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無可替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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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話自然是真的,畢竟明鏡的地位在道教之中十分重要,他若身死,那麽整個道教必定不穩。

    然而錢爻更怕的,到時候李孚一會激起整個天下的不滿,會讓整個道教的人視為邪道,到時候天下會集體攻之,那到時候李孚一又處於何地?

    這樣的情況才是錢爻最不願意看到的。

    “啊,這都是誤會。”明鏡這時候才開口。

    他環顧了下兩個人,然後覺得氣氛實在是有點兒降到穀底,實在是太冷了,簡直能夠把人給凍死,而且兩個人麵上的臉色也都奇奇怪怪,著實讓明鏡看不出來。

    然而他知道,麵前這個小道士一定對太子殿下分外重要,不然的話換成別人敢這般開口,估計早就死的連魂都不剩了。

    “我跟殿下隻是有些誤會沒有解釋清楚,他出手也隻是因為氣急,實在是因為老道辦了糊塗事,這才讓殿下動了怒,著實不怪他,都是我的錯,要是早知道那東西對殿下如此重要,我是萬不可能動它的,也不可能會把它丟進鎮魂塔了。”明鏡歎了口氣。

    說起來這著實是一樁飛來橫禍,然而沒有辦法,誰讓他自己做錯了事呢?

    他倒是沒什麽怪李孚一的,隻是從太子的表情就足夠看出來那東西對他如何重要,因為如此,對他下殺手,倒也沒什麽好說的。

    再說了,人家動手都已經動過了,還能怎麽辦?他要是敢添油加醋半分,李孚一絕對會直接出手要他的命,他敢去告狀麽?

    “什麽東西?”錢爻話鋒一轉直接看上明鏡的眸子。

    “沒什麽東西。”李孚一手指微微一緊,眸子轉而直直的看著明鏡。

    錢爻看到他那個樣子,唇角忽的勾了勾笑笑:“你要找的那個珠子?”

    他這話雖然是問句,然而說出的話卻是篤定的。

    “你也知道那個珠子?”明鏡忽而一愣。

    怎麽這兩個人都知道?那東西到底是什麽?不僅能夠讓太子殿下引發如此大的情緒,還害的自己差點兒喪命,此刻明鏡是對那東西分外的好奇。

    這得是什麽天地靈寶,才能夠引得李孚一如此啊。

    “果然是它。”錢爻笑了笑,然後揚了揚眼睛直直的看著李孚一:“殿下想瞞什麽?我們來龍虎山為的不就是這個東西,也隻有這個東西出了問題,才能夠引得您如此大發雷霆,甚至想殺了明鏡尊者。”

    “現在我倒是好奇了,那就竟是什麽珠子?莫不是靈珠?得了可以成仙?”錢爻笑著道。

    然而他自己心裏清楚那東西可不是什麽天地靈寶,畢竟他是親眼見過的,可以確定天地之間是產不出這樣的東西的,隻不過他卻認不出那究竟是什麽。

    能夠引得李孚一如此重視的,究竟是什麽東西呢?

    “是什麽東西與你又有何幹係?”李孚一抬頭看了看他,發白的指尖此刻緩緩放鬆了狀態,一雙漆黑如墨的眸子此刻半分波瀾都沒有:“錢爻,記得自己的身份。你隻不過是幫孤找東西的下人,還沒有到可以來質問孤的地步。”

    “孤做任何事,殺任何人,不需要任何人的置喙。”

    他聲音清冷,說出的話沒有一絲感情,仿佛如同一把利刃穿向錢爻的心口,把他整個人捅的心疼。

    是啊,在李孚一眼裏,他是個什麽東西?怎麽有資格過問李孚一的事情?

    錢爻忽的側了側臉,他背過身去,看向李孚一一眼:“殿下,是我逾距了。”

    “以後不會了。”

    祁陸已死,如今的他隻是錢爻,再也不是李孚一的師父,也沒有資格再去過問他的任何事情。於李孚一來說,如今的錢爻什麽都不是,即是如此,他又何必再管呢?

    畢竟祁陸早就已經死了,死在五年前的風雲台上。

    雲台觀上,那道灰色的身影轉身而去,再沒有任何的留戀,隻留下在雲台觀之上的兩個人,一個靜坐,一個呆愣在原地。

    李孚一的心口抽疼至極,仿佛針紮刀捅。

    錢爻那句話的殺傷力太大了,他呆愣的看著那個人消失的背影,一雙眼睛逐漸變得通紅,然而他又很快的把自己這些情緒全部都壓了下去。

    早就知道會這個樣子不是麽?

    從知道錢爻就是祁陸的那一刻,他早就預料到如今的一切,早就知道那個人會怎麽樣看他,早就知道他們之間注定是形同陌路,早就知道自己這輩子都不可能再等來那人肯叫自己一句重華,還肯認自己這個徒弟。

    從他選擇在風雲台上做的那所有的一切時,就注定了這如今的一切。

    難受麽?自然是難受的,他看著那個人失望至極的目光,心內仿佛如同刀刮一樣疼。

    然而,後悔麽?不後悔。

    李孚一沒有任何悔意,哪怕是重來一次,讓他重新選擇一次,他依舊會毫不猶豫的選擇在風雲台上動手。

    “殿下,那道士是?”明鏡突然開口,打斷了李孚一內心翻滾的情緒。

    “太子府的道士。”李孚一壓下眸子底下明滅的情緒,靜靜的開口道。

    “道士?”明鏡愣了愣。他自然看得出啦來那是個道士,可他卻是第一次見到敢如此跟李孚一說話的道士。

    這麽橫,不怕死的?

    “老道倒是第一次見殿下如此另眼相待一個小道士,能得殿下青眼,想必他一定有出人之處,對了,那珠子的事既然他也知道,剛才殿下怎麽不說呢?”明鏡有些好奇。

    明明剛才殿下可以開口解釋的,雖然為了一個東西對他下殺手著實狠了點兒,可是那東西對殿下可能是至關重要的,如此也能解釋一二,可殿下卻什麽都沒說,倒是有些奇怪了。

    “你若是不想再死一次,那就把珠子的事兒放在心裏閉口不提,不要再跟他透露半個字,不然,哪怕你是龍虎山尊者,也一定會魂飛魄散永不超生。”李孚一開口說道。

    錢爻太聰明了,若是真的被他看出魂珠的端倪,他所有的算盤絕對是一場空。

    明鏡被他這句話嚇得一個哆嗦,老頭跟小雞啄米似的點頭:“不提,絕對不提,閉口不提!”

    命都被架在刀上,他敢提麽?

    “起來,跟孤說說這鎮魂塔的狀況,魂珠又被你們丟進鎮魂塔何處。”李孚一抬了抬手,讓一旁的明鏡起身說話。

    明鏡一聽此話,瞬間嚇了一跳。

    他趕緊起身,直接來到李孚一麵前,麵色凝重的開口道:“你莫不是想要去闖那鎮魂塔?”

    他覺得這個想法是有些瘋了,然而下一秒就看到李孚一點了點頭,那白衣的太子目光平靜無波,然而目光深處卻是分外的堅定。

    “對,要闖。”李孚一輕聲回答。

    這下明鏡的臉色徹底變了,甚至比他被掐在李孚一手中的時候臉色還要難堪。

    “你瘋了?”明鏡開口急嗬。

    “那鎮魂塔是什麽地方?它建立到現在已經有千年曆史,進過鎮魂塔的人沒有一個活著回來的,你就算是要找死也沒有這麽找的,進了鎮魂塔,你就是連骨頭都剩不得!”明鏡氣急攻心,他靜靜的看著李孚一,絲毫想不通究竟是什麽神物,能夠讓他做到如此地步。

    “不過就是一個珠子,值得你做到如此?哪怕它是什麽天材地寶,可天下之間寶物又不止這一個,沒了它你換一個就是,何必執著於這一個?何必去到那鎮魂塔之中去送死呢?”

    鎮魂塔的恐怖,沒有人比明鏡更清楚了,這是龍虎山的禁地,是龍虎山曆代太上長老鎮守於此的禁地,沒有一個人能輕易靠近鎮魂塔,哪怕就算他是龍虎山的尊者,對這鎮魂塔也是敬而遠之。

    李孚一手指抖了抖,他靜靜的看著明鏡,眸子裏帶了點兒血絲:“沒有了。”

    “天下之間沒有一個寶物能夠代替它。”

    “一個鎮魂塔又如何?哪怕是它掉進了陰司地府我也要闖一闖把它奪回來。誰攔我,我滅之,誰阻我,我殺之!”

    鐵血的言語偏偏從這麽一個冷清的人口中說出。

    他一襲白衣,仿佛是天地之間最無垢之人,然而說出的話卻血腥萬分,就連九幽之下地府陰司的惡鬼都不能相提並論。

    明鏡突然就啞了音。

    他不知該說什麽。

    他看著自己麵前這個執拗的人,內心翻滾的難受。

    那珠子是被他丟進去的,然而這罪卻得讓李孚一來受,他現在自責萬分,早知如此,他怎麽可能會把那東西丟進鎮魂塔呢?

    進入鎮魂塔,有幾個人能夠活著出來?

    李孚一這一次去是必死啊,他倒是想攔,可是他攔得住麽?

    “你真要進去?那地方哪怕是祁陸進去都不敢說能活著回來,你進去就是去送死,為了一個珠子,就這麽葬送自己的命,值得?”明鏡開口問道。

    “你是金川的太子,整個天下的命脈都握在你的手中,就算是不為了你,也得為了天下著想,身為太子,怎可如此任性妄為?你若是身死,那整個天下又將陷入何種紛亂的局麵。”明鏡苦口婆心的歎了口氣。

    他希望自己能夠把李孚一勸回頭,若是別人,明鏡可能還會由著他去,然而麵前之人不是個普通的人,他是金川太子,擔天下之局,怎麽能因為一個珠子就這麽死在鎮魂塔裏呢?

    他要是真的死了,那整個金川豈不是又亂了套了?整個天下的百姓又將陷入水深火熱之中,這樣的情況是明鏡不想看到的。

    “天下?太子?”李孚一忽的抬頭笑了笑,他眸光平靜,整個人笑的雅然,仿佛如同濁世之中翩翩佳公子。

    “這整個天下是我以殺止殺換來的,我從不欠天下任何人,為何要對他們有所交代?哪怕是整個金川覆滅,又與我有何幹係?”李孚一眸子之底神色明滅,說出的話肅殺至極。

    “我死了又如何?亂世之中不缺領袖,一朝更迭又一朝。金川不會因為少了一個太子就滅亡,若是我身死,自然有人出手過問金川,他會比我這個太子做的更好。”

    李孚一十分篤定的開口。

    他這話說的是認真的。

    若是他真的身死,錢爻是不可能看著金川淪為亂世的,有那個人在,整個金川是不會生起什麽亂相的。

    那個人一向是被人罵為妖道,罵他禍亂整個天下,可又有誰知道正是那個妖道保了金川這麽多年,正是有那個妖道在,整個金川才固若金湯無一人敢來犯。

    他殺人手段陰毒,很辣,對待仇人家連條狗都不給留,可是他隻殺惡人,壞人,貪官,汙吏,從來沒有殺過一個無辜之人。

    “旁人?殿下,您是金川的太子,怎可輕易把金川交給別人,更何況金川是您從那個人手中接過來的,若是金川真的出了什麽事,您又怎麽跟他交代?”明鏡麵色凝重的看著李孚一。

    他不知道自己麵前的人為何會如此執著,為了一個珠子,竟然要闖鎮魂塔,為了一個珠子連自己的命都不要,連整個金川都可以丟下,這是得有多麽瘋狂。

    “他?”李孚一忽的抬了抬頭,目光平靜的看著明鏡道:“他死的連把灰都不剩了,孤需要給他什麽交代?”

    “而且,你莫不是上了年紀記性不好?祁陸是怎麽死的你忘了?他是死在我手上的,我又何須在乎他的感受。”李孚一冷冷一笑,那笑容顯得諷刺至極,然而在眸子的底色裏,藏著的是苦澀。

    一句話,直接把明鏡噎的半死,什麽話都不再能夠說出來。

    “可,可您也不能就這麽去送死啊,就算您對他毫無一絲情分,對這金川也沒有一絲念想,可是您自己這條命呢?您總得顧著吧,那鎮魂塔有進無出,您這一去就是送死,又何必呢?不就是一個珠子麽?沒了它又能如何?真的能讓你為之葬送自己的生命麽?”明鏡麵色沉重的看著李孚一,一字一句開口道。

    他已經不知道如何才能夠勸的動這個人,去鎮魂塔這明擺著就是活夠了想找死啊,那地方可是千年來都沒有人能夠活著走出來饒是他李孚一再強大,難不成還能有千年道行?

    若是碰上那塔裏千年的惡靈惡鬼,哪裏還能剩的下一把灰。(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