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彧為盯著那抹窈窕纖細的身影，眯了眯銳利的黑眸。

    白予鹿進了浴室，將那盆已經被血跡染紅的水倒掉，剛要轉身，並不算寬敞的洗手間裏，便擠進來一個挺拔高大赤著上身的男人。

    他堵在浴室門口，白予鹿站在他麵前，冷笑著道：“顧總難道真的不怕李洪祥所詛咒的？你這麽冷血不講情麵，總有一天會遭到報應吧。”

    顧彧為輕蔑的哼了一聲，極為不屑，他俯下身來，與白予鹿的視線齊平，“生不如死和下地獄之間，我肯定選擇下地獄。至於什麽現世報，我倒是想看看，什麽報應能讓我覺得不能再壞了。”

    白予鹿的心，陡然漏了一拍，或許是因為他的口不擇言。

    如果是以前，她一定會立刻捂住他的嘴，不許他再說下去，她不迷信，卻不喜歡他總是一副對什麽都不在乎的樣子，包括他自己的生命。

    顧彧為是個無懼的人，包括那叵測的命運和未知的荊棘。

    白予鹿胸口窒悶，鼻腔裏一股血腥溫熱滑下。

    顧彧為眼底一暗，隻冷冷開口：“肝功能低下，算是報應嗎？”

    “白家到底欠你什麽了，你就這麽痛恨我和我爸爸？”

    顧彧為穿上衣服，沉默冷顧，離開了靜安公寓。

    白予鹿連忙用紙巾堵住自己流血的鼻孔，她乖乖的吃了醫生開的護肝藥片，洗漱完後，這才去睡覺。

    這麽多年來，顧彧為對她的態度，真的不算好，白予鹿也問過白亭昇關於顧家的一些事情，隻知道白亭昇和顧彧為的父親顧維明當初是極為要好的朋友，顧維明心髒病突發身亡後，顧彧為的母親林嘉惠因為思念過度患上抑鬱症，在浴室裏割腕自殺了。

    所以，白亭昇才將十二歲就變成孤兒的顧彧為，帶回了白家撫養。

    聽上去，顧彧為應該對白家感恩戴德才對，絕不會是這樣輕蔑甚至是報複的態度。

    隻是，每次白予鹿往深處問的時候，白亭昇都會滴水不漏的繞過這個話題。

    難道，這其中，還有什麽白予鹿不知道的秘密？

    ……

    顧彧為上了邁巴赫後，方一帆一邊開車，一邊擔憂的往後視鏡裏看了一眼，問道：“BOSS，您真的不需要再去醫院檢查一下？”

    顧彧為閉著眸子，靠在車座上，閉目養神，削薄唇角隻陰冷的丟了一句，“死不了。”

    顧彧為一向不怎麽惜命，這點方一帆清楚的很。

    邁巴赫中靜謐，隻有窗外輕微的風聲。

    “白予鹿的檢查報告，待會傳給我。”

    “好的。”

    等到了楓居，方一帆將白予鹿的檢查報告直接發給了顧彧為的郵箱，顧彧為看了一眼，將郵件轉發給了好友肖從。

    沒過多久，肖從的電話打了進來。

    “顧，你剛才發的身體檢查報告是你前妻的？”

    “她的肝功能到底有多差？”顧彧為一針見血的問。

    那頭的肖從可惜的咂咂嘴，“這是要英年早逝的節奏啊，除非換肝。”

    顧彧為的眉心，不由蹙起，“肝移植配型需要什麽條件？”

    “肝移植的話，對肝源沒有那麽高的要求，隻要捐獻者的肝源健康，並且和患者血型相同，當然，最好還是親屬的肝源，排斥性會小一點，存活壽命也會更長一點。”

    白亭昇和白予鹿一樣是A型血，可是白亭昇也有嚴重的肝病，根本不可能為白予鹿配型，至於白予鹿的母親榮羽蘭，血型是O，也不可能會是合適的肝源。

    “如果是我的肝源呢？”

    “你說什麽？！”那頭的肖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顧，你要為你那個前妻切一半肝？！”

    顧彧為站在落地窗前，目光如墨，“我不想讓白予鹿那麽早死，我希望她最好活的比我久，這樣，她就不會痛快了。”

    他的聲音碧冷深沉，如同屋外夜色寒涼，電話那頭的肖從，不知怎麽的，卻意外的聽出了一抹顧彧為不該有也從未有過的繾綣和溫柔。

    “顧，就算是你願意為你的前妻換肝，也要做精密的檢查的，哪怕血型相同，也不見得是合適的肝源，何況我覺得，世界上不會有那麽巧的事情。”

    顧彧為臉色平靜的掛掉電話，無忌在臥室裏躥來躥去，偶爾爬到大床上滾，毛乎乎的大爪子，將床頭櫃上的相冊弄倒，摔在了地板上，相冊玻璃碎成兩半，裏麵倒影著顧彧為和白予鹿的合照。

    這是他們之間，除了婚紗照以外，唯一的僅有的，合照。

    照片上，顧彧為板著臉，對白予鹿的親近敬謝不敏，她倒是笑的明眸皓齒的，還拚命的挽著他的胳膊，往鏡頭前湊，兩人之間的氣氛，其實一點也不好。

    顧彧為彎腰，從碎掉的玻璃相框後，將照片撿起。

    他從西褲兜裏，摸出一個打火機，將那照片點燃，火舌漸漸吞噬了白予鹿的笑臉，直到隻剩下一個照片角的時候，顧彧為才鬆開長指，將灰燼丟進煙灰缸裏。

    他不想讓白予鹿那麽早死，也不想看著白予鹿那麽快活的好好過，隻是想將她留在身邊，對她壞一點，哪怕就算有時良心發現偷偷對她好一點，也無妨。

    ……

    半浮生酒吧，尹軼約了白予鹿在老包間見。

    白予鹿穿著一身運動服趕到的時候，包間裏還有一個陌生朋友。

    “予鹿，給你介紹下，這是孟寅，孟氏集團的CEO。”

    孟氏集團，名聲上可能比不過顧氏這樣的跨國企業，但在S市也有一席之地。

    尹軼將一個封好的牛皮紙袋推到白予鹿麵前，“予鹿，這裏麵有顧彧為的一些把柄，雖然不至於能搞垮他，但是真曝光出去，對顧氏的股市絕對有很大衝擊力。”

    孟寅用讚賞的目光打量著白予鹿，“白小姐，你可真有膽子，敢和顧彧為叫板。不過顧彧為的軟肋，絕對不僅僅是這些，他有一個致命的人生汙點。顧彧為表麵那麽優秀，優秀的幾乎無懈可擊，可他在十七歲的時候，為了一個女孩子，弄死了一個人。如果這個新聞爆出去的話……”

    白予鹿的眸子一顫，這件事，連從小和顧彧為生活在一起的她，都未曾聽聞過，孟寅又是從哪裏打聽到的？(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