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予鹿水眸怔怔的盯著葉雲深，她眼底流露出驚慌不安，連呼吸都是急促的。

    葉雲深拿了張紙巾擦了擦她額頭上沁出的細密汗珠，“怎麽嚇成這樣了？做什麽噩夢了？”

    她的唇瓣微微顫抖著，“葉大哥，我夢到，夢到……顧彧為出事了。”

    葉雲深眼神晦暗了一下，隨即淡笑一聲，“胡思亂想什麽，還是你後悔了？後悔跟我回美國？”

    現在，她是他的未婚妻，她怎麽還是想著顧彧為？

    可是那個夢如此真實，真實到碾碎她的心，她咽了口唾沫，咬著唇瓣解釋道，“葉大哥，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感激你還來不及，我怎麽會後悔？”

    “那就不要自己嚇唬自己了，顧彧為是個成年人，還是個比一般人都有手段有能力的男人，他不會出事的。”

    她隻好點點頭，“葉大哥，你別誤會，我……”

    葉雲深包容的笑著，“我知道，不用解釋。”

    他的大手，握上她微濕的小手，可白予鹿的心，卻越發沉重起來。

    葉雲深越是這樣不生氣，她就越覺得對不起他。

    她或許真的不該借著葉雲深，來當做忘記顧彧為的良藥。

    ……

    S市，診所中。

    肖從幫顧彧為包紮好了左手後，嘖嘖著道：“你看看你，大路上都能出事，你要是再不吃藥，你這車就不能開了！這次是你命大，要是那輛大卡車真撞過來，我看你命就玩玩了，你知不知道你這種精神上的病發作起來的時候，是很可怕的？尤其是在開車的時候，後果不堪設想……”

    肖從念叨的，顧彧為皺著眉心，被說得有些不耐了，冷聲回了一句，“你煩不煩？”

    “好好好，我不煩你，我是不敢煩你，現在唯一能煩你的人，已經走了，你可以清淨下來了。”

    肖從陰陽怪氣的說著，還時不時的瞧了瞧顧彧為冰寒的臉色。

    白予鹿一走，他就情緒不對，險些出車禍，還敢口是心非的說不喜歡人家？不在乎人家？

    顧彧為看著纏上紗布的手，眉心擰了下，起身道：“我走了。”

    “我不放心，我送你回公司。還有，這瓶藥拿著，你必須吃！”

    肖從將那瓶藥塞進他手裏，顧彧為眸色暗了暗。

    他現在寧願他的第一人格已經被吞噬幹淨了，說不定就不會被任何人左右他的情緒，包括白予鹿。

    “或許第二人格也不錯。”

    肖從一驚，沒想到他會有這個想法，“顧，你可千萬不能這麽想，一般喪失第一人格後，會變得很冷漠，因為你之前積累的所有情感都被化為烏有了，看待任何人和事情都是沒有情緒的，我不希望你變成那樣。這輩子，有一個白予鹿來溫暖你，就已經很彌足珍貴了。”

    顧彧為輕輕的嗤笑一聲，“還會有第二個像她那樣傻乎乎的人嗎？”

    暖了他這個沒有心的冰塊，整整二十年，將自己傷的渾身是傷，不過還好，她倒是半途想通了，半途而廢了。

    顧彧為最討厭做事隻做一半的人，卻是第一次覺得白予鹿這個半途而廢的家夥，放棄的明智。

    顧彧為黑眸冷冽，邁開長腿，大步走出診所。

    上了車後，肖從開車，他問：“你就沒想過，把白予鹿追回來？”

    顧彧為黑眸無瀾，握著手心，“把她追回來幹什麽，我做不到對她完全的好，也做不到對她完全的壞。”

    肖從不嫌事大的唏噓著道：“莎士比亞說的好，To-be-or-not-to-be，that-is-the-question~愛情呐，真是矛盾。”

    男人俊臉黑沉，削薄冷唇吐出一句，“再不閉嘴從我車上滾下去！”

    “哎喲，您瞧瞧您呐，這個脾氣……你這手受傷了，我主動獻殷勤幫你開車你還不感激我？”

    顧彧為抿著薄唇，懶得理會他這個話嘮。

    肖從把顧彧為送回顧氏後，吩咐了方一帆兩句，便離開了。

    方一帆猶豫著開口道：“BOSS，裴總監一直在外麵候著，說今天不見到你，不會走的。”

    “怎麽，她還沒死心？”

    “她說，太太和孩子出事，跟她沒關係，都是太太自己的問題……”

    “叫她進來吧。”顧彧為雙手交疊著，冷然吩咐。

    方一帆點點頭，“好。”

    裴曉苒進來後，一見顧彧為左手上纏著白色紗布，立刻緊張的上來抓住他的手查看傷勢。

    “顧，怎麽手受傷了？怎麽這麽不小心？”

    顧彧為沒抽回手，黑眸銳利的審視著她，就那麽一瞬不瞬的盯著她，有那麽一秒鍾，險些以為眼前的這個女人，是白予鹿。

    幻覺。

    他挑了下眉峰，回了神，淡漠的抽回自己的手，“說吧，你非要見我，到底想說什麽？”

    “白予鹿摔下樓梯的事情，跟我無關……”

    “夠了，這件事我不想再提，不過不是因為我不追究你的責任，而是因為你曾經幫過我，不過這份恩情，從此以後一筆勾銷。”

    裴曉苒咬著紅唇，恨恨的看著他，“你就這麽在乎她？”

    “我不在乎任何人。”

    她嘲弄的笑了一聲，捏著那枚戒指放在他眼前，“那這個呢，你在乎嗎？”

    Snowflake-ring，他送給白予鹿的婚戒。

    顧彧為蹙眉，“怎麽會在你這裏？”

    他記得，白予鹿明明跟他說過，已經丟了。

    裴曉苒雙眼濕潤，冷笑著說：“白予鹿把它扔了，我撿到了。在白予鹿那裏，這枚戒指就是個垃圾，隨手就可以扔掉，可是在我這裏，它是個寶貝，我珍惜它，嗬護它，可是它的主人看都不看我一眼，顧，我到底比白予鹿差在哪裏？”

    就算她偶有犯錯，也是因為愛他。

    男人薄唇抿的緊緊，下顎緊繃冷肅。

    裴曉苒將Snowflake-ring重重放在他辦公桌上，看著他說：“曾經，我希望有一天你能為我親手戴上這枚戒指，可是看來是我自己妄想了，我永遠都等不到那一天，對嗎，顧？”

    “你被正式解雇了，以後不要再來顧氏了。”

    裴曉苒身子微微一僵，隨即笑出了聲音，“嗬嗬，我就算為你做再多，也比不上那個什麽都不做的女人！”

    裴曉苒轉身，踩著高跟鞋快步離開。

    ——顧彧為，我會讓你後悔做出這種決定的！

    ……

    回到美國後，白予鹿為了不讓自己閑下來，立刻去了創美總部報到。

    或許是離開太久的緣故，接手工作時，有些不順手。

    一天下來，精疲力盡。

    快要下班時，手機震動了一下，是肖從的短信。

    “顧出了個小車禍，受了點傷。”

    白予鹿的心，不爭氣的狠狠一驚，握著手機的手，都有些顫抖，她立刻回撥了一個電話過去。

    等了很久，肖從才接起，隻是聲音帶著睡意。

    她一時著急，忘記美國和國內有時差，一麵道歉，一麵急迫的問：“肖醫生，顧彧為怎麽樣？傷的重不重？”

    肖從本想說，隻是有點皮外傷，轉念一想，立刻沉聲道：“哎……傷的有點嚴重，現在癱在病床上，我還在照顧他呢，你要是沒走的話，說不準還能照顧一下，他在S市又沒什麽親人，你知道的，他那個人脾氣臭，花錢請來的傭人和看護都不想照顧他。”

    白予鹿咬唇，有些緊張，“他，他傷的真的很嚴重嗎？”

    肖從繼續裝腔作勢的說：“嗯，嚴重，特別嚴重，差點撞成植物人了呢！”

    這麽咒顧彧為的時候，他後背發了下涼，要是被顧彧為那個冰塊知道，不得弄死他？

    白予鹿抓著手機的手指，狠狠一僵，所有話，都卡在了喉嚨口。

    心，提到了嗓子眼。

    肖從見她沉默著，繼續嚇唬她，“予鹿，你和他好歹也做過夫妻，不回來看看他嗎？不過，我勸你啊，別回來了，他那個人……真不好說，對你那麽差勁，你還是別回來看他了，省得他又虐待你。”

    白予鹿在急頭上，沒有多想，其實隻要深想一下，就會發現肖從不應該這麽說話，顧彧為和肖從是多年好兄弟，怎麽可能會在顧彧為出事的時候，說這種話？

    隻是，關心則亂，什麽都顧不上了。

    她看著玻璃窗外，腳下的車水馬龍，此刻，她身處紐約華爾街，與顧彧為隔著千山萬水，一萬多公裏……

    她咽了口唾沫，力持鎮定，將手機從耳邊滑落。

    肖從這邊，忽然斷了，“喂，喂？掛了？這就掛了？”

    白予鹿看著無名指上的鑽戒，心情複雜如亂麻。

    她現在的身份，是葉雲深的未婚妻，不是顧彧為的妻子，和顧彧為前妻的那個身份，也做了告別。

    隻是，知道他受傷了，她還是忍不住的，想要去關心。

    手機，響了起來，屏幕上跳躍著三個字，葉大哥。

    她收拾好情緒，深吸一口氣，接起。

    “葉大哥。”

    “予鹿，快下班了吧？我過來接你。”

    她點點頭，“好，我剛好……有話要對你說。”

    “好，見麵再說。”

    她現在是葉大哥的未婚妻，就算要回國去看顧彧為，也至少要問一下葉大哥的意見，以示尊重。

    她整理了畫稿，拎著包包，下了班。

    到了公司樓下，葉雲深的車已經開了過來。

    上了車後，黑色賓利在有些擁擠的華爾街緩緩前行著。

    “予鹿，今天第一天回創美，還適應嗎？”

    她心裏有千絲萬縷，吞吐著正想跟他說顧彧為的事情，可前方忽然一陣刺耳的槍擊聲，司機臉色大變，“葉總，前麵有槍擊案發生！”

    葉雲深臉色亦是一怔，“掉頭換道走！”

    在美國，發生槍擊案和恐嚇事件並不少見，可白予鹿還是第一次遇見，小臉慘白。

    華爾街上，慌亂成一片，四周響起尖叫聲和槍響聲。

    黑色賓利剛調頭時，一枚子彈射了過來，葉雲深眼疾手快的將白予鹿摁在了懷裏，躲過了那枚子彈，車窗碎裂，玻璃砸在了葉雲深背上。

    白予鹿驚呼：“葉大哥！”

    葉雲深緊緊抱住她，“我沒事，別害怕！”(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