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裝神弄鬼？”李孚一站在錢爻的身旁翹了翹唇角，整個人笑得悠然。

    他沒有去搭理洛書，而是看了看一旁的六大長老。

    此刻那六位太上長老關閉鎮魂塔之門，他們看著麵前滿目瘡痍的一切，眼睛裏的血淚幾近是止不住啊。

    “各位長老，去吧，殺了你們想殺的人，用他們的血清洗龍虎山，你們放心的殺，今天他們所有人一個都跑不掉。”李孚一輕輕的開口道，他語氣很淡，眸子看向整個龍虎山的時候閃過一絲不忍。

    他也沒有想到，僅僅三天，龍虎山就變成這般模樣，百年基業毀於一旦，而這六位卻還是一力守著鎮魂塔之門，為他們爭取出來的時間，如此大恩，他怎麽可能不記呢？

    如今他出來了，有他和錢爻在，普天之下誰人敢擋？

    六位太上長老一聽這句話，瞬間一個個拿起手中的法器，衝著這一群黑衣人就衝了過去，恨不得能夠直接就把他們砍成八段。

    太子殿下和重華尊者歸來，如今是他們反擊了。

    “還我龍虎山百年基業！給我龍虎山弟子償命！”

    “你們這些畜牲，這些雜碎！通通給我去死，殺光他們！”

    “殺了他們，為龍虎山弟子報仇，不能讓他們在九泉不得瞑目。”

    一聲又一聲的喊殺聲從六位太上長老口中吐出，他們眼睛裏帶著血淚，手中的法器衝著這些敵人抬手收割，絲毫不放過一個人，恍若是殺神一般。

    誰說道士的殺氣就不重了？

    那是因為沒有把他們逼到一定的份上。

    如今龍虎山百年基業被毀，明鏡耗盡全身血氣靈力將要身死，他們不殺的這群狗雜碎們一個個魂飛魄散，還能成為是龍虎山的太上長老麽？待他們死後還有臉麵去見龍虎山那些身亡的弟子麽？

    六位頭發胡須發白的太上長老紛紛化身為了殺神，每個人手持著手中的法器，衝著那一群黑衣人殺紅了眼。

    而一旁的洛書此刻也已經撿起了地上的彎刀，直指李孚一：“李孚一，你倒還能認得出我，真是難得啊，畢竟咱們尊貴的太子殿下可是貴人多忘事，除了跟祁陸有關的事兒你記得清楚，其餘的你又能記得誰呢？卻沒想，你竟然還能認得出我啊，哈哈哈。”

    洛書陰陽怪氣的開口說著這句話，一雙眼睛通紅至極，看著李孚一的眼神裏帶滿了恨意。

    那恨意讓李孚一都感覺到莫名，他到底做了什麽能夠讓洛書恨到這個地步呢？

    不過那也不重要了，橫豎他就是從來沒有把洛書放進過眼裏，以前他就不喜歡洛書，他總覺得這人成日裏陰陽怪氣，看似溫和至極跟個仙兒似的，實際卻虛偽的緊。

    真是不知道，他跟洛陽明明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弟，但是兩個人之間怎麽能夠差這麽多呢？

    “孤的確貴人多忘事，除卻跟師父有關的，旁的人從來不曾放進過眼裏，至於你……可不是孤認出的。”李孚一一點兒也不示弱，直接就回懟了回去，他哪裏管洛書是誰，橫豎今天這人是要死的。

    當年的那筆帳還沒跟他算完呢，如今他卻自己跳了出來，倒是不用讓他再去找了，自己送上門來找死的，他還真是第一次見到。

    “不是你？還有誰？”洛書冷笑，看著李孚一，恨的牙癢：“這普天之下能夠認出我是洛書的，除了你就隻有我那個傻哥哥了，我那個傻哥哥可不在這裏，除卻他，還能有誰？”

    洛書才不去管這些，他隻想弄死李孚一，哪裏聽得進去他說的什麽話。

    以前他的確不是李孚一的對手，哪怕是現在他也不敢托大，說自己真的能夠殺了李孚一，畢竟這個人有多變態他是清楚的，就算是他和洛陽兩個人加一起可能在他手底下都走不了百招。

    這就是祁陸的偏心啊！

    明明都是跟在他身邊的人，他和洛陽更是跟在他身邊比這個小崽子要多得多，可是呢？憑什麽他什麽都教給李孚一，憑什麽要把李孚一慣的跟個主子一樣，要星星不給太陽的，憑什麽他和洛陽就得淪為李孚一的仆人？憑什麽這麽不公平？

    洛陽心裏憤恨至極。

    “喏，的確有旁人，你是眼瞎沒看到麽？孤倒是忘了，你當年親自被洛陽所殺，隻剩下一具魂魄，不知用了什麽樣的手段活成這不人不鬼的模樣，倒還真有可能瞎了。”李孚一繼續毒舌道。

    他說話一個髒字都不帶的，但是卻難聽至極，直直的紮進了洛書的心裏，激發他心裏麵那所有的憤恨。

    “洛陽就是個傻逼！”洛書開口直接罵到，他一提起洛陽就有些氣急敗壞。

    “明明我才是他的親弟弟，他卻偏偏什麽都向著你，什麽都聽你的，甚至還親手把我殺了！他竟然把我殺了！我差一點兒就魂飛魄散了，我是他的親弟弟啊，他是怎麽能夠下得去手的？”洛書一點兒都不理解，直到現在他都不知道洛陽到底是怎麽想的，怎麽能夠下得去這個手的？他們可是血脈至親啊。

    “洛書，你忘了，他可不是聽我的……”李孚一看著洛書氣急敗壞的模樣，輕輕開口說道，然後又回過頭看向一旁的錢爻：“洛陽從始至終都是聽他的。”

    整個金川的所有人都知道，洛陽是祁陸手下的一條狗，祁陸讓他咬誰他就咬誰，祁陸讓他殺誰他就殺誰，他從始至終都是聽祁陸的。

    “他？”洛書盯著那個身著灰色道袍的小道士看了半天也沒看出什麽蹊蹺。

    “他是個什麽東西？嗯？的確洛陽不聽你的，洛陽聽祁陸的！可祁陸已經死了，你總不可能說這個臭道士是祁陸的投胎轉世吧？當初風雲台之上，祁陸血祭可是連一絲魂魄都不曾剩下，上哪裏來的投胎轉世！你做夢呢！”洛書隻覺得李孚一是不是傻了。

    竟然說洛陽聽這個小道士的，開什麽玩笑呢？這簡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的笑話啊！當他是三歲小孩容易騙呢？

    “怎麽？不過是換了一張皮相，你就認不出我了？”錢爻輕輕的笑，然而眉眼之間都帶著諷刺。

    他怎麽都沒有想到洛書竟然會變成這個模樣。

    雖然他已經知道洛書可能變了，他對錢佼動了手，去了錢佼身上的魂火，甚至差一點兒就要了錢佼的命。

    但是錢爻從來沒有想過他會變成這般模樣，幾近入魔啊！

    錢爻看著他那雙通紅至極的眼睛，已經不想再去分辨什麽了，因為入魔者是沒得救的，下場隻有死路一條。

    “你……你是誰？”洛書看著那個灰衣的小道士，不知為何，他竟然有點兒渾身發抖，就好像是害怕一般。

    他已經有很多年都沒有這種情緒了，除卻再大人麵前，剩下的就隻有已經死了五年的祁陸了。

    這個人……難不成是祁陸？

    可，怎麽可能呢？

    洛書不敢置信也不敢去相信，哪怕他就是相信李孚一被祁陸附身，他都不願意相信麵前的這個小道士會是祁陸。

    “你心裏不是已經有答案了麽？除卻祁陸，還有誰能夠一眼認得出你是洛書？你跟在我身邊幾十年，我把你們撿回來，看著你們倆兄弟長大，一步一步培養你們，你覺得除了我還能有誰能夠看得出你這般不人不鬼的樣子會是洛書？”錢爻微微垂了垂眼皮，麵色似乎帶著一點兒哀傷。

    怎麽可能會不哀傷呢？

    洛陽洛書都是跟在他身邊最久的人了，他們都是前朝人，哪怕江山更迭，四處分散，最後這兩兄弟還是跟在了他的身邊，幾十年啊，他怎麽可能會忘記呢？怎麽可能會一眼認不出呢？

    “祁陸？你是祁陸？不可能，你怎麽可能會是祁陸？祁陸早就已經死了，早就已經死在了風雲台之上，當年我動在陣眼動了手腳，改了李孚一的法陣，引出的紫金天雷，他必定會被劈的魂飛魄散，怎麽可能會完好無損的活著？”洛書猛烈的搖著頭，怎麽都不信這個的。

    他自己當年做的事兒，他比誰都清楚，祁陸怎麽可能會在那個情況之下活下來呢？萬萬不可能的。

    一句話，卻讓錢爻猛地瞳孔一縮，整個人都有些不敢置信。

    他聽到了什麽？

    洛書說，當年他在法陣動了手腳，動了陣眼，改了李孚一的法陣？引下的紫金天雷？

    錢爻腦子瞬間就亂了，但也瞬間就清醒了，原來是這樣，原來是這樣啊！原來是有人動了手腳啊！

    “李重華，你從來沒想過要我死，對不對？”錢爻沒有去看一旁幾近發瘋的洛書，眼神一眨不眨的看著一旁有些發抖的李孚一，神情裏麵都溫和至極，仿佛是三月春風一般。

    “師父，我從未想過……從未！”李孚一聲音喑啞開口道。

    他怎麽可能會真的想要殺祁陸呢？怎麽可能會真的讓祁陸死呢？

    當年風雲台上的陣法的確是他親手設下的，他想要對祁陸動手是真的，想要殺祁陸也是真的，但他從來都沒想過要讓祁陸去死。

    因為隻有殺了祁陸，才能夠讓他重生，才能夠讓他徹底不再去承受那天罰所帶來的痛苦，才能夠更加延長他的壽命，才能兵解掉他身上曾經做下的所有罪孽，才能消除紅絲抽靈所帶來的一切反噬，而不是就那麽看著他一直跟天罰所對抗，隨時都會死在那天雷之下。

    那個時候祁陸剛殺了丞相府滿門，手上又加了幾百條人命，哪怕丞相再怎麽是個人渣，但是他也是大氣運之人，更何況蘇貴妃還有鳳命，也被他一刀給砍了。

    殺了這麽多人，加上祁陸之前做下的那些罪孽，疊加起來的天罰幾乎能夠要了祁陸的命啊，是能夠讓他死的！天雷加身，魂飛魄散，李孚一想到祁陸會是這個下場整個人就忍不住發抖，他怎麽可能會接受的了這個事情？怎麽可能會接受失去祁陸？

    祁陸都是為了他啊！

    都是為了他才殺了貴妃，滅了丞相府，他怎麽可能會讓祁陸為他承受這般的過錯？

    所以啊他想要給祁陸換命。

    想要祁陸能好好的正常的活著，他怕他隨時都失去他的師父。

    所以他偷學了禁術，又設下了風雲台，為的就是要給祁陸換命。

    然而這一切他都是瞞著祁陸的。

    換命的代價太大了啊，更何況是換祁陸的命，又豈是一般人能夠承受的了的？

    可李孚一願意，隻要是祁陸能活下來，那麽哪怕是自己身死又何妨呢？

    所以，他瞞著祁陸毅然決然的動了手。

    “我怎麽可能會想你去死？我怎麽可能會想要你的命？當初真的不是那樣的，我沒想過讓你死，我沒想過你會出事的。”李孚一整個人情緒都不穩定了。

    他從來沒想過當年會出現如此大的差錯，更沒有想到那個暗地裏下黑手的會是洛書，誰能夠想到呢？跟在祁陸身邊，看似最忠誠的洛書竟然會想要祁陸的命呢？

    李孚一不敢去想當年祁陸出事的那一幕，太慘痛了啊。

    他想要哭。

    好像在祁陸麵前，他的眼淚一點兒都不值錢。

    “我知道的。”

    “不傷心了，都過去了，為師現在不是好生生的站在這裏麽？”錢爻安慰著身邊的小徒弟，他最是看不得這孩子傷心了，從以前是，現在也是如此。

    “你……你真的是祁陸？”洛書的聲音都在顫抖，他看著麵前的那個小道士，整個人的腦子仿佛都要炸掉一般。

    如果一開始他不相信，那麽現在這個時候他不能不相信麵前的人就是祁陸，因為隻有祁陸才能夠讓李孚一露出這種表情，因為隻有祁陸才能夠讓李孚一徹底破防。

    “洛書，我很想知道為什麽？你跟洛陽跟在我身邊幾十年，是我把你們撿回來，養你們長大，教你們武功，培養你們成人，給了你們至高的地位，讓所有人不敢輕視你們一眼，我自問從沒有愧對你任何一點兒，為什麽你要選擇對我下殺手？”錢爻看著那抱著頭幾近瘋狂一般的洛書，發出自己的疑問，他不理解為什麽會是洛書？(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