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裏，充斥著消毒水的味道。

    霍初堯站在牆邊，捏著鐵青的拳頭砸在堅硬的牆壁上。

    他深深閉上了雙眼，咬牙喚了一聲，“童童……”

    亮著的手術室內，他的童童渾身是血的躺在手術台上，生死未卜。

    霍初堯雙眼猩紅，眼底有一抹不被人察覺的濕潤。

    霍初堯深吸了口氣，抬手抹了把臉，癱坐在長椅上等著裏麵的消息。

    若是童童有個三長兩短，他這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

    她快要昏迷時，一直問他為什麽要那樣對她，是因為她看見了他和陸沐之在一起？

    霍初堯抬手懊悔的捶了下眉骨。

    時間，一點一滴的仿佛度秒如年。

    霍初堯一直守在手術室外麵，不知過去多久，裏麵跑出來一個小護士，霍初堯愣了下，隻見小護士衝過來道：“霍先生，您……您女朋友的孩子保不住了。你趕緊簽字吧，我們要幫她做手術了。”

    “你說什麽？”

    霍初堯像是沒聽清一樣，黑眸緊盯著女護士，聲音沙啞皺眉反問了一遍。

    女護士被他駭人的目光盯的膽戰心驚的，結結巴巴的道：“我、我說，您女朋友肚子裏的孩子保、保不住了……”

    霍初堯咬牙，一邊潦草快速的簽下自己的名字，一邊疾聲問：“她呢？她怎麽樣？”

    “她的情況也不太好，病人失血過多！我們在調血庫的血！”

    失血過多？

    霍初堯黑眸一暗，整顆心都在顫抖著，薄唇裏呢喃著：“童童是RH陰性血……”

    RH陰性血……

    “霍先生，她家裏有親屬嗎？您知道她家裏誰是這個血型嗎？我們醫院已經沒有這個血型的血存了，已經在別的醫院去調了，不過需要時間……”

    電光石火之間，霍初堯想到了一個人。

    十五分鍾後，陸沐之匆匆趕到。

    隻見霍初堯好端端的站在那兒，沒有一點事。

    “初堯……你……你怎麽了？”

    霍初堯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子，將她的身子狠狠抵在牆壁上，“陸沐之，你現在有個機會讓我原諒你！”

    陸沐之愣了下，“初堯……你、你在說什麽？”

    霍初堯指著手術室，道：“我知道你是RH陰性O型血，隻要你進去輸血給童童，我就原諒你！”

    “不……初堯……你不能這麽做！”

    霍初堯根本不管，他隻知道此刻他的童童危在旦夕，霍初堯一手按著陸沐之，將她帶進了檢查室，檢驗結果血型匹配。

    陸沐之一直掙紮，女護士根本不敢抽。

    霍初堯將女護士推到一邊，冷聲道：“你讓開，我來抽。”

    陸沐之哭著搖頭，“初堯……不要……”

    他眼裏，難道隻看得見童菲的生死，就看不見她的安危嗎？

    霍初堯一邊麵不改色的抽血，聲音淡漠道：“你隻是在還你該還的。”

    女護士被霍初堯嚇到了，連連退後了兩步，她還是第一次看見強迫別人供血的。

    “初堯……我在你心裏，就這麽該死？”

    霍初堯聲音森寒狠戾，“你最好祈禱童童能活著，否則，就是抽幹了你的血我也不會原諒你！”

    “初堯……”

    不過五分鍾，抽了3000cc血出來，女護士拿著那3000cc血，有些害怕這樣的霍初堯，立刻跑進了手術室裏。

    而陸沐之，因為抽了3000cc血，臉色發白，她顫抖著唇無力道：“霍初堯……現在，你是不是可以原諒我了？”

    霍初堯眼底薄情冷冽，連正眼都沒瞧她一眼，一句都沒回應她，便出了抽血室。

    陸沐之坐在那兒，又哭又笑，像是瘋了一樣，看著胳膊上的血孔，眼淚往外奔騰。

    她不是他的救命恩人嗎？為什麽他會這樣對她？

    陸沐之跌跌撞撞的追了出去，一把揪住霍初堯的襯衫領子，“我是救過你命的人啊……你怎麽能……怎麽能這樣對我？”

    霍初堯深寒的黑眸，微微垂下，盯著她，聲音冷到毫無情緒，“如果你覺得這是你可以拿來一直傷害童童的資本，那這條命我可以還給你，我們互不相欠了。”

    陸沐之失控的哈哈大笑起來，身子滑落在地，狼狽至極。

    連她救過他的這條命，他都如此嫌棄，他是有多討厭她？是有多想和她劃清界限？

    她輸了，徹徹底底的輸了。

    她不是輸給童菲，她是輸給了霍初堯。

    ……

    霍初堯守在手術室外，不知過了多久，久到霍初堯快要支撐不下去了，手術室的門，豁然打開。

    霍初堯迅速起身，大步上去詢問：“我妻子怎麽樣了？”

    醫生愣了下，問：“童菲女士是您妻子？”

    霍初堯薄唇裏隻吐出一個堅定的字眼，“是。”

    “她的命暫時是救回來了，不過失血太多，太過虛弱了，要留在ICU觀察兩天。”

    霍初堯提著的一顆心，終於放回肚子裏。

    他看著病床上憔悴不堪的小女人，長長的歎出一口氣。

    還好，她的命算是撿回來了。

    否則，若是她真走了，他不知道他會做出什麽瘋狂的事情來。

    可是孩子……

    他和童童的孩子，沒了。

    都怪他，都怪他。

    霍初堯雙手抱著頭，坐在長椅上，彎曲著身子，臉一直朝下，不知在想什麽。

    過了許久，地磚上忽然墜落了一顆淚珠子。

    疼，是真疼。

    看著她渾身是血的躺在雨中時，霍初堯隻覺得整顆心都被碾碎了。

    童童……

    ……

    霍初堯在ICU病房外守了整整一夜，未眠，甚至雙眼閉都沒敢閉一下，生怕一眨眼，真的會徹徹底底失去病床上虛弱到蒼白的小女人。

    還記得，她十歲剛到他身邊來時，有次不知怎麽的出了蕁麻疹，燕嫂打電話告訴他，他連夜趕了回來，她不肯去打針，也不肯吃藥，窩在床上抓著身上的疹子，霍初堯扯著她的小手就把她拎小雞似的，拎到了車上，等給她打針時，她哭天搶地的，抓著他的手臂就往嘴巴裏塞，他就坐在一邊，風輕雲淡的瞧著她猙獰哭的濕潤的小臉。

    連打個針都怕疼成那樣的小人，此刻，她該有多疼？

    霍初堯甚至不敢去想象，她渾身是血的倒在雨水裏倒了多久，每一分每一秒，他感覺皮膚的每一個毛孔都是鑽心的疼，他寧願替她疼。

    霍初堯仰了仰頭，後腦勺頹然的靠在牆壁上，眼角有一抹濕潤。

    他甚至都還不知道，童童為他懷的孩子，是男是女，要是個女孩，像她，多可愛。(www.101noveL.com)