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哪裏來的底氣敢去質問師父？

    “當成一條狗？你見過有哪個狗當著皇室的禁衛軍首領，統領五萬暗衛，掌管十萬鐵騎的狗？嗯？權力，金錢，勢力，所有的一切師父全都給了你們，整個金川可有一個人敢對你們出言不遜？當年是師父給了你們生命，如今又給了你們所有的一切，他何曾欠過你們一點兒？你當年身中血毒，可是師父一人千裏行爬上雪山采的藥？可是師父用自己的血為藥引，散去你身上的血毒救回你的命？”李孚一言之鑿鑿一字一句直接打在了洛書的心坎上。

    他以前就討厭洛書，覺得這人陰陽怪氣貪心不足，看似溫和實際心髒的要死，如今果然如此。

    當年祁陸對他的好他倒是全忘了，隻記得那些雞毛蒜皮的瑣事兒，把他當狗？普天之下有哪條狗能有這般的待遇？

    “果真是個養不活的白眼狼啊。”李孚一冷笑著看著洛書，末了他擰了擰眉頭：“你跟洛陽明明都是一母同胞的，怎麽區別就如此之大呢？洛陽記恩，哪怕師父對他好一分他都能記得，想著要去還十分，從來不曾抱怨過一句不公，從來不去說師父一句不是，他拚盡自己的所有，就是為了師父能夠替師父分憂，而你呢？你記得什麽？”

    一母同胞的兄弟，差距是真的分外大啊。

    一個忠心耿耿，一個卻心機百出，也難怪到最後洛陽忍不了洛書，哪怕是自己的親弟弟，他依舊是下了殺手，因為洛書這個人太可恨，死不足惜。

    “洛陽就是個傻逼，他願意當祁陸的一條狗，對祁陸搖尾乞憐，我不願！”憑什麽他就要圍在祁陸身邊，聽他所有的指控？他不甘啊。

    如果祁陸能夠公平一點兒，哪怕就一點兒，他心裏也會覺得舒服點兒，可是沒有，祁陸從始至終就沒有公平過，他所有的偏愛都給了李孚一。

    “你口口聲聲說我是白眼狼，那是因為祁陸把所有的一切最好的一切都給了你，明明都是撿回來的，他對你的好哪怕十個我和洛陽也比不過，你當然不會覺得他有哪裏不好，因為他把所有的一切都給了你。”洛書口口聲聲這般說著，他自己覺得自己所說的這些話一點兒錯都沒有。

    錢爻就在一旁靜靜的聽著，靜靜的看著，看著此刻變得麵目全非的洛書，心裏有點兒莫名的悲涼，這樣的情緒已經很久都沒有存在過了。

    不公？對啊，他的確就是不公。

    他的確是把所有最好的一切都給了李孚一，可是這又關洛書什麽事情呢？又礙著洛書什麽眼了？能夠讓洛書憤恨到如此地步，甚至不惜一切對他下殺手。

    就因為他對李孚一太好了？

    這可真是荒謬。

    “洛書，你瘋魔了。”錢爻眼皮微抬，看著他開口道。

    是的，沒錯。此刻的洛書已然瘋魔了，他心底的那一點兒怨恨早就已經被放大化，早就已經全部侵蝕了他的內心，無盡的怨恨充斥滿了他的內心，讓他分辨不清楚曾經的所有一切，讓他忘卻了一切祁陸對他的好，隻記得祁陸對他的不公。

    “師父，殺了他吧。這樣的人，留著也無用，不必還顧念著過去的情分，當年本就是你給了他生命，如今您收回他這條命，他也不該去怪什麽。”李孚一眼皮都沒抬，直接就讓錢爻把洛書殺了。

    他的確想讓洛書死，不是因為自己討厭洛書，而是因為他所做的那些事情，哪怕是死一百次都不夠的。

    如果不是洛書，祁陸不會變成錢爻，不會差一點兒就魂飛魄散消失在這個人間，也不會離開他五年，差一點兒他們就要反目成仇！

    如此一樁一件，他怎麽可能不恨洛書，怎麽可能會不想要洛書死？

    他該死，該死的徹底。

    可是，即便洛書再怎麽該死，有錢爻在，就輪不到他來動這個手，畢竟洛書曾經是祁陸的人，怎麽樣都該由他親自清理門戶。

    “殺了我？你們憑什麽殺我？我已經死過一次了，我的命早就還給你們了，我不欠你們任何東西，洛陽早就為你報了仇，我的親哥哥早就對我動了手！你憑什麽還讓我為你償命，我還的還不夠麽？”洛書歇斯底裏的喊著，看向錢爻的眼神滿滿的都是不甘。

    他不想死，當年他早就為他所做的一切付出了代價，他早就已經不欠祁陸任何東西了，一條命還不夠麽？還要他怎麽還？讓他徹底的魂飛魄散麽？

    不！他不願。

    “當年風雲台之上雖然是我動的手，但是害的你去死的是李孚一，如果不是他想要給你換命，那我也不會有機會下手，李孚一害你身死你都能夠不和他計較，怎麽，到了我這兒，就得讓我魂飛魄散？就連償命都不可以？非得讓我徹底消失在這個人世之間？祁陸，你是真的殘忍啊。”洛書癲狂的朝著祁陸喊叫著，整個人拿著手中的彎刀不停的顫抖，不是害怕，而是怨恨，恨到極致啊。

    明明都是他祁陸的人，卻能如此差別待遇，李孚一害的他身死，他就可以什麽都不計較，還會處處都幫著李孚一，而自己呢？還了一條命都不夠啊，還得徹底要讓他魂飛魄散。

    錢爻就這麽盯著洛書，猛然他直接飛身下了高台，一隻手猛然直接伸出，無盡的千絞紅絲從他手中拖出，衝著洛書就纏了過去。

    洛書猛然一驚，像是沒有想到麵前的人竟然會直接出手，他對祁陸下意識害怕讓他不自覺的就想要抬腿就跑，然而他又哪裏比得過千絞紅絲的速度，他腿剛邁開，直接就被千絞紅絲捆住了雙腿。

    “祁陸！你不能殺我！你憑什麽殺我，你害的我到現在這個地步還不夠麽？”洛書掙紮著，眼看逃跑無望，他隻能抬起手中的彎刀狠狠地一砍，卻沒想到竟然瞬間掙開了千絞紅絲的束縛。

    洛書自己都愣了一下，像是沒有想到從祁陸手中逃脫竟然是件真的容易的事情，千絞紅絲竟然被他砍斷了，他自己都驚訝不已，像是完全沒有想到一般。

    “竟然，砍斷了……”這可是千絞紅絲啊，是祁陸的本命武器啊，竟然就這麽掙脫開了？

    洛書對祁陸的記憶，還停留在五年之前，還停留在祁陸強大的那個時候，那個時候的祁陸簡直就是神一般，幾近是無所不能，可以說他是翻手為雲覆手為雨也不為過。

    整個天下沒有一個人是祁陸的對手，甚至都沒人能夠在祁陸的手下能走過十招，那個時候的祁陸多麽張狂啊，他不過隻是個祭酒，卻能享受著金川至高無上的權力，哪怕是那個老皇帝也是對他言聽計從，所有的事情都交給祁陸去辦，整個金川的百姓更是把祁陸當做神袛，沒有一個人敢違背祁陸的意思，哪怕是簡簡單單的一句話，都沒人敢說祁陸的不是。

    可是如今呢？

    自己竟然就這麽輕而易舉的破了他的千絞紅絲，洛書自己都有點兒不敢置信。

    “你真的是祁陸？對，李孚一都這個樣子了，你肯定是祁陸。隻不過你竟然變得這般弱了啊，不過短短的五年，你的力量就隻剩下這些了？這千絞紅絲是來給我撓癢癢的麽？就這般力量你還想要殺了我？祁陸你怕不是做夢呢？”洛書一看祁陸這般廢柴，瞬間也不抖了，也不害怕了。

    怕個屁啊！祁陸都已經弱雞成這個樣子了，自己還怕個什麽，就這般的力量，還想要殺他？

    他此刻雖然是鬼身，但是他可是個半魔人，隻要再進一步，他就是徹徹底底的魔了，到時候李孚一都是他的對手，更不用說是這般樣子的祁陸了。

    所以此刻的洛書那叫一個囂張啊，他也不退了，既然能打的過祁陸，那就沒必要逃了，打就是了，若是能夠弄死祁陸那就太好了。

    這般想著，他直接抬起手中的彎刀，衝著錢爻就衝了上去。

    錢爻眼皮都沒有動一下，看著他砍斷了千絞紅絲一點兒也不著急，直接再度抬手繼續，無數條千絞紅絲再度脫手而出，比起上一次，這次的千絞紅絲更要多出許多。

    他動手刁鑽至極，下手看似狠辣卻都沒有朝著洛書致命的部位所打過去。

    反觀洛書，下手狠辣，毫不留情，每一招每一式都是朝著錢爻致命的所在打了過去，招招式式都是奔著錢爻的命去的。

    錢爻這邊開始阻擋，同時千絞紅絲依舊朝著洛書進行捆綁，似是要束縛住他一般，然而洛書怎麽甘心就這麽被束縛住？他抬手一把彎刀，血腥成性，殺心極重的跟錢爻動起手，就這麽一招一招下去竟然足足戰了一百多個回合。

    李孚一就在一旁束著手靜靜的看著動也不動，看樣子是一點兒都不著急。

    他倒沒什麽可急的，隻是覺得洛書有點兒傻。

    哪怕祁陸如今靈力再怎麽十不存一，但是他也是祁陸啊，是曾經整個金川都望其項背的人，是跺一跺腳都能夠震動整個天下的人，就像是洛書這般不夠看的，半魔人？哪怕他是魔人又何妨？祁陸照樣可以撕了他。

    “大人，豔青說那個半魔人身上有蹊蹺。”青玉尊中突然傳出了響動，一道沙啞而又低沉的聲音傳了出來。

    開口說話的是辛圭，李孚一眉眼微微一動，神色不改的看著青玉尊微微開口道：“豔青醒來了？”

    那人的生命倒還真是頑強啊，都快要魂飛魄散了，竟然還能清醒過來，倒真是難得。

    “剛清醒過來，他說他感覺到那個半魔人好像不對勁，那個人體內好像有蹊蹺。”辛圭如此這般開口道。

    他們兄弟得了李孚一如此的大恩，自然是想要報答他，把自己所有知道的都告訴給他，豔青能夠察覺到這一點兒，立刻就說了出來，如今他剛剛清醒，魂魄脆弱的緊，好像隨時都會魂飛魄散一般，然而他還是固執的開口了，為的就是想要報答李孚一的大恩。

    “我知道洛書有蹊蹺。”李孚一輕輕的開口道，眼皮卻是微微的一垂，看向青玉尊：“告訴豔青，讓他好好修養就是了，等這邊的事處理完，我會送他去往生。”

    辛圭整個人都愣了一下：“您知道？”

    “嗯，知道。不僅是我知道，師父也知道。”不然的話，他對洛書下的手就應該是死手了，而不是簡簡單單就這麽想要束縛住他這麽簡單。

    如今直到現在他都沒有下死手，應該就是看出了洛書的不對勁。

    對，不對勁兒，從始至終他都覺得洛書不對勁，哪怕是當初洛書對祁陸動手，他也是覺得不可思議。

    因為那不像是洛書的作風。

    為什麽這麽說呢？

    因為洛書的確是恨著李孚一，洛書的確討厭李孚一，他的確覺得祁陸不公，可是這是一天兩天的事情麽？不，不是。

    洛書即便再怎麽討厭李孚一，但是這麽多年他都沒有想過對李孚一動手，哪怕他再怎麽不喜歡李孚一，卻還是願意聽從祁陸的話，護得李孚一周全，所以當年風雲台之上，他怎麽都沒有想到那個幕後的黑手竟然會是洛書下的。

    你會親手把自己心目中的神殺死麽？

    正常人都不會，沒有一個人能夠做的出來。當年他就已經有所猜測洛書是被人動了手腳，但是那又如何呢？他犯下的錯不可彌補，他對師父下的死手是事實。

    所以當年洛陽要去殺了他，李孚一一點兒都沒有阻攔。

    包括到今天，他依舊想要讓洛書死。

    不僅是因為當年的事情，更重要的是如今的洛書已經入魔了，入魔的人是就不回來的，隻有死路一條，這個事情錢爻比誰都清楚，所以他直接勸錢爻下死手，讓他殺了洛書，不用留一點兒情。

    但是啊。

    他的師父終究還是心軟啊。

    哪怕是到了如今這般模樣，哪怕洛書已然刺激他到那個份上，他都沒有想過殺了他。(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