審訊室內，白予鹿雙手架在審訊桌上，小臉灰白，她無悲無喜的，仿佛與世間一切都隔絕了。

    顧彧為一身立領黑色風衣，氣質凜冽肅寒，冷峻麵龐清寒至極，他銳利的目光，透過玻璃窗落在審訊室裏的小女人小臉上時，眼底滑過一絲柔軟。

    “她沒有開槍打我，是我逼她的。”

    警察麵麵相覷，如果連當事人都不追究責任，顯然，扣押白予鹿有些牽、了。

    而且，顧彧為身上有霍初堯的“特赦令”，很明顯，顧彧為和霍初堯關係匪淺。

    白予鹿從審訊室裏被帶出來，低著小臉，往前走，還沒走到顧彧為身邊之時，男人忽然一把將她狠狠帶入了懷中。

    那用力的一抱，用盡了全部的力氣。

    她的腦袋，撞上他肩頭的傷口上，痛意，撕心裂肺，可卻比不上心裏的萬分之一。

    大手，緊緊抱住麵前這個小女人，“小白，我會給你一個交代。”

    白予鹿仿佛呆掉一樣，木偶一般的被他抱著，沒有掙紮，沒有流淚，灰白的沒有一絲精神的頹廢小臉上，麵無表情。

    顧彧為彎腰，將她一把打橫抱起，邁開長腿，走向警局外的邁巴赫內。

    警察局內，兩個年輕警察看著他們離去的背影，不由得唏噓。

    “現在的豪門真會玩，人命都玩上了！”

    “現在怎麽辦？這件凶殺案，很明顯是顧彧為！”

    “不知道，等上級的命令，若是顧彧為派律師打官司，就要看白予鹿的意思了！要是上頭那位霍某，真要保顧彧為這個人，顧彧為倒不了。”

    “別說現在沒法斷定榮羽蘭是顧彧為殺的，就算能斷定，顧彧為也罪不至死，上頭發來了一份關於顧彧為人格分裂的病症史。”

    “嗬嗬，後台硬就是不一樣，有的是辦法脫罪！”

    ……

    邁巴赫中，白予鹿一言不發的坐在一邊，眼神，眨都沒眨一下。

    顧彧為探手過去，握住了她放在腿上的冰涼小手，在掌心中輕柔的捏著。

    白予鹿沒有任何反應，隻一瞬不瞬的盯著前方。

    顧彧為蹙了下眉心，大手撫了撫她的發絲，啞聲喚了她一聲，“小白。”

    可那小女人，沒有一絲要理會他的跡象。

    ……

    顧彧為從警局把白予鹿接回家後，她不吃不喝的坐在地毯上，雙手抱著自己的雙膝，目光無神的一直發呆。

    他吩咐周媽做了很多她愛吃的，變著花樣哄她進食，白予鹿坐在那兒，像是抑鬱了一樣，眼神動也不動。

    男人的忍耐力，似乎終於忍受到了一個極限，心中又急又疼，將那手中的湯碗，狠狠擲在地上，瓷碗被摔碎，發出刺耳的碎裂聲，滾燙的湯漬，濺在他手上，燙起一道紅。

    那坐在厚毛毯上的小女人，終於微微扭頭，目光平靜的看向那被摔碎的湯碗，嘴裏隻呢喃出一句話，“把我媽媽還給我。”

    顧彧為目光暗了一下，幽邃的落在她赤著的小腳上，怒意蓬勃的吼了一聲，“周媽，把粥端過來！”

    “是，我這就去端。”

    周媽端了粥過來，顧彧為一手捏著白予鹿的下顎，撬開她的嘴，便用勺子舀了粥塞進她小嘴裏，“想要報仇，就先把自己吃飽！”

    她因為下巴傳來的疼痛，掙紮的抗拒著，粥嗆了進去，一張小臉，咳的通紅。

    顧彧為又狠心的塞了她兩勺粥，白予鹿差點吐了出來，男人終於不舍，放開了她，將粥碗重重丟在她眼前，“你要是想餓死，我也不介意頭上再多條人命！”

    白予鹿雙手緊緊攥著毯子，幾乎將毯子上的毛要揪下來，她水眸透著恨意，忽然撲上來，抓起一邊的瓷碗碎片，抵在顧彧為脖子上！

    “我要殺了你為我媽媽報仇！”

    顧彧為不僅沒退開，反而還握著她冰涼的小手，往脖子裏更加抵了抵，那瓷片在男人脖子上劃出一道血痕來，溫熱的血，順著脖子滑落下來。

    白予鹿眼底狠狠一怔，動作沒放鬆卻也沒深入，與顧彧為僵持在那兒。

    “小白，你不舍得了？”男人挑眉，語氣譏誚可恨。

    她的小手，握著那碎碗瓷片，往他脖子裏泄憤的深入一分！

    血，染上她的小手。

    水眸隱忍的對上那深邃的黑眸，眼底漸漸泛起霧氣，濕潤氤氳。

    手中緩緩失去了力道，指間的瓷片掉落在地，白予鹿用力的捶打著他，歇斯底裏的尖叫：“你為什麽要那麽做！那是我親生母親！你怎麽能那樣對她？！顧彧為！我不會原諒你！這輩子，我都不會原諒你！”

    因為那小拳頭的捶打，男人肩頭上，白襯衫的布料，映襯出隱隱的鮮紅血跡。

    顧彧為卻絲毫沒有去管，大手用力的扣住她亂動的小手，將她抵在牆壁上，冷聲警告：“就算要恨我，也需要有力氣來恨我！白予鹿，你最好給我好好吃飯，否則，我懶得替你收屍！”

    話落，嫌棄一般的用力丟開她的小手，起身，目光鋒利的盯了她一眼，轉身出了臥室。

    白予鹿坐在那兒，背靠著牆壁，全身虛脫，將小臉埋進雙膝之間，絕望難過的連哭都哭不出。

    ……

    這一晚，顧彧為睡在客房，滿腦子都在努力回憶著那天晚上的情形。

    他記得，中途他暈倒了，等他醒來，榮羽蘭便被人槍殺了，倒在血泊中，可他腦海裏，卻偏偏存在著那段，拿槍指著榮羽蘭的記憶，似乎，他真的開槍了。

    他一拳頭，狠狠打在牆壁上，咬牙低吼：“魅影！你給我出來！”

    可他無論怎麽激怒，魅影都安靜的像是離開了他的身體一般，沒有像平時一樣有蠢蠢欲動的跡象。

    如果真的是魅影用槍殺了榮羽蘭，他顧彧為就是實實在在的凶手。

    拳頭，砸在牆上，手背砸出血跡。

    手機，突兀的響了起來。

    顧彧為直接接起，那頭有夾雜著風聲瘋狂的大笑聲。

    “顧彧為，這種被自己最愛的人憎恨的滋味如何？現在滿城都是你的頭條新聞，你可真是出盡了風頭！你毀了我的孟氏沒關係，我根本就不在乎！你有權有錢又如何，還不是照樣要失去自己最愛的人！七年前，你讓我失去了我生命中最重要的親人，現在，輪到你了！你所愛的，愛你的，最終都會通通離開你！這種被拋棄的滋味，你感覺到了嗎？！”

    顧彧為的聲音震怒，“是你綁架了榮羽蘭！”

    “是我又怎麽樣？我就是故意激怒你，把魅影引出來，讓他親手殺了榮羽蘭！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結果！顧彧為，就是你殺了榮羽蘭！你殺死了白予鹿的親生母親！白予鹿不會再愛你的！”

    顧彧為將手機狠狠摔在地上，手機屏幕，四分五裂，就像是他和小白的感情，走到了窮途末路的境地。

    可他，絕對不會放手。

    那生命裏，唯一的，僅有的溫暖，他怎麽舍得放開？

    ……

    孟寅坐在天台上，看著漫漫夜色，哈哈大笑，他手裏拿著一張女孩的照片，輕輕撫摸著。

    “小夢，哥已經幫你報仇了！顧彧為會生不如死的活著！”

    七年前，他的親妹妹孟夢，為了顧彧為跳樓自殺。

    那年，孟夢剛大學畢業進入顧氏實習，對顧彧為一見傾心，她偷偷塞情書給顧彧為，顧彧為看也不看的就丟進了垃圾桶裏，她當麵跟顧彧為去表白，卻遭到了顧彧為的一頓羞辱！

    年輕女孩，哪裏忍受的了，一個念頭，便要為愛犧牲。

    她跑到顧氏的天台上要殉情自殺，如果當初顧彧為發一下善心，來勸一句她，她就不會輕生……

    “傻子，傻妹妹，就算你為了顧彧為輕生，顧彧為連你是誰都不知道！傻子！小夢啊……哥哥終於為你報仇了！”

    注定今天一切的，都是顧彧為自己咎由自取！

    榮羽蘭的案子，將永遠的石沉大海，而顧彧為的記憶裏，永遠都會是他自己用槍，殺死了榮羽蘭。

    而顧彧為和白予鹿之間，將永遠橫亙著不可能。

    孟寅看著手裏的針管，裏麵裝著透明液體，他猙獰的笑著，將那針管紮進皮膚裏，將透明液體注射了進去。

    眼前，出現了真實一樣的幻覺，小夢就在他眼前，笑著叫他哥哥。

    “小夢……”

    迷/幻劑，製造出最真實的假象，讓自己沉淪，亦是這管迷幻劑，令顧彧為記憶裏，誤以為自己真的殺死了榮羽蘭，哈哈……這一切，都是顧彧為活該，若不是他當初那麽鐵石心腸的對小夢，他不會這麽喪心病狂的去陷害他！

    顧彧為，這都是你該得的！

    ……

    深夜，楓居內。

    顧彧為輕推開主臥的門，走到大床邊，目光憐惜的注視著床上睡著的小女人。

    她睡的很不安穩，眉宇間，緊緊皺著。

    額頭上，沁出細密的汗珠，像是做了什麽噩夢。

    她小嘴裏斷斷續續的夢囈著，“媽……媽！顧彧為……不要……不要殺我媽！”

    顧彧為眉心狠狠擰了下，將目光生生別開。

    她連做夢，都在痛恨著自己殺死了榮羽蘭。

    他轉身，大步出了臥室裏，再也不去看她一眼。

    回到客房裏，呼吸紊亂，胸膛起伏著，一拳頭砸在門板上，“魅影，你給我出來！”

    ……

    到了半夜，周媽急匆匆的過來敲顧彧為的房門。

    “先生不好了！我剛才去給太太送宵夜，發現太太發著高燒！”(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