回來的!”天舒看著錢爻一步一步往前走,整個人開始掙紮,然而那道看起來輕薄的霧氣此刻卻把他整個人禁錮的穩穩的,竟是半分都掙紮不開。

    “我當然記得。”

    錢爻抬手一撩袍角,眼神有些奇怪的看了一眼天舒:“你莫不是不知道讓我半死不活的那身傷是誰打的?”

    這話一出,天舒整個人都愣在原地。

    他腦子裏突然出現一個想法,錢爻如此厲害,普天之下能有幾個人把他打成這樣?

    除了他的主人,當今的太子殿下,還能有誰把他打的那般半死不活的樣子呢?

    想到這裏,天舒瞬間掙紮起來,他也不管那白色的靈氣禁錮,整個人掙紮著想要上前去攔下錢爻。

    太子殿下如今正是虛弱至極,這人若是想要報複,那可真的是最好的時機。

    “你放開我,你要對殿下做什麽!”

    “姓錢的,你這是趁人之危,你明知殿下已然受傷,還要對他下手,如此小人行徑,真是可恥,你放開我,姓錢的!”天舒氣的橫眉豎目,臉上的淡然再也不見,整個人掙紮著向前想要去攔住錢爻。

    然而,沒有等他攔下,錢爻往前的腳步已然停下。

    他回過身抬頭,那雙翹起來的狐狸眼此刻正盯著天舒,眸光明明滅滅,說不清的意味蘊含在其中。

    “他果然受傷了。”錢爻歎了一口氣,然後抬頭看著天舒道:“他怎麽受的傷?能讓你激動成這個樣子,怕是傷的不輕呢。”

    “說吧,什麽樣的人能夠傷他到如此地步。”錢爻眸光平淡,語氣淡然,然而那雙手卻緊緊的握著,指甲掐著掌心,幾近掐出血痕。

    隻有熟悉他的人,才能夠看得懂,此刻他那副平淡無波的情緒之下,已然是動了殺心。

    他一手養大的人,哪怕是自己死在他手上,哪怕是被他打的半死不活隻吊一條命,他都沒有想過對李孚一下手,都沒有舍得動他一根手指頭。

    旁人怎敢對他下手!

    錢爻怒了。

    天舒眉頭緊皺,看著錢爻的神情整個人有點兒反應不過來。

    “你問這個做什麽?關你何事?”他實在沒有搞懂這個姓錢的小道士到底是要做什麽,不是要對殿下動手麽?問這些又是在幹嘛?

    一旁的柳晚生看到兩個人爭鋒相對的樣子也有些搞不明白。

    起初,他也以為錢爻是知道了李孚一受傷,所以來報仇的,畢竟祖師爺以前死的太慘了,這可都是李孚一下的手,如今李孚一受傷,這肯定是一個動手的好機會啊,肯定會趁他病要他命。

    然而現在他又有些不懂了,祖師爺如今這副樣子,也不像是要打殺李孚一的啊。

    “天舒。”錢爻抬眸看著天舒,靜靜的念出他的名字。

    “李孚一到底因何……”

    話音未落,一道冷清的聲音突然響起。

    “你想知道孤何事?”修長的手指掀起床幔,指尖泛白皮膚透明。

    李孚一半靠在床榻之上,他身著一襲白色裏衣,烏發散落在身前,一張冰冷的容顏此刻沒有半絲血色,然而那雙眼睛此刻卻格外的亮。

    錢爻突然吊起來的一顆心突然就放下了。

    還能起身,還能說話。

    還好,如此就好。

    錢爻突然就揚了揚眉眼,笑的淺淡,然而眉目卻是揚起來的。

    “原來殿下沒事,沒事就好。”

    “我早晨起床看這外麵一地寒冰,還以為殿下出了何事,所以有些擔憂,這才來過問一下。”錢爻收斂了自己的心思,笑眯眯的回答著李孚一的話。

    李孚一看了看一旁被禁錮住的天舒,又抬頭看了看錢爻:“禁錮住我的人,就是這麽擔憂的?”

    “想看孤死沒死過來補刀可以直說,隻不過倒是要讓你失望了,孤沒死,你來補刀的計劃倒是要落空了。”李孚一手指緊了緊,看著錢爻的表情十分冷漠,如同三九寒冰。

    錢爻猛然一滯。

    他垂了垂眸子,散去眸子底下的那一抹無奈之色,很快調整好自己情緒,然後再抬頭仍舊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樣:“誤會,都是誤會。我怎麽可能要對殿下動手呢?我隻是擔憂殿下的身體,不過殿下的人攔的太緊了,我跟他解釋,他又不聽,隻顧對我動手,我沒辦法呀,這才困住他的。”

    “哎呀,我這就給他解開。誤會,都是誤會啊。”錢爻一邊笑著一邊抬手抽去天舒身上的白色靈氣。

    他這番話聽起來著實假,那臉上的笑看起來也著實虛偽,然而李孚一卻緊握著手,整個人身體僵硬。

    無他,隻因他信了這人口中說的話。

    禁製一被解開,天舒瞬間直奔到李孚一麵前:“殿下,您沒事兒吧?”

    他麵色擔憂的看著李孚一,以前主人每次都要昏迷上幾天,然而這次卻是這麽快醒來,怕是強行醒來的,如此怕是會對身體造成傷害。

    李孚一揮了揮手,看了看一旁緊張的天舒:“無事,左右不會如了某人的意,也不會讓他補的成這一刀。”

    他這話說的冷,一旁的錢爻聽起來卻感覺更冷,渾身仿佛如墜冰窟。

    這人就這麽信不過他麽?

    也對,他又信過何人呢?他信祁陸,可是祁陸已經死了,死在風雲台上,還是因為他的算計。

    他連祁陸都信不過,又怎麽可能會信如今的自己,畢竟,如今的自己對他來說算什麽呢?左右不過是個有用的工具罷了。

    “罷了。既然殿下醒了,那我等且回了,不管您信不信,總之,我沒想過殺你,也沒想來補刀。”錢爻語氣平淡的開口道。

    說完這句話,他直接起身離開,灰色的道袍著在他的身上,然而那道身形此刻卻看起來分外單薄。

    李孚一緊握著的手掐的有些疼,他看著那道離去的身影,整個人心裏如同刀紮過一樣。

    他怎麽可能不信呢?

    當年風雲台上饒是那人被天雷劈的神魂飛散,都沒有想過讓他死,如今又怎麽可能會對他下手呢?

    “殿下,他……好像很奇怪的樣子。”洛書在一旁皺著眉頭道。

    “起先他闖進來的時候,我的確是以為他想要對你下手的,可後來看情況,卻覺得不像。”

    天舒說不上來那一種奇怪的感覺,他隻是覺得很怪,但是具體怪在哪裏,他卻說不上來。

    “他應該沒有對您起殺心的,不然就不是禁錮我了,而是直接殺了我,再對殿下您動手。。”天舒篤定的開口道:“屬下跟他對上之後,完全不是他的對手,就算是我落敗,他也沒有對我動手。”

    如果錢爻真的想要殺人或者來補刀,那麽第一個跑不掉的就是天舒,然而錢爻隻是把李孚一困了起來,倒是並沒有下死手,如此就說不上他是來下殺手的。

    李孚一何嚐不知呢?

    他垂了垂眸子,摸了摸自己胸前的黑發,黑發之上籠罩著一股淡淡的靈氣。

    他閉了閉眸子,忽而唇角微薄一笑,指尖一個響指錯落,發絲之上的靈氣盡數散去。

    道是少年華發生,不過魂滅天地間。

    靈氣散去,原本黑如墨色暈染的發絲此刻竟然一縷一縷變白,及到最後竟然半頭發絲介如飄雪一般白,隻剩下一寸發絲還是黑色,其餘華發盡染。

    “殿下,您的頭發……怎麽會。”天舒看著那滿頭銀絲,瞬間雙眼通紅。

    “不必大驚小怪,不過是又多了些白而已。”李孚一睜開眼,眸光淡淡。

    他掠過一縷銀絲,看了看那僅剩一寸的黑發,又抬頭看了看天舒:“左右無事,還要不得我這條命。”

    他這話說的輕描淡寫,然而天舒的一雙手都在顫抖,整個人眼眶紅的至極,像是在強忍著莫大的悲切。

    他心裏知道,這些東西的確要不了殿下的命,不然殿下早就死了幾十回了。

    可是,當這身靈力散盡,當滿頭發絲全白,殿下的下場將會比死還要殘酷,那才是真正的永不超生!

    “別這麽一副哭喪的表情,孤還死不了。”李孚一表情冷淡的開口。

    這話說完,他並沒有繼續躺下身來,而是直接起身更衣,饒是天舒再怎麽勸他休息,他都一概不聽。

    “你已看到,我時間不多,沒有多餘的時間繼續耽擱。”李孚一緊了緊眉頭,看了看窗外:“盡快找集齊魂珠是當前最緊要的事兒,在集齊魂珠之前,我斷然不會死。”

    “對了,天權教之人此刻應該也已經在龍虎山埋下了,我們必須趕在他們之前把魂珠拿到手,萬不能夠讓天權教先得手。”李孚一此話說的決絕。

    此次龍虎山之行,他對魂珠是勢在必得,他尋了這麽多年,眼看就要集齊了,此刻萬是不可再出任何差錯的。

    無論是誰,隻要是阻擋他的路,那就隻有死路一條,他不是善人,死後甚至連投胎轉世都不能,既然受不得那陰司的刑,那手下亡魂多添幾個又何妨?

    天舒一手執劍,雙眼彤紅卻又恭恭敬敬的應了下來。

    這是他的主人,無論主子說什麽,想讓他做什麽,他隻有遵從。(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